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祖師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慟欲絕（陰起）

    祭祀的鐘鼎聲響起，從沉悶到壯烈，從微小到弘大，祭壇上沐浴著鈞天廣樂之音而走出的偉岸天尊，並沒有清晰的模樣，或者說，不具備眾生所該有的「顏色」。

    他更像是一尊神像，由銀白色的巨大山石所雕琢而成，不論是誰，在第一次見到太昭天尊的時候，必然會認為他是由一尊石頭中的聖靈得道，但事實上，他曾經也擁有血肉，和其餘眾生並沒有什麼不同。

    「大天尊來此，意欲何為？」

    太昭天尊的目光如熊熊火炬，在這種眼神之下，任何無形之妄言都會化作虛無消失，帶有謊言與欺騙者是不能直視這雙眼睛的，這會讓他們的本性原形畢露。

    玄冥天尊道：「至聖天尊何必多此一問，太平歸來，第五天尊的位置產生衝突，莫非你不去，還要我去嗎？」

    太昭天尊稱玄冥為大天尊，這同樣以前也有人稱呼過大慈仁聖天尊，加一個大字，表示對方在天尊中的功績十分突出，不然的話，依照正常的稱呼，太昭天尊應該稱玄冥天尊為「女偊天尊」，因為她最後的兩個稱呼就是這個。

    而玄冥天尊所說的「至聖天尊」，是因為太昭天尊的最後兩個稱呼是「至聖」，同樣的，大慈仁聖，也可以直呼為「仁聖天尊」，但這樣凸顯不出幽黎天尊的世之主身份，所以往往大部分天尊習慣稱他為「大慈仁聖」，表示他對於幽冥世界的憐憫與功果，亦常同樣以「大天尊」稱之。

    太昭天尊正是與太平天尊有過糾葛，或者說，因為第五天尊位而產生過聯繫的古老人物，太平天尊證天尊之後沒有多久便歿於赤明劫時，隨後不到短短的十幾呼吸間，太昭天尊便證道成為了天尊，代替了原本太平天尊在歲月中給予眾生的記憶。

    天尊間過渡的無縫銜接讓歲月與光陰的變化幾乎不在，又因為太平天尊自願成為無形無相之態，所以產生的各種變化，直接讓太平與太昭因為第五天尊位置的原因產生了聯繫，成為了「陰」和「陽」的兩面態。

    聽聞玄冥天尊的回答，太昭天尊搖了搖頭：「僅僅憑藉陰陽的關係，這不足以說動我，而且你再看……」

    他伸出手，向下微微一擺，於是一片光芒出現，裡面呈現的正是三劍圍殺太平的景色：

    「世間三劍盡出，自遂古以來，三劍有名，便從未曾出現過這種情況，三劍齊出，誅殺一切霍亂者，這場戰鬥已經沒有我出去的必要。」

    玄冥天尊失笑：「至聖天尊是在請我給你一個理由？」

    太昭天尊道：「若有，則願聞其詳，若沒有，便請回去吧。」

    玄冥天尊道：「明知太極化無極，有可能讓一切歸於平靜，明知自己的祭祀都會因此消亡，卻還不願意做些什麼嗎？」

    太昭天尊道：「沾因果的事情我不去做，太極成無極為必然，我又何必強行干涉？只要我不滅，祭祀總歸會有的。」

    「玄冥，太極證無極正是一次嘗試，證得了，我等有路，證不得，那我更不必趟這渾水，只需要驗證我自己的路就行了。」

    「不過是又一次遂古開闢，我等得起。」

    太昭天尊完全是一副冷眼旁觀的姿態，對於他來說，太極證無極也是在給他看看前路，他成道靠的是祭祀，這和香火又不太一樣，眾生謁拜天地諸神聖時，其實也是在祭拜太昭天尊，他不要香火，也不要信仰力，他所索取的，是「祭祀」這件事情本身。

    一切可以思考之眾生，俱都是太昭天尊的修為來源，他的修行本身就不著急，而到了如今的地步，天尊級的人，對於再向上的追求也沒有那麼巨大了。

    「你要給我一個出手的說法，一個合適的說法。」

    太昭天尊的態度很明朗：「大道之斗，不起無謂之兵。若無堂堂正正的名義，於公於私，我既沒有出手的理由，也沒有出手的必要。」

    玄冥天尊的目光變得毫無波瀾，如同深邃的，粘稠的大澤冥潭。

    大世寂靜下來，祭壇上的天尊與祭壇下的天尊四目相對，東郭先生的老狼趴在一邊，覺得這件事情真的是極其麻煩。

    「太一要殺老君，老君是人道教主。」

    太昭天尊面色一凝。

    玄冥天尊：「三人成眾，活者生也，老君死，祭祀崩，世間就不會再衍化眾生。」

    「而大慈仁聖天尊，將成太冥，他若成，太極則必然不能證道無極，如果太一和渾淪從一刻之間脫離而出，世間的沙子又會開始流淌。」

    「現在的光陰不再移動，而一切也不會被記錄在歲月中，你如今出手，把太平壓入過去深處，沒有人會給你記下這時候的動作。」

    太昭天尊似乎有些意動，但他想了想，祭祀雖然是根本，但也未嘗不可放棄，所以這個理由雖然可以，但還不太足夠，所以示意玄冥天尊繼續講。

    玄冥天尊：「在沒有過去未來的這一刻，你能做什麼事情？我可是能夠做許多平時不敢做……或者不好做的事情。」

    太昭天尊失笑：「低劣的誘惑手段，大天尊也會用這種凡人的把戲？」

    玄冥天尊：「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陰占據世，陽必不得生，萬物出於陽而隱於陰，如果陰成陽，陽便為陰，歸於渾噩之後，你……未必不會再成為第二個太平。」

    太昭天尊豁然睜開眼睛。

    「無極之道，可怕至此？」

    玄冥天尊：「那麼回到我們開始說的，衝突的問題，你認為衝突已經解決，恰恰相反，三劍的出現只會讓衝突變得更加劇烈。」

    「看似對付太平，實際上是為了你好，所以矛頭指向太極天尊。」

    「太平顯世，以恐懼為顯，而你的祭祀則全部歸於虛無，無極若成，太平與你的高下判斷，必然是太平生出，因為你還存在，於是恐懼就在，但是眾生不在，祭祀便不在。」

    「孤陰不生，孤陽不長，無極之後，天下太平，太昭遁隱，屆時……陰陽破落，至聖天尊，莫不是想成為太平傀儡？」

    …………

    北斗天尊的氣息降臨到時光之下，鴻烈天尊發出一聲大嘆：

    「爾等受到世間蒙蔽，居然皆來擋我，這世間修行一切，與爾等自身，都成為了大邪，乃是霍亂世間的源頭！爾等還不自知，定要與我作對！」

    他仰天而言，發出滔天的怒氣，威嚴震動整個乾坤世間與世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