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畫妖師 第八百六十四章 焚天宮、倒山海、不缺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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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北邙山嗎？』

    『嗯？』

    『那裡堆滿了人頭，權貴的人頭。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曾經，他們從遙遠的北方而來，他們不是正統的神州人，甚至，是神州的敵人。

    但是，他們也出生在神州，跟其他生靈一樣，都是神州的一份子。

    『為什麼要打仗？』

    『為什麼要死那麼多人？』

    『是因為我們嗎？』

    那一天，他帶著無窮無盡的大軍，侵略了那片在刀耕火種里站起來的文明，殺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他們憎恨著自己，恨不得讓他的同胞滅族亡種。

    仇恨，無窮無盡的仇恨。。。

    他們說他是野蠻的，是的，他承認，他是野蠻的。

    沒有文字，沒有自己的歷史，一直都在奔跑，一直在殺人，從東方跑到西方，也從東方殺到了東方。

    後來，他們敗了，就像曾經揮舞著屠刀，在馳騁中為所欲為，殺光別人一樣，他們的血脈，也終究淪落，被時代所淘汰。

    『我們的腳步，到此為止了。』

    野蠻終將被文明取代，混沌的火，終將化作圖騰，刻在青銅鼎上。

    然而，然而就是在那個時候，他遇到了那個人，一個讓他想要爬過去，抓住他的褲腳，死死的扯住的聖者：『為什麼我們要滅亡，為什麼文明註定取代野蠻？野蠻就該死嗎？我們就該死嗎？』

    『我沒有丟下你。』

    『什麼？』

    『我只是想讓你跟著。』

    『還是說，』那人回過頭，好奇的看著他，看著抓著自己的人，然後溫柔的微笑道：『你要我和你一起，留在這嗎？』

    留下？

    這是哪？

    他環顧四周，到處都是鮮血，屍橫遍野，他的身邊是死亡，他的身後是墳墓。

    不想再待在這，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徘徊。

    他想離開，他想，走。。。

    『來吧，一起走，』那人向他伸出手：『我們一起離開這裡，我帶你去別的地方。』

    徘徊於此，恐懼的動彈不得，如果害怕，就一輩子都不敢跨出那最初的一步，而如果沒有這一步，人，就永遠都看不到前方的景色。

    『你不想去嗎？』

    『想。』

    『那就走吧，別怕，我在這裡，永遠都在你的身前，』那人轉過身，堅定的帶頭前行：『我不會拋下你的，絕對不會的，冀北邙。。。。。。』

    『嗯，嗯！』

    淚水從他眼中留下，他邁開步子，因為怕衝撞到他，所以只能慢慢走著，可漸漸的他發現，自己與他的距離變遠了，於是他加快了腳步，可是，依舊不夠。

    『等等我！等等我啊！喂！我跟不上你了！』

    『走當然跟不上，你只會走嗎？』

    他只會走嗎？

    冀北邙的眼神越發堅定，他邁開步子奔跑，越跑越快，盡情的，無畏的向前奔跑。

    不需要再恐懼了，不需要再擔心什麼。

    因為那個人在前方，因為他說過，永遠不會拋下自己，因為他的身後，那不斷追逐背影的腳步下，是沒有邊界的他的草原。

    「倒山海先生，」冀北邙沖向前方的凶獸，所向披靡，勢不可擋：「你還在前方等著我嗎？」

    冀北邙笑了，哪怕身體被凶獸不斷啃食，哪怕生命在飛速流逝，他的臉上卻依舊不曾有半點悲傷和後悔，因為他只是為了能夠追上那個人，在奔跑。

    「這裡，是什麼地方？」

    朦朧的世界裡，一道道回憶、歷史軌跡從他身變成穿梭而過。

    「我，應該已經死了。」

    保家仙詫異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明明，他已經耗盡了全部的潛能，拼死激發了昆虛祖的秘法。

    「所以這裡是死後，死後世界？」

    死後的傳說，保家仙曾聽獅豪鬼說過，但他只以為是童話故事，沒想到。。。。。。

    「不，不對。」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這裡不是死後：「這裡不是死後，這裡是，這裡，是。。。」

    保家仙抬起頭，他看到了一座門，巨大，雄偉，明明就佇立在那裡，如此巍峨，可他卻看不清，就像是在無限遠的地方，不，是比無限更遠的地方，無限之外。

    「站起來，我的同胞們！」

    「古代人不會再向任何人，卑躬屈膝！」

    震天動地的聲音從那烏雲密布的天穹之上傳來，保家仙轉過身，他看見了一尊雕像。

    那是一個威嚴的男人，他的胸口破碎，卻不管不顧，他高舉著手，手中握著的，正是自己的心臟：「如果你們害怕前進，那就跟著這血光走。」

    「焚天宮。。。」

    在保家仙的注視下，那尊雕塑漸漸變得蒼老，它開始破碎，而在隕落前，保家仙聽見了一聲蒼老而又悲壯的嘆息：「我把這一生，都獻給了我所熱愛的工作和事業。」

    「我知道，這是你的思想。」

    保家仙能夠理解焚天宮的思想：「但然後呢，我已經盡力了，我跟著你的思想走，把我的一生，我的生命，獻給了佛城，獻給了革舊兵的事業！」

    「我付出了一切！」

    「但然後呢？！」

    保家仙質問那破碎、隕落的雕像：「我死後，佛城還是那個佛城，佛城人還會被別人欺負，他們會回到曾經的混亂，我保護的了他們一時，可之後呢？之後，我該怎麼做？」

    他已經死了，為了心中的信念，堅持到了最後，按照焚天宮的指導思想，把全部的精力和心血，都奉獻給了他所熱愛和追求的事業。

    但。。。

    「你給不了我答案嗎？」

    他所追求的，想要的答案，並不是焚天宮！

    保家仙邁開步子，朝前方走去，他跨越了第一尊雕像，焚天宮的身影，然後，在焚天宮的身後，看到了第二座雕塑。

    「放下仇恨，從不同的角度看待事物，也許你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看著這尊雕像，保家仙喃喃道：「倒山海。」

    那是一個青年，他張開雙臂，如父親的手，寬大，包容，以博愛和仁慈將所有人擁抱在懷中，不偏不倚，公正公平：「求同存異，和平共處。」

    「世人只知山海，是因為他們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卻不知還有倒山海，誰曾以山海的眼光，倒過來，看過自己？」

    不知別人的痛苦，就永遠不知道殺戮和歧視的悲哀，屁股決定腦袋，就永遠無法公平公正。

    保家仙做到了，按著倒山海的教誨，他發自內心的包容山海族，與他們打成一片，宛如一家人。

    佛城，山海獸與人類，彼此和睦共處，一片和諧，這不就是保家仙夢中的世界嗎？

    可夢想既然已經實現，為何還會恐懼？

    因為怕失去啊，沒有的想要得到，擁有的，卻恐懼失去。

    「你也無法給我答案嗎，倒山海？」

    「轟隆隆！」

    倒山海的雕塑，也在保家仙的注視下，轟然崩塌，但他的腳步，卻還在前進。

    而在那裡，他看到了第三尊雕像，那座，世人從未聽說過，甚至保家仙都不曾知曉的第三人的雕塑。

    「將今天能做的事，做好，至於做不完的，不一定是你的錯，也可能是這個時代的局限，」這座雕塑也是一位老者，他坐在輪椅上，雙目注視著遠方：「既然如此，為何不把這個問題作為磨礪留下去呢，有時候，我們也要選擇相信不是嗎，相信後人，相信他們會比我們更聰明。。。」

    把能做的都做好，一個人無法全能，他只能盡力而為。

    保家仙盡力了嗎，他已經盡力了，像焚天宮那樣，像倒山海那樣，可即便是這兩位偉人，最終也要消亡。

    可是，正如他們留下的火種，在今日被保家仙所繼承，然後重走偉人之路。

    將來，也許也會有下一個人，下一個革舊兵，重拾起保家仙留下的火種，成為下一個保家仙。

    「星火傳遞，生生不息。」

    保家仙看著這最後的雕像，然後笑了，第一次，發自內心，輕鬆的笑了：「這就是你想告訴我的嗎，不缺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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