山水一程 第247章 戰（三）

    南無笑了下，甘鈺姐那裡應該不容耽擱，南無就簡單交代了兩句，就沒再往我這看一眼。筆神閣 m.bishenge.com我深深的盯著甘鈺姐蒼白的臉，心上像是千瘡百孔，疼的氣都緩不過來。秦粥游離在戰場外圍，看到甘鈺姐突然倒下的那一幕，便想趕過來，但很快又被幾隻妖絆

    住了手腳，一直到現在才脫開重圍像甘鈺姐走過來。

    他看到甘鈺姐蒼白無血色的臉，又看了眼甘鈺姐和南無緊緊握住的手，眼神暗了暗，但還是很快恢復了面色，問：「她怎麼了？」我想了想，道：「我相信南無的醫術，更相信甘鈺姐不會輕易死了。」

    「那……我能做什麼？……為她做點什麼。」秦粥低聲說。

    我看了眼戰場上的局面，自貔貅一族摻和進去後，如今的局勢……真得是……亂糟糟的。我嘆口氣，也不想著幹什麼了，垂下眼帘，道：「跟我一起護著甘鈺姐吧，不能讓人打攪南無的治療。」

    秦粥認真的點點頭，立馬站直身體，以防有人偷襲。抬頭的一剎那，眼神通紅，殺氣立現。我和他背對背站著，避免有人從死角偷襲。但令人奇怪的是，很少有妖過來，我環顧了一圈，不出所料的看見了魏青征笑嘻嘻的站在不遠處。我愣了愣，給他做

    了個口形『多謝』。魏青征沒有回話，眼神突然很兇狠的掃了我一眼，才轉身離開。我皺眉，沒搞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眼下甘鈺姐的事情比較重要，是以沒有多想，轉身又認真的注意著周圍。

    不知過了多久，我前面的硝煙終於停了，妖界大敗——在自己家門口。即便我從頭看到尾，也沒看懂，結局為何為如此，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戰局一定，妖界退了，留了這麼一塊地方，姜家即便勝了也未發一言，朝我們這行了個禮，便施施然離

    開了。貔貅一族這次是琅玕前輩帶隊，上次見面時還有些瘋魔，這次已然好了，見我朝他看過去，便笑了下，道：「多謝小友先前對青征的照拂。」我拱拱手，作了揖：「並無什麼照拂，前輩言重了。」

    琅玕眯了眯眼，笑了起來：「還是要謝的，往後若有什麼需要，儘管來尋我。」

    我剛想回話，突然被身後的南無打斷了：「他有什麼事情都有我們，就不勞煩你了。」

    我驚喜的回過頭，正好看到南無直起身子，將甘鈺姐打橫抱了起來，然後秦粥幽怨的望著南無。南無卻把秦粥以及琅玕探索的神情一律無視，轉而看起了我：「別看了，回寺廟吧！」我點點頭，和魏青征擺了擺手，便召了片雲下來，然後就對上秦粥渴

    望的眼神。我頓了下，轉頭看向南無：「怎麼辦？」

    南無話還沒說，就先嗤了一聲，然後才道：「你管他幹嘛？反正不可能放他進去？」說完，便一個騰躍，抱著甘鈺姐瀟灑的落在了雲層上。我抱歉的看著秦粥，趁著南無不注意，心虛的傳了音過去：「甘鈺姐若是醒來了，我就通知你，莫擔心。」秦粥

    眼神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冷著臉招了片雲下來，默不作聲的翻了上去。我沒弄明白他的意思，但南無已經在不耐煩的催了：「快點上來啊，你想留在這等西華帝君過來收了你的命，才樂意嗎？」

    我神色一凜，不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轉身也上去了。

    雲朵穿過妖界的結界，因著凡界有風，便飛得快了些，不過多久，便慢悠悠的將我們放到了山腳下。南無抱著甘鈺姐，神色淡漠的喊了句：「閣下還是回去吧，我不可能放你進去。」

    我挑了挑眉，驀地領悟了南無話中的意思，轉而開始環顧四周，然後就對上了秦粥的眼睛。說實話……並不是很驚訝。

    南無已經不耐煩的開始趕人了：「你快點走吧，我是不可能放你進去的。」秦粥聳聳肩，散漫道：「我打算在山下蓋間草屋子住著了，小師傅有沒有什麼需要叮囑的？」南無的臉色頓時更臭了，最後更是話都沒說，抱著甘鈺姐就進了山。回去路上，我

    看著南無費力的抱著甘鈺姐，突然想起來南無他為了救甘鈺姐花了不少氣力，便開口道：「我來抱她吧！」

    「是什麼讓你有了錯覺，覺得我抱個人都抱不穩了？」南無衝著我齜牙咧嘴的：「跟你講，哥哥現在特別煩，你少來煩我！」聞言，我頓時閉了嘴，沒再說話。

    等南無背到藏書閣的時候，我終於開了口：「不把她背房間裡，為何要把她放在藏書閣內？」

    大概是一路上，已經讓南無暴戾的心慢慢平穩下來，是以他瞪了我一眼，卻還是壓著性子回答道：「放在她房間我不放心，這裡有人看著，一有不妥也好及時解決。」說著，就對上了樞哥哥和鈞姐姐。南無皺了皺眉，對著他們點了點頭，丟下一句：「

    我去煎藥，剩下的我也無能為力了，你們來想辦法。」

    樞哥哥應了，鈞姐姐卻臉色陰沉，一直到南無離開藏書閣很久後，她才看了眼甘鈺姐，嘴裡涼涼的罵了句：「真狼狽……活該如此。」但還是跪坐在甘鈺姐身邊，仔細的為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才抬頭看向樞哥哥：「阿樞，接下來……該如何？我救不

    了她。」

    聽到這，我心頓時涼了大半截，於是又轉身期盼的看著樞哥哥。樞哥哥沉吟半晌，才嘆口氣：「我也沒有很好的辦法，只能說……有一個可能性，能讓她活下來，」我眼神頓時亮了起來，樞哥哥的臉色卻更加差了：「就是……把她封在一件器物上，慢

    慢滋補她的靈魂。」

    我「啊」了一聲，有些失望，但還是很快又笑起來：「那也很好啊！活著才有希望嘛！」

    樞哥哥和鈞姐姐好像是頓了一下，片刻後，鈞姐姐才打破沉默：「小玉說得對，活著……才有希望啊！我只是在恨自己而已，明明以我和樞，不論是哪個來，都完全可以護住甘鈺姐，但為了自己考慮，卻遲遲沒有動手。很自私啊！明明活了這麼久，結

    果越活越回去了，還沒你這個小孩子勇敢。」

    聽到鈞姐姐稱我為小孩子，我有點小不高興，但看著樞哥哥和鈞姐姐都很不開心的臉上，便聽之任之了，卻也沒多問鈞姐姐話中的那些深意——他們想說便會說，無需強行揭開。

    鈞姐姐卻突然笑了，狠狠地揉了揉我的頭髮，問：「你為什麼從來都不問我們？為什麼不幫你？為什麼不幫甘鈺？」

    我眼睛微微瞪大，有些不理解：「為什麼要問？你們肯定不會害我？對我的愛護，我平常也看在眼裡，如果這事不太重要，你肯定會說；如果是秘密，不太好說出口，那我為什麼要問出來讓你們難堪？或者讓自己尷尬？」樞哥哥接過鈞姐姐的手，也揉

    了揉我的頭髮，嘆道：「也不知道該心疼你如此懂事，還是該罵你；不該你知道的，我們基本一點也不會透露出來；但我們也會為過往的那些秘密而感到沉重，有時候還會漏出一點疑點，就想著你問出來，然後我們回答。就想著，有時候把秘密說出來，

    我們或許會輕鬆很多，但你從來都不問，我們也就不好意思說，真得是……」

    我無語：「那你們直接說啊！為什麼要欲蓋彌彰？我又沒不讓你們說。」

    鈞姐姐挑眉：「話是這個道理沒錯，但我們是長輩嗎？總想著在小輩面前矜持一點。」

    我有些複雜的看向鈞姐姐，突然明白今天他們為什麼這麼反常了，他們在……懊悔啊！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救甘鈺姐，我不知道我那幾次生死一線的時候，樞哥哥他們有沒有後悔過，但這樣的他們……真的很可愛啊！

    於是便順著他們的話，問道：「那你們能告訴我……你們為什麼沒有出手救甘鈺姐嗎？」

    然而問題真正問出來，樞哥哥和鈞姐姐卻一同沉默了，半晌，我以為他們不會回答了，便開口：「那算了，我們今天先不……」樞哥哥突然打斷了我的話：「也不是不好說，只是……」他揉了揉眉心，道：「天道不允許神明存在，我們為了活著，只能

    縮好了，不能讓天道發現，就是這樣。是不是很沒用？」

    我沉默了，突然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因為這個，所以沒有出手救人嗎？如果是我……我應該還是會救的。但如今不是我，我沒有經歷過他們所經歷的一切，所以沒資格批判他們，況且，以我對他們的認識，他們絕對不是貪生怕死的人，所以搖搖頭

    ，很乾脆的反駁了樞哥哥的話：「沒有，雖然我沒有站在您的那個高度，是以如果今天面對這個狀況的是我，我也沒辦法肯定的說我救或是不救，我沒有立場去苛責你們；但我相信……你們不是那樣的人，肯定還有更深的原因沒有對我說，是嗎？」

    他們又沉默了，半晌，樞哥哥才嘆口氣，道：「是啊！」

    南無恰巧這時進門，把藥放在桌子上，然後躺倒在一旁的地面上，懶散的喊了句：「阿鈞，你來餵藥！男女授受不親，還有……辦法商量出來了沒？」

    鈞姐姐皺眉：「為什麼要我餵？你不是大夫嗎？還有沒有一點醫德了？對待男女應該一視同仁啊！」我注意到南無的手指到現在還在微微顫抖，便覺得他可能是太累了，於是想主動請纓，沒想到鈞姐姐只是假意抱怨兩句，沒過片刻，就蹲下身子給甘鈺

    姐餵藥了。

    我悶笑一聲，暗想鈞姐姐真是『刀子嘴豆腐心』，然後又專心聽著樞哥哥和南無的討論。

    可他們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只有那個辦法——將甘鈺姐封到隨便一件器物中，滋養靈魂，即可封印。甚至過了幾千萬年，她也不一定能醒。我眼眶終於紅了，但想著在人前，還是拼命忍住了眼淚，低聲道一句：「你們封印吧，我在這也幫不上什麼忙

    ，還不如出去走走。」

    鈞姐姐應了。樞哥哥和南無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很快就消散在空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