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經,長留山。
曰積石之山,其下有石門,河水冒以西流,萬物無不有焉,乃是古時其神白帝少昊居之。
長留山地勢極高,有著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山峰,山勢陡峭,錯落在雲霧之中,飄渺虛幻。
一方白石玉殿佇立在長留山主峰之上,威嚴聳立。
大殿之內,寥寥人影,一女子端莊肅穆坐在高台之上,身前不遠方,是當初從滄海歸來的幾位弟子。
落葵,青容,雁山。
「都一個月了,可可師伯追拿玄木不知所蹤,會不會有什麼意外啊。」青容臉有擔憂,此時輕聲說道。
「可可師伯已是合道境,劍術超凡,能有什麼意外,八成是那玄木詭計多端,師伯一時半會沒找到人影,這才有所耽擱罷了。」雁山不以為意,自顧說道。
落葵一旁點頭,滿是贊同。
高台之上,那一襲紫色衣裳的女子靜靜望著台下幾位弟子,臉色毫無異樣,半響,方才冷冷說道「當年玄木蠱惑燭龍前來我長留山肆意破壞,門中弟子死傷無數,皆是玄木所害。發鳩現世之際,我就收到消息此行玄木也身在其中,我讓可可前去,主要目的正是奔著玄木,昔年之仇,我豈會放任不管。」
「師父所言極是,那玄木罪該萬死,我長留山自當容他不得,可可師伯此番前去,我相信她一定可以手刃玄木,為我長留無辜死去的弟子報仇。」雁山欠身,朝那女子莊重行禮說道。
那紫衣女子正是長留掌門,舞驚鴻。
看著自己這位關門弟子,舞驚鴻一向冷冽寡淡的面容忽有一絲難得的笑意,她微微開口說道「雁山你倒是機靈,滄海一行,我聽說你可沒少給青容帶來麻煩,都是青容幫里料理善後的吧?」
雁山一驚,還未解釋什麼,一旁的青容卻是急切說道「師父莫要責怪雁山師弟,是我粗心大意,沒有照顧好師弟,師弟常年久居山上,不知世間險惡,此番下山入海也就是玩興幾分,並沒有造成多大影響,我都已經處理好了。」
雁山有些無語,白了一眼青容,後者趕緊拉過自己,示意他不要胡亂說話。
另一旁,落葵也跟著附和道「沒錯沒錯,雁山師兄這次不僅力扛妖界,還從白歌的手下救下崆峒派的孫大同,可是了不起的。」
雁山嘴角抽了抽,任憑二人你來我往,自己不做理會。
舞驚鴻看著自己的三位弟子,心中一陣感慨,他們三人皆是自己從民間遊歷所尋,除去資質,舞驚鴻更多是覺得三人心性頗受自己喜愛。
三人拜入長留,不過是她兩三年內一時為之,從小教導在身側,是以幾人感情很深。
「好啦,我也沒有要責怪的雁山的事,此番滄海之行我已了解大概,發鳩雖未能被我仙界占得,可妖界亦是空手而歸,倒也所幸無恙。」舞驚鴻緩緩說道。
「師父,此番出海,妖界來勢洶洶,昔年霧影宗和天虹谷兩位叛徒都現身在此,為何眾派掌門不下令圍剿?反而讓他們揚長離去,這不是有辱我仙界名聲麼。」雁山不解問道。
舞驚鴻徑直站起身,朝著底下走來,邊走邊說道「如今我仙界六派正在籌劃來年仙俠榜一事,自是無法分心顧及,況且那日我六派門中精銳尚未全部出動,與妖界廝殺,怕是沒有勝算。加上後來你也看到了,有幾位凌駕齊天的存在,我們只能息事寧人,不過我和其他幾派掌門私底下已有傳信,玄木和李文軒日後自然是跑不掉的。」
聞言,三人心中一怔,不知是為了仙俠榜的來臨,還是舞驚鴻和各派來信內容。
「仙俠榜啊,想不到一甲子這麼快,也不知道這次會是誰能占據榜上前十。」落葵憧憬說道。
「你這丫頭,平常就屬你不愛修行了,成天就知道澆花除草,滿山上下打掃,就不能花點心思在修行上麼,好歹你也是我舞驚鴻的親傳弟子。這次我可告訴你,不管你願不願意,必須參加仙俠榜。」舞驚鴻不容置疑說道。
落葵聽聞,一下子臉色就萎靡不振,哭喪著臉喊道「師父我才這麼一丁點修為,去參加仙俠榜不是讓我去挨揍嘛。」
「呵呵,只有挨了揍,你才會想刻苦修煉,不然整天讓你無所事事,山上那點花草都給你理了個遍。」
落葵見舞驚鴻神色自若,本就膽怯怕生的她也不敢反駁,只能委屈巴巴拉過青容,朝她依偎過去。
「對了,另外還有一事,早前我曾收到門中山外弟子傳信,說是在滄海邊界看見一艘大船,有弟子借著蟲渠觀望,正是當時你們在滄海見到的那幾人。」舞驚鴻朝三人說道。
三人一震,臉色各有不同表情,落葵似乎忘記剛才異樣,此刻興致沖沖喊道「可是羽涅和墨故淵他們?」
舞驚鴻點了點頭,道「不錯,他們幾人隨北溟鯤一起現身在那,我猜應該是朝我西山經而來。」
「哼,那墨故淵三番四次壞我等大事,又和妖界牽扯不清,想必斷然和妖界有所瓜葛,師父,既然他們敢來,我們是不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雁山陰沉說道。
落葵一聽,急忙解釋道「雁山師兄你誤會了,早前我不還說過嗎,我不小心掉進海里,還是羽涅不顧一切救的我。後來為了發鳩上的原住民,墨故淵還和白歌有過矛盾,他們就是在滄海里的野修,沒有什麼瓜葛的。」
雁山臉色一寒,有些惱意看向落葵,可轉念一想,自己當初率先逃跑,未來得及照顧青容和落葵二人,一時有些氣結。
落葵見雁山臉色鐵青,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站在青容身後,朝雁山歉意看了一眼。
舞驚鴻撇向落葵,道「按照你回來所說,當初你和他們曾在發鳩之上有過交集,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落葵拼命搖頭,道「沒有啊,羽涅待我極好,一路之行從來沒有欺負過我,後來可可師伯找到我,羽涅也沒有和可可師伯有過爭執。另外墨故淵我見他更是正氣凜然,一點也不像是和妖界有牽連的人,他們去發鳩也只是想取得乾坤塔救他們的朋友,可沒有想參合我們兩界的事,師父,我沒說謊,這都是我親眼見到的。」
舞驚鴻見落葵情真意切,和平常判若兩人,不禁有幾分好奇,當下說道「那墨故淵會霧影宗道法,可有和你說明?」
落葵搖頭,不明所以。
「那人既然會霧影宗的道法,想必和霧影宗也有一定的關係,滄海一行,他和天虹谷靈陶陶打的不相上下,如今整個仙界都可以看見那場鏡花水月。可不管他究竟是誰,和妖界或是霧影宗有沒有聯繫,此人到我西山經,斷然也不能輕易放過。」舞驚鴻恢復以往姿態,口氣冷淡。
落葵還想解釋什麼,卻是被青容一拉,後者示意她不要再多說什麼。
舞驚鴻回過頭,看著落葵梨花帶雨的樣子,終是心中有些不忍,語氣漸松,道「若日後那幾人到此,我也不會刻意刁難,只要盤問清楚,和妖界無關,若真是野修之輩,自當放他們離去便是。」
聞言,落葵方才破涕為笑,朝舞驚鴻高興的點了點頭。
看著落葵性情無暇,單純天真,舞驚鴻苦笑搖了搖頭,揮了揮袖,道「都下去吧,為師還有一些事要處理,你等回去好好修煉,不可荒廢。」
幾人點頭,紛紛朝著外頭走去。
舞驚鴻獨自站在大殿之內,佇立許久,她忽而朝著殿外走去。
殿外,登高望遠,白雲幽幽,有野鶴齊飛。
舞驚鴻望著渺渺雲煙,臉色迷離,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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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漫捲塵埃,飛揚阡陌。
一灰袍男子獨自走在林間,他頭戴幃帽,低著頭,朝著大山之中走去。
步履闌珊,有風吹過地上的落葉,朝他身後緩緩跟隨。
浩瀚天地,山高水遠,他如人間遠行客,孤涼落寞,與世隔絕。
此地荒蕪,連根雜草都沒有,唯有居中那一尊石像,人身龍尾,不知在此屹立了多少年。
「琉璃,又一年了......」
他聲音沙啞低沉,眼中倒影是那尊石像的模樣。石像昂首看著蒼穹,仿佛在注視著這世間所有。
「凌九泉已經和我達成共識,他給我你的一縷魂魄,我助他成神......」
山間清風幽幽,似女子呢喃訴說,卻聽不真切。
在很久之前,中山經還未崩塌,神界主宰琉璃某一天忽然醒來,恰巧看見人間雨過天晴,有七色虹橋懸掛在下。
她念頭興起,跑至窗台,一手朝著虛空大袖揮去,只見山海之下,瞬間又多出數十道虹橋懸掛在天幕半空。
琉璃拍了拍手,極為滿意自己的傑作,笑道「這才叫彩虹,多一點才好看嘛。」
輪迴正捧著一堆書籍朝著瓊宇走進,見琉璃自顧玩樂,又看了看窗外,心中已是明了。
「你這是胡鬧,若是讓下界看到了,還以為天降異象,你剛成神不久,莫要壞了規矩。」輪迴義正言辭,神色肅穆。
琉璃吐了吐舌頭,有些慚愧的低下頭。
她剛邁入神境,從來到此地後,除去眼前這個不苟言笑的輪迴,還有一個整天吊兒郎當的時光。
兩人輔佐在她的身旁,教她山海之道,伴她歲歲年年。
「誒,你手上端著這麼多書,可是從人間捧來?」
輪迴點了點頭,臉色始終僵硬。
琉璃順勢拿了一本在手中,悄然翻過,看著書上所言,她亦是輕輕跟著誦念。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那個午後,輪迴一動不動,就這樣一直盯著琉璃一絲不苟的學習。
直到琉璃法術消失,虹橋朝著神界化作星光湧來,如蝴蝶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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