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連 第一回：白雲山上金鵬鳥/大理寺內滿江紅

    詩曰：

    有岳家軍，郾城擊金。狼煙再起，以立國勛。

    有岳家軍，百戰同心。黃龍未搗，欲破青雲。

    有岳家軍，今未跡尋。盡忠為國，知我軍魂。

    時北宋元符三年，相州湯陰縣一員外，姓岳名和，字坤鑄，年將四十而未有一子嗣。一日，岳和與友人登白雲山，越往上走雲霧越濃，岳和道：「這霧忒的濃，也不知道這山上有甚麼奇觀，竟教仙人把我們眼睛礙了。」友人曰：「我聽村里那老人說，這山上有霧，肯定有吉凶要出。」岳和疑惑，問：「這到底是吉事還是凶事？」友人搖頭道：「這怎麼能曉得？吉凶之事，還得看天命。」岳和道：「這般奇觀，無論甚麼事，都要去看一看方好。」說罷，兩人便朝著山頂走去。不半時辰，雲霧驟開，一片開朗。岳和驚奇，說道：「我竟不知還有這等好的地方。」你看那：

    足下青雲，山下人未尋。遍地青草與山花，雲海漫漫山崖。

    平生市井喧囂，到來心靜九霄。再看滿山石樹，興許仙人之處。

    岳和笑道：「此乃世外桃源之境，不知此處有沒有奇景。」友人曰：「山下那道士方才說過，平日裡雲端上平靜無聲，而常人上不得。只是近日雲端上常常出現鳥鳴聲，那鳥鳴聲『上可動九天，下可驚人寰』，咱們既來此地，無如看看那鳥鳴之源。」岳和應曰：「如此甚好，去看看倒也無妨。」言罷，二人再度往上走，走了幾十步，便看到一道金光，異常燦爛，將整個山頂照得如真金般耀眼。岳和驚異，問友人：「這是甚麼景觀？」友人納悶，曰：「那裡有甚麼景觀？這不就是一條道路嗎？」岳和更加疑惑，說：「不對，這裡萬丈金光，好似神仙下凡，我必須上山看。」於是，二人繼續往山上走。路上，岳和只覺得金光愈加耀眼。霎時，金光突然暗淡，岳和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金色大鵬鳥在陽光下分外燦爛。岳和方要問友人，卻尋不見友人蹤跡。岳和再看那金鵬，鳥喙朝著北方好似怒鳴。其翼張開，如同翱翔蒼穹。岳和看到金鵬下有一石頭，上寫著「金鵬一出，天下太平」八個大字，大字下面還刻著一段話：「大鵬千年一來，來則英雄將出。此物唯有英雄其父可觀。若金鵬活過來，則英雄出世矣。」岳和心想：英雄將出？我是英雄其父？真若如此，那倒萬事大吉。

    此事之後，一晃三年。一日，岳府上空突然傳來一聲鳥鳴聲，岳和一聽，那聲音的確「可動九天，可驚人寰」。岳和連忙走出屋，舉頭一看，一隻巨大的金鵬在屋頂盤旋。岳和回想起三年前的白雲山上奇觀，說道：「快來人，有吉事要發！」下人不明，但跟著他去了。突然，夫人吃痛一下，捂著肚子喊疼。岳和一看這場景，趕忙吩咐下人：「快去請接生婆！」接生婆請到後，就進了屋子。岳和在門外焦急地等待，那大鵬鳥也在屋頂上盤旋不肯走。一個時辰後，接生婆走出屋子，笑道：「恭喜員外，是個兒子。」岳和一聽，大喜，跑進屋子，看到兒子在襁褓中睡著，心裡越發喜歡。岳和抱著兒子走出屋，抬頭時卻看到大鵬鳥已經不見了。下人對岳和說：「老爺，給小少爺起個名字吧。」岳和急忙說：「對，對，起個名字，起個甚麼名字好呢？」突然，岳和靈機一動，說：「剛剛那大鵬鳥飛在咱們屋頂，這可是大好的事情，我兒子就叫『飛』，字『鵬舉』。」岳和一友人說道：「岳飛，岳鵬舉，好名字啊，令郎日後定成大器！」

    岳飛滿月那一日，村里突發洪水，淹死了村里無數人，岳和也因此離世。臨終前，岳和謂岳母：「嘗有一大鵬入我夢中，謂我曰：我千年來一度人寰，著身於一新嬰。此嬰得我助後定成大器。」岳母將他撫養成人後，岳飛識得王貴、湯懷等諸多好友，又拜周侗為師，終文武雙全。一日，王佐邀請岳飛去楊么手下做官，岳飛看那王佐帶著一個包裹，裡面儘是金銀珠寶。王佐曰：「岳大人，我奉洞庭湖通聖大王楊么之命，如若你願意為楊大人辦事，包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岳飛曰：「生死都要為大宋，我不要甚麼榮華富貴，此物何足貴？你且拿走。」王佐再三勸說，終不改岳飛之心。岳母聽聞，喚來岳飛，謂之曰：「我兒固守清貧，不改志向，這自然甚好。但我知道我時日無多，我懼怕我死後無人勸勉你，你不能堅持本心，終落個遺臭萬年之罪，那便是我教導無方。」岳飛道：「母親所言極是，我定堅持本心。」岳母搖頭，說：「人所達高，未必能恆心。你把上衣脫了，我要刺上『精忠報國』四個字，隨時勸勉你。」岳飛聞言，解下上衣，跪在岳母前。岳母取出繡花針，刺在岳飛背上。岳飛咬住牙關，岳母問：「我兒疼嗎？」岳飛笑道：「母親還沒有刺，怎麼會疼？」岳母狠下心，在岳飛的背上寫著字。岳飛脊背上鮮血直流，整個背上都是腥紅。寫完後，岳母拭掉岳飛背上鮮血，又取出醋墨塗上，以保字不褪色。岳母道：「好了，你起來吧。」岳飛穿好上衣，站起身，說道：「母親教誨，鵬舉終身不會忘。」

    後來，岳飛考取了武狀元，又得到宗澤舉薦。時金兵南下，所到之處民不聊生。岳飛披堅執銳，奔赴戰場。首戰在八盤山上，擊退金牙忽、銀牙忽所帶金兵。而後又在青龍山上大破粘罕。一時間岳飛為人所知。因為岳飛功名變大，遭張邦昌陷害，在宗澤庇護下，張邦昌詭計未能實現。後，張邦昌謀害高宗皇帝未成，金軍入關之時，金兀朮火燒了張邦昌宅子。高宗皇帝帶著人去牛頭山尋得岳飛軍營，方得以安置。金兀朮以「鐵浮圖」「連環馬」攻擊郾城，岳飛用「鉤鐮槍」破之，稱之曰「郾城大捷」。金軍屢次侵犯不成，遂給奸相秦檜好處。秦檜本為主和派，懼怕岳飛功高威脅其地位，以莫須有罪名將其入獄。

    當時是，岳飛已征戰千里，眼看收復失地之際，卻收到十二道金牌，上面皆是「御前文字，不得入鋪」八個大字。岳飛部將張憲見此，霎時間怒氣三分，將金牌扔到地上，罵道：「這奸相忒歹，大帥，這怎麼辦？」岳飛拾起金牌，道：「景仁，不可亂來！這是皇上的旨意，怎能這般對待！」張憲長嘆一氣，說：「我心不甘，咱們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仗，結果十二道金牌就全把功績毀了。」岳飛將金牌放到案板上，突然，岳飛一拳砸到案板上，咽著眼淚說：「君命難違，罷了。十年心血，毀於一旦。張憲，岳雲，牛皋，你們三人，明日我把帥印交於你們，如果我未能回來，且替我守住這方土地。」三人對此決議十分不滿，牛皋問：「為甚麼？怎麼說也要把失地全部收復。」岳雲攔住牛皋，道：「爹爹，這件事非同小可，您真的決定就這樣放棄了嗎？」岳飛看了看眾人，嘆一口氣，說：「我意已決，明日起，從朱仙鎮出發，回臨安。」眾人愣了一下，便彎腰拱手道：「是！」次日，告別朱仙鎮父老鄉親後，岳飛問道：「王橫何在？」有句話道：馬前張保，馬後王橫，王橫站出來，大聲道：「部下在。」岳飛道：「你可願與我一同會臨安去？」王橫拱手道：「部下願往。」隨即，兩人一同從朱仙鎮出發，朱仙鎮的百姓扶老攜幼，與眾岳家軍將士送岳飛上路，哭聲沖天，似雷霆一般響徹天際。路上塵土飛揚，野草青黃。歌曰：

    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

    話說那岳飛剛到達平江，正準備歇息，突然殺出一路人馬，旌旗上寫著「宋」字，岳飛道：「是朝廷人馬。」為首的人呵斥：「什麼人，竟敢到此地？」王橫率先取出棍走到岳飛前，岳飛看著那人，行拱手禮，曰：「我是岳飛。」為首那人朝著身後的人大聲說道：：「是岳飛，綁了！」王橫大喝一聲道：「我看誰敢！」幾個人不由分說，取出刀朝著王橫衝去。可憐王橫一世英豪，在亂刀之下慘死。幾人把岳飛綁起來，一路上押往臨安。

    而那奸相秦檜得知岳飛被捕，甚是高興，忙下令把岳飛逮進大理寺。他讓大理寺正卿周三畏嚴加審問岳飛。那周三畏知道岳飛為人，一時間犯了難：嚴刑逼供岳飛則對不住自己的良心，不去做則自己性命難保。於是，周三畏帶著家人遠離臨安，隱姓埋名，隱居以來。這傳到秦檜那裡，秦檜頓時暴跳如雷，一把把案板上的筆墨紙硯砸到地上，喚人來，道：「給我全國搜查周三畏，一旦搜查到，格殺勿論，抓到有賞！」過了不到半時辰，秦檜冷靜下來，道：「那話說的，宰相肚裡能撐船，我又何必和一個小小大理寺正卿計較呢？」隨即，秦檜又下令：「升万俟卨為大理寺正卿，羅汝楫為大理寺丞，審訊岳飛。」此二人皆是秦檜心腹，以嚴刑教岳飛逼供。後期，岳飛之子岳雲、岳飛愛將張憲皆已入獄。万俟卨將三人打的不成人樣。可憐那三人一片忠心，竟被奸相欺成這樣。後人詩云：

    尅復神州指掌間，永昌陵側詔師還。

    丹心一片棲霞月，猶照中原萬里山。

    而朱仙鎮的張保再也坐不住。他快馬加鞭前往臨安。他找到大理寺後，急忙進入尋岳飛。當時天空彤雲壓低，天下紛紛揚揚的大雪。張保踏著厚厚的積雪尋來。那張保在獄中尋來尋去，最終找到岳飛。那岳飛有氣無力地握在地上，皮包肉骨。張保見狀，異常震驚，瞬間淚水奪眶而出。他急忙打開獄門，扶起地上的岳飛。岳飛睜眼一看是張保，便問：「張保，你來何干？」張保曰：「大帥，我來此為兩件事，其一，尋大帥消息，其二，從奸相手裡救出大帥。大帥，現在外面無人，咱們快些走。」岳飛斷斷續續地說：「休讓我離開。要讓我離開，除非拿聖旨來！」張保急的捶著地面，道：「大帥，現在走來得及的！」岳飛說：「張保啊，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大抵是知道我脾氣的，我還是那句話，要我出去，拿聖旨來。」張保哭著說：「大帥，是我說錯話了。我跟了您這麼多年，難道還比不過那王橫？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一步，來世再來服侍大帥便好了！」說罷，張保一頭撞死在柱子上。岳飛見狀，連忙爬起，看到張保額頭上鮮血淋漓，已經沒了氣息，岳飛哭道：「好張保，好張保。是個忠義之人！」岳飛見張保帶來的筆墨，便在獄中牆壁上大潑筆墨，寫下一首古今聞名之詞《滿江紅》：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之後，一道聖旨從皇宮傳來，令岳飛三人前往風波亭。岳飛知道命不久矣，便整理衣冠，與岳雲、張憲從容走向風波亭。那一日，漫天雪飄，似乎要洗雪天下冤屈。在劊子手的大刀下，那千古英雄岳飛就義，年僅三十九歲。詩曰：

    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里夢，已三更。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

    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岳飛結拜兄弟施恩得知岳飛死詢，霎時間怒髮衝冠，道自己要為岳飛報仇。而那秦檜知自己害死岳飛，整日提心弔膽，總覺得有人來尋仇，每日都去靈隱寺上香，以祈平安。施恩得知，便埋伏在秦檜必經之路眾安橋。秦檜一上香，施恩便衝出要殺了秦檜報仇。秦檜躲了過去，一群護衛衝上把施恩攔下。秦檜胳膊被劃傷，所幸沒有傷到要害。秦檜大驚道：「你是何人，敢來行刺本相？」施恩破口大罵：「天下不只是我想殺你，奸相！他日還會有人，你休要囂張！你害死了忠良，你安得甚麼心？你忒狠毒，甚麼傷天害理的事都幹得出！你......」施恩未說完，秦檜大叫：「快把這人拉下去斬了！」

    秦檜斬了施恩，便終日昏昏沉沉，最終倒在床上起不得。他常常看見岳飛站在床前，背後帶著施恩、張保、王橫來索命。他惶惶終日，太醫也無法救治。那一日，他再次見到岳飛之時，魂飛魄散，大喊：「岳爺爺饒命！」門外護衛聽到，趕忙衝進來，卻看到秦檜死在床上，沒了氣息。

    話說，高宗皇帝殺了岳飛後，聽聞金軍再度南下，嚇得連忙退了位。其子趙昚即位，是為孝宗皇帝。孝宗即位後，立即昭雪了岳飛冤案，整個大宋朝廷為之一振。此事一過，孝宗皇帝啟用張浚主持北伐，命牛皋、岳飛二兒子岳雷為將，出兵北伐。隨著一聲令下，北伐的大旗在晨曦中獵獵作響，數十萬大軍如潮水般湧出關隘，誓師北上的號角響徹雲霄。這是一場承載著無數忠魂遺願的遠征，也是孝宗皇帝對先父遺志的繼承與超越。沿途之上，軍民同心，士氣高昂，仿佛連山川河流都為之動容，見證著這場轟轟烈烈的孝宗北伐，一段波瀾壯闊的英雄史詩，就此拉開序幕。

    岳飛一死，魂魄竟尋得了當初那隻金鵬。金鵬道：「鵬舉，爾之期到矣，後悔否？」岳飛道：「只恨不能見北定中原那一日。」金鵬曰：「一千年之後，我會再度現身人間，那一時便是你再次精忠報國之日。」岳飛笑道：「那甚好，勿忘此約！」金鵬道：「仙者從來是言出必行。」岳飛魂魄化作一道金光，朝著秦嶺深處歸去。

    金鵬回歸天庭，太白金星問：「一切可否妥當？」金鵬曰：「一切妥當。」太白撫著鬍鬚道：「我本意讓他率軍一統神州，只可惜中間發生變故。」金鵬道：「那這一切讓一千年後再重做好了。」太白道：「一千年後，神州早已統一。」金鵬曰：「此言差矣，神州振興尚要努力，精忠報國之人多多益善。」太白曰：「是，那一千年後你再回人間去，此次在秦嶺再出一精忠報國之人，將岳飛之精神給予此人。。」

    千年之後，秦嶺北地又得一精忠報國之人。若要知此人姓甚名誰，且聽下回分解。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