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之前哄小戈說樞哥哥交代我有要事是騙人的,剛剛跟西華帝君說有事在身亦是一番託詞,當不得真,以至於當我一人走出十幾里後,還未曾想好該往哪走。
最後抓了把頭髮,總算下定了決心,看了眼周圍一圈,挑挑揀揀到了一枝斷掉的木條,擰著眉頭想了半晌,才從腦海里扒拉出一段『易經』裡頭最簡便的卜卦之術,以我如今的處境,以及周圍的草木分布,左手掐掐算算一遍,總算得出了個結果——北方。
站起身的時候,便不可避免地嘆了口氣,北方還是千里冰封,孽債也如影隨形,推脫不開,天命啊。
若和我一塊攤上事的是南無或者樞哥哥他們,我必然不會遮遮掩掩一人扛著;但若是換成了小戈……可恨爹娘將我生得早,單單只是為了面子,我也絕不會任自己露怯半分。
但是對象換成了阿征便不一定了,我與他是同輩朋友,卻也算不上是那種交心交背的關係,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就罷了,豁出命的事還得一塊扛扛。奈何之前為了哄走小戈,也將它一塊搪塞走了。到如今只能嘆一句:「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誠不欺我也。」卻無論如何也沒臉又竄到阿征面前,讓他陪我一塊來找死。
話說到這裡,答案已然分明,此次目的地定在了最北邊,那個大雪紛飛的北塞之地,那地方算起來,與我倒有幾分因由,趁著這次閒暇,索性一道解了,省的阻礙日後修煉。
念及此,便也不再躊躇,伸手招了片雲朵,翻身一躍而上,在外遊歷多年,其他暫且不提,單論這手御雲之術說是出神入化亦不為過。
我氣定神閒的起了個手勢,之後便順著冷風一路向北。
在即將到北塞的時候,我卻突然瞥見了一處有些熟悉的地方,神情晃了晃,還沒能反應過來,眼看身下的這片小雲朵已經急吼吼的快要掠過此地了,便只能連忙高聲喊道:「停下來吧,我在此處有些事情。」
那片雲朵晃了晃,才將我放在地上,然後又一動不動的漂浮在空中,一直繞著我打轉,我歪頭看了它一眼,突然有些明悟,解釋道:「我真的還有事情,你先走吧,我不會有事的。」
它停了下來,在我面前晃了晃,像是在審視些什麼,然而我還沒來得及琢磨出名堂來,它就已經晃了晃身子,然後飛快地離開,抵達高空。
留我一人,抬頭望著藍天白雲,怔了許久,才哭笑不得的扭頭進了北城,暗想:這片雲朵倒是個急性子。
然而隨著慢慢深入城中,一路晃到了一處算命攤前,仔細辨認了些時候,才抬步走過去,不確定的問了句:「閣下可是北城半仙?」
坐在攤前的是一名年輕人,藍袍絕艷,慈眉善目的站在那裡,乍一看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但與多年前的奚吾確實大有不同,這種不同,不單單只是外貌,甚至連氣息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前還有幾分仙氣,如今卻怨念纏身,周身都散發著濃濃的戾氣。
年輕人抬頭往我這邊看了一眼,眼睛微眯起來,半晌才道:「唔,這不是小玉里嗎?先前見你的時候還顯稚氣,如今見你卻已經換了副模樣,歲月不饒人啊!」
我黑了黑臉,心想這講的都是些什麼胡話?然而走上前去的時候,才突然嗅到一股極淡的香味,我皺了皺眉,許久,才遲疑道:「你喝了酒?」
他撐著半邊腦袋,聞言沖我笑道:「善!不過喝的不算多,只是抿了一小口。」我『呵呵』冷笑一聲,上前幫他簡單的收拾了些攤上的東西,感受了下周圍的結界,想來奚吾為了不讓攤上東西被風颳去,早早便下了結界,奚吾於我乃是仙界的前輩,所用的陣法自然不差,於是我只是上前將奚吾拉起來,放在背上之後,才問道:「前輩住哪裡?」
他低聲笑了笑,聲音冷冽:「怎麼?你打算背我回去?放心吧!我也就稍稍抿了一小口,無礙的。」我聞言,剛想反駁,便又聽見他低聲道:「只不過那酒正好名為『乞漿得酒』。」
乞漿得酒……我聞言,著實是愣了半天,『乞漿得酒』在凡界是一詞語,喻意為『所得超過所求』,但在其餘幾界裡,這四個字作為酒名反而出名的多。
據說此酒為妖界所釀,妖喝了功力大漲,其餘幾界喝了卻會功力退後,重則甚至會醉的不省人事,後來經仙界一位德高望重的醫者診斷,昏迷者並非是酒醉,而是中毒,魂魄與身體強行分離,體魄分離落在誰身上都只有一個死字。而那些醉酒之人,其中大部分的人只是小抿一口而已。
想到這,我連忙將目光投向奚吾,緊張的問道:「如何?可有大礙?」
他靠在我背上,雙眼緊閉,聞言只是搖搖頭,我看他意識有些渙散了,一時間也有些慌亂,看他實在沒精力說話,我也不知曉對方住哪兒,思索片刻,便跌跌撞撞的拐到了城中唯一一家客棧,店裡頭生意蕭條,但環境尚可,我暗自點頭。
直接向店小二要了間天字號,又吩咐了句對方,無事不要隨意打擾,便順著店小二的指引下,推門進去。
把他扔床上的時候,他狀態已經很糟糕了,但看他雙手緊握,手指甲緊緊的掐著手心,紅絲隱隱可見。我稍稍舒眉,之後才猛地想起來,起身劃拉一下子推開了門,朝樓下的夥計喊道:「夥計!幫我燒一壺水,順便再端一碗醒酒的薑茶上來,速度快些!」等到應聲後,我才轉身回屋,看著他那副模樣,又實在沒有任何辦法。
『乞漿得酒』並非凡酒,釀起來十分麻煩,妖族對此趨之若鶩,其他幾界的人若是碰上了卻恨不得逃之夭夭,因為至今為止,這酒也沒有任何法子可解。
正糾結著,突然就感受到一雙視線緊盯著我,我皺皺眉頭,不動聲色的環顧了四周一圈,最後落在了奚吾身上,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笑容苦澀,斷斷續續的說了些話。
開始說的太含糊了,饒是我六感驚人也實在聽不出任何名堂,於是只能矮下身子,偏頭道:「你說吧!」
「吶……你爹娘……到底是什麼人?」我心底一震,連忙抬頭看過去,卻只看到他微張的嘴和已經閉上的眼睛。
正巧樓下的夥計端著壺開水以及一碗薑茶,喊了我幾聲,我才終於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接過後,道了句謝,才心不在焉的看了眼臉色紅潤的奚吾,心底總算下定了一口決心——奚吾這條命,爺保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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