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巒無限 第九十七章 砂子的過去

    第九十七章砂子的過去

    「我不覺得吸血是有錯誤的！」

    在李客州的毫不留情的氣血推拿下，桐敷砂子，這個合法蘿莉終於屈服了，但在她屈服之後，對李客州說的第一句話，就讓李客州手指又不由自主的彈動一下，在說話的時候，她的整個眼眶裡，已經看不到一絲眼白和瞳仁了。

    那是一片深邃的黑，像是黎明在最深沉的黑暗或者星河中吞噬一切的黑暗天體，就像是兩口被墨汁完全浸染的深井，亦或是剛從焚化爐里刨出來的骷髏上黑洞洞的眼窩，即便是現在亮的有些刺眼的燈光都一絲的反射都沒有。

    「呵呵，可是我覺得是錯的，而且你剛剛不是還扯著嗓子喊不是自願的嗎？」李客州冷笑一聲。

    「你根本不知道。。。那種痛苦。。。」女孩臉上竟然罕見的流露出了畏懼驚恐的神色。

    「嗯，說來聽聽，我剛好有了點興趣，說不定聽你講個故事還能給我加點分。」李客州忽然想到了自己的任務列表上還有一個【探查：尋找悲劇根源。】這麼個支線任務，撓了撓頭髮想了想，乾脆掐著女孩的脖子，像是拎著一個大號的毛絨玩具一樣，將僅剩下的一具完好的沙發搬正，把女孩往前面的地面上一丟，揚了揚下巴。

    「故事。。。」女孩小小的臉上露出一個哀婉、似哭似笑的表情，悲愴而殘忍。

    「嗯，故事。」李客州點點頭，帶著某種惡意：「說說吧，你是怎麼來的，總不能你是第一隻吸血鬼吧，口述下你的簡歷。」

    「。。。。」小小的少女坐在地上，籠了下自己傘一樣展開的頭髮，身上的洋裙即使被李客州一番上下其手而搞得有些皺巴巴的，但她似乎依舊要保持身上那種高貴的氣質，使得她即使在這種時候，身上那種良好的家庭教育培育出來的優雅氣息，也不曾褪去。

    「誰也不是自願成為這種生。。死物的啊。。。」她帶著悵然，輕嘆一聲，咬起一縷垂下的髮絲，隨手從洋裝上的流蘇里扯下來一段，抓籠一側的頭髮，慢慢的扎了起來。

    「說起來，那是很久前啦，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

    很多故事都是這麼開頭的，應該是在空蕩而有幾分昏暗的大房間裡，蒼老的訴說者應該在溫暖的壁爐前的搖椅上訴說，但遺憾的是，這裡講故事，或者說回憶過去的，是一個身高將將過一米的小女孩，稚嫩的臉頰，纖細的身材和貓兒一樣的姿態，以從那泛黃的記憶中翻出邊角幾乎要掉落的過去。

    「我有一個很好而富足的家境，有嶄新的洋館和擁有數十名僕人的非常非常大的家，父親、母親、還有妹妹。。。」說著，她甜甜的笑了一下，嘴角的小酒窩盈盈的，伴隨著那淺淺的笑，漆黑一片眼窩裡的黑，也忽然有了一絲柔和。

    「可是有一天。。。父親的朋友帶來了那個人。。。。他。。。很英俊！」接著，她的眼神忽然凶厲起來，即便是李客州從那漆黑的眼眶中看不到任何的情緒變動，語氣也很平淡。

    但偏偏，在小女孩平靜如白水一樣的語氣下，李客州卻清楚的體會到了她心底那種恨不得啖其肉，寢其皮的仇恨，淡然的話語中，是遠比猙獰扭曲的五官和凶厲冷酷的語氣更大的仇恨。

    她一時間痴痴的看著前方的高大的男人，但實現的焦距卻絕對不在李客州身上，仿佛透過李客州一塊一塊隆起的肌肉，看到了被埋葬在歷史中的往昔，李客州也有點沉默，他能感受到桐敷砂子的那種恨，當時看到造成他父母雙亡這個結果的肇事者的判決書時，他也有這種恨，血海深仇！

    但很快，她揚起了下巴，看著李客州頭髮被編成兩束大大的馬尾，細細的黃色流蘇作為頭繩，隨著她的動作而晃動。

    聲音依舊平靜，就像是兩個相熟的好友在講述著最近的新鮮事一樣，甚至還帶著幾分明快。

    「等再一次醒來以後，發現自己在一個漆黑的。。。盒子裡，當時很慌亂，就像是誰關上了燈，一片黑暗，連關燈都沒有那麼黑暗的黑暗，深不見底的黑暗，但是很快，就能看清了。。。不過當時沒有意識到能在沒有任何光線的情況下看到東西時多麼神奇。。」

    「只是很慌。。拼命的哭，拼命的叫。。。」

    「然後來了一個人，挖開了我的墳墓，救出了。。。」她聲音低了下來，最後的那個『我』字，李客州已經聽不到了。

    「然後啊。。。我吸了那個人的血。。」她張了張嘴，露出了那對鋒利的獠牙，閃著寒光，似乎在向李客州說，這對牙，就是作案的兇器一樣。

    「因為肚子餓的很厲害嘛。。。」收攏牙齒，細細的哼了下小鼻子。

    李客州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沉默的只剩下呼吸。

    「回到家不久，我就被送到了一個陌生的城鎮，被關進了一個倉庫，每天有人給我送一次飯，所以，我就吸這些人的血，每天的人都不一樣，現在回想起來，還真的是有點嚇人呢。。」李客州發現，在她那漆黑的眼窩中，竟然有一抹暗淡到若不是正對著燈光，就根本看不出來一抹暗紅色的底色，一如乾涸的血。

    「雖然我變成了這樣，父母還是想要養活我，那個倉庫。。或者說是一個圖書館，我在那裡看了很多的書，很多的知識，也了解到了自己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生物。。。」

    「死物！」李客州提醒道。

    「嗯。。什麼樣的死物。。。」她苦笑一下：「然後，我趁著一次送飯的時候，逃離了哪裡！一路吸了好多好心人的血，回到了家裡。。」

    「家裡住著不認識的人，我的家人已經搬家了，所以我開始尋找，一直。。一直的。。在尋找。。走了很多的地方，很多的城市和鄉村。。」就像是吟遊詩人的詠嘆一樣。

    「我找啊找啊，到了目前不可能還在世的時代，即使如此，我還是在一直一直的找，夜晚的油燈變成了我不懂的另外一種燈，蠟燭也變成了電。。。」

    「馬車沒有了。。」

    「汽車側邊的輪子也沒有了。。。」

    「下水道變得寬闊。。。」

    「很少有武師在走在街上。。。」

    「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找到了妹妹都不可能還在世的時代。」

    「你。。能夠理解嗎？我的心情？」她歪著頭，看著李客州，就像是一個落難的公主，雖然狼狽，卻依舊高貴。

    「嗯，我知道。」李客州點點頭。

    「不，你不知道。」她臉上忽然帶上了惡劣的嘲諷，明明視線漆黑，卻依舊以五官的動作看出她的鄙夷。

    「你覺得我畏懼死亡嗎？」她昂起頭，精緻的面孔，幼小的身軀，稚嫩的聲音很容易挑動人心底的狂暴。

    「你問我？」李客州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她小小的面龐，手中的長刀反射著死亡的氣息。

    「說這麼多，你的話音里也沒打算激起我的同情心，所以，你想說啥？」李客州磕了磕手上的長刀，冷笑了一聲。

    「就像是對於人類來說，吃點肉也不是錯誤，但在被圈養的家禽家畜看來，屠宰它們，並且吃掉它們身體的人類，不啻於世界上最大的邪惡。」

    「。。。。」女孩身體明顯一僵。

    「覺得很吃驚？覺得我這個人類竟然會懂你們這些食人種族的心態？覺得自己不是邪惡？」李客州依舊笑呵呵的，若是不看他身上的血以及惡形惡狀的模樣，說不定還挺有親和力。

    「你要是再多活上幾十年，去了華夏，在一個叫的網站上看上幾百上千本書，你就會知道了，所以，對我說這種有關人性啊，立場啊，邪惡正義一類的東西的話，那就別嗶嗶了，當然，你要是去了，肯定會有很多喊著三年血賺的傢伙來餵養你。」

    「這麼說吧，就像你說的，一路上借著好心人的同情吸血回到了家，對你們來說，這很正常，假如說是我，那我估計也會這麼幹，所以，沒啥好說的。」

    「。。。。」桐敷砂子站在原地，在李客州說完話之後，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不過，我剛好來了點興致，估計你也不樂意反抗了，這樣吧，我給你個機會，別用那種希望的臉看著我，我說了，要弄死你，所以肯定是要弄死你的，不過，回答我幾個問題，可以給你個痛快。」李客州平平的端起刀，看著少女冰冷的容顏。

    「剛才那種感覺。。。」李客州伸出手，五指凌空活動一下，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威脅。

    砂子小小的身軀不由自主的顫抖一下，但語氣依舊平靜，像是遁入空門，青燈古佛，看穿一切的僧侶。

    「好。」她輕輕頷首。

    「第一：你之前說，你父親的朋友帶來的那個很英俊的人，他就是『傳染』你成吸血鬼的傢伙嗎？」

    「嗯。」

    「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不知道。」

    「嗯？」

    「我找過，沒找到。」

    「第二：你們是不是真的不能見陽光？」

    「沒錯，太陽對我們來說，比硫酸更可怕，會不停的燒焦我們，但是我到現在也沒看到過被曬死的。」

    「你怎麼一個人渡過了那麼久？」

    「下水道、稻草堆、甚至地下，不需要呼吸，總能找到藏身的地方，甚至有時候，穿著不透光的斗篷，短時間也能忍受。」

    「辰己這些人，是你弄出來嗎？」

    「是的。」

    「被你們『傳染』的人，必然會轉化嗎？」

    「不是，概率很低，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幾率。」

    「時間呢？」

    「不一定，三天到五天之間。」

    「這把刀叫什麼？」

    「不知道，是多年前在一條鐵軌的枕木中找到的。」

    「山入村子裡的吸血鬼躲在什麼地方？」

    「和我之前躲的一樣，房間內的櫥櫃、地下室、下水道、地下的坑，都有。」

    「這裡還有其他的吸血鬼嗎？」

    「沒有。」

    「很好，還有什麼遺言嗎？」李客州砸吧下嘴巴，一問一答，問的痛快，答得爽利，他滿意的點點頭。

    「請便。」少女微笑一下，天鵝一樣的頸子，修長白皙而脆弱。

    話音未落，沒有一絲遲疑，也沒有任何觸感，連破空聲都沒聽到，一抹白光一閃而逝，少女的頭顱已經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