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有把槍 第四十七章 錢糧

    平定叛亂的狂喜，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愁苦。讀書都 www.dushudu.com

    皇田開墾、中衛軍訓練、當然了，崇禎皇帝最擔心的，還是流賊與建奴。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放棄，相信吧，幸福的日子總會來臨。

    在地獄模式的明末，幸福快樂是奢侈品。

    「啟奏皇上，京師太倉只剩一萬石大米，兩萬石大豆，可供百姓食用一月，」

    崇禎十七年二月十八日早朝，群臣畢至，司禮監太監王承恩高呼早朝開始。戶部尚書倪元璐率先出列，忐忑不安向皇帝奏報。

    群臣唏噓不已。

    「一個月之後呢？朕和百姓吃什麼？」

    朝堂鴉雀無聲，皇帝目光炯炯逼視大臣，眼前浮現出自己啃樹皮吃觀音土的溫馨畫面。

    局勢兇險。

    吃大豆是不行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去吃大豆。

    大豆不能當飯吃，吃太多只會消化不良便秘高血壓腦血栓前列腺增生心肌梗塞出現各種疑難雜症。

    「朝廷無錢無糧，漕河上糧商不肯平價售糧，臣愚鈍，不知如何應對？」

    戶部尚書跪倒在地，滿臉羞愧。倪元璐作為傳統士大夫，信仰孔孟之道，為官之餘，醉心書畫，然而琴棋書畫在這末世又有什麼用呢？

    孟子曰：我善養浩然之氣。

    養氣解決吃飯問題，白蓮教也不敢這麼吹。

    和姦商談孔孟之道，是雞同鴨講，雞會死的很慘。

    要糧食這種事，交給方正化去做當然最好。

    然而和糧商全面開戰，京師必然蕭條，朱由檢能殺人，卻不能填飽百姓肚子，而且一旦開搶，他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穿越者雖然強大，卻不準備和商業為敵。

    不僅不能破壞京城商業，還要利用商業積聚財富，為以後跑路做準備。

    所以，只有認慫了。

    「高文彩！」

    高文彩躬身向前。

    這次平定京師之亂，高千戶戰功赫赫，被連升兩級，從五品副千戶升為從四品鎮撫使。

    在大明官制中，四品是中級官吏與高級官吏的分水嶺。

    高文彩原先的位置被呂鑫沛接任，試百戶呂鑫沛也是連升兩級，直接升到了副千戶。

    在錦衣衛系統中，這樣破格提拔是極為罕見的。

    當然，除了靖難之役後被成祖皇帝火箭提拔的紀綱。

    李若璉東渡日本，飄零江湖，不知所蹤。

    錦衣衛系統權力之巔，駱養性空出的位置，暫時就給高文彩坐了。

    「前幾日讓你查抄叛逆，可有眉目？！」

    這兩天，京城最爆炸的新聞不是糧價飛漲，而是錦衣衛查抄叛逆，各種內幕消息都傳的沸沸揚揚。

    有人說番子從陳府抬出幾十張拔步床，有人說李國禎家中藏匿有紅衣炮，最狗血的是周國丈的金陵十三釵和小旗官沈練私奔去江南了。

    生活是如此的絕望，末世之中的人們尤其如此。

    大家都在熱情激烈的談論著別人的事情，如此這般，才能讓他們忘卻自己的苦痛。

    當然，所有的狗血都只是狗血。

    「回皇上，末將持皇上口諭，調集人馬往駱養性，陳演，蕭一民叛逆府邸搜查，三家共清獲出白銀五百二十三萬七千八百兩，黃金三萬五千九百兩，珠寶家具字畫珠玉不計。叛逆周奎，李國禎府邸贓物過多，尚在統計之中，「

    朱由檢嘴巴張開，雙手扶著龍椅靠背，仿佛一隻突然中風癱瘓續命的青蛙。

    五百多萬兩白銀，這是大明四分之一的國庫收入。

    「天殺的奸賊！敢拿朕的錢！大明都被掏空了！天下都被掏空了！」

    眼前浮現出衣衫襤褸的百姓啃食觀音土的畫面。

    遍地餓殍。

    肥的流油的土豪劣紳踏過遍地死屍，迎接留著鼠尾辮的我大清勇士。

    朱由檢怒不可遏，霍然而起。

    「陛下息怒，為這些奸人動怒可不值當！「

    朱由檢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你們從晉商那邊搜到了什麼？」

    「回皇上，末將從山西行館搜出白米兩萬石，其中一萬石已被叛逆焚毀，搜查白銀五萬兩，匯海商號銀票九十萬兩。」

    經過朱由檢大清洗，此時站在朝堂之上皆清廉忠義之人，當然，忠臣未必就是干臣。

    朱由檢現在需要的不是干臣，而是忠臣，只要能切實執行他的詔令，哪怕能力差一點也沒關係的。

    「如此巨貪，亘古罕見！不殺此賊，不足以正綱紀，明國法！」

    張國維半生積蓄加起來不過三千兩，在南直隸視察河道輕裝簡從兩袖清風。

    大學士魏藻德全身發抖，雖是初春，額頭卻滲出層層冷汗。自陳演被誅後，他便處於戰戰兢兢狀態，總擔心朱由檢下手。

    聽到五百萬兩，他不由露出妒忌之色。

    這些年算是白活了，同樣是做官，同樣是做貪官，為什麼別人就能撈這麼多錢呢？再看看自己·······

    群臣皆是義憤填膺，朱由檢心中稍稍寬慰。有了這些銀子糧食，大明財政暫時算是無憂了。

    朱由檢舉手示意眾人安靜，轉身對高文彩道：

    「田契呢？各家田契都在哪裡？」

    朱由檢最關心的當然還是土地。

    王朝興衰更替，皆與土地密不可分，無論是按推背圖中演繹的興衰理論，還是西方現代馬爾薩斯人口學說，任何時代，土地對政權都具有非同尋常的重要性。

    拋開什麼推背圖馬爾薩斯，在明末，誰能擁有土地，誰就能擁有一切。

    清查叛逆田產，刻不容緩。

    十幾萬畝良田現在成為無主之物，崇禎不去搶，別人就會去搶。

    如果不及時下手，京郊那些無法無天的土豪劣紳，才不會管你是皇帝還是尚書，必然會用盡各種手段圈占田產。

    高文彩面露為難之色，吞吞吐吐道：

    「末將無能，只在蕭一民，周奎府上搜到田契，總共兩萬八千餘畝，都是京郊良田·····」

    朱由檢臉色一變，怒道：

    「其他人呢？陳演呢？！李國楨呢！還有那些晉商！他們哪個不是在京城買田置地！」

    高文彩額頭滲出冷汗，他沒想到，皇上竟如此動怒。

    「回皇上，喬盛禹臨死前將田契投入火海，陳府管家也燒了田契，末將趕去時，什麼也沒有了······」

    「豈有此理！」

    朱由檢勃然大怒，上前扯住高文彩衣領，怒斥道：

    「這群狗東西，自己死了，也不給朕留條活路，枉朕一片苦心，手下留情，沒有滅族！！他們竟如此對待朕，還有王法嗎！還有王法嗎！」

    龍顏大怒，群臣沉默，魏藻德瞟了左右，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

    「陛下息怒，如此奸臣，死不足惜，陛下寬大仁慈，令臣感激涕零······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崇禎皇帝不知道大學士肚子裡又有什麼壞水要倒，朝他擺擺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魏藻德再次向皇上施了禮，鼓足勇氣，繼續道：

    」田契雖不在，地是少不了的，皇上可派人去清查叛逆田產，將其收為皇莊田產，其實這也是祖宗舊制，神宗天子當年就是這樣對付嚴嵩父子的······」

    「神宗？「

    朱由檢嘿然一笑，沒想到萬曆皇帝這麼厲害，看來也不是歷史書上寫的那麼昏庸無能啊。

    不過眼下形勢卻很不一樣，此時那些大戶，結營築寨，家丁動輒上百，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裡，想從這些人口中撈食，無疑虎口拔牙。

    朱由檢望向沉默許久的張國維，兵部尚書緩緩道：

    「當今之計，只有待藩王宗親入京，挾藩王之威，再與土豪劣紳計較！陛下萬乘之軀，不可輕涉險境。」

    朱由檢微微點頭，表示讚許，轉身對倪元璐道：

    「糧食還是要買的，管他現在什麼價格，都給朕買，只要有糧，京師就不會亂。買糧食時，要給現錢，不可威逼利誘！「

    」只要有利可圖，江南便會有更多糧商來販糧，那時，京師糧價自然會降下來的。」

    朱由檢走下龍椅，來到群臣身前，大聲道：

    「諸位是覺得這樣做是太便宜奸商了？「

    群臣默然。

    」朕何嘗不知，往年大米一石半兩，現在要價二兩，不過若是直接將人抓了，糧食扣了，以後就沒人敢再做生意了。這些發國難財的奸商，朕不會饒了他們！」

    「吾皇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京師晉商完蛋了，這些票號就變成了廢紙一張，燒了也好，不能用這些白紙禍害朕的百姓！」

    張國維聽見這話，連忙勸諫道：「萬萬不可，吾皇聖明，據臣所知，京城八大晉商生意遠至海外，在沙俄，在倭國，在朝鮮都有商號，陛下固然胸懷天下，然而也不能滋養敵國。」

    朱由檢對這個時代的對外貿易並不熟悉，不過聽張國維這麼說，覺得這話頗有道理。

    明朝後期，沙俄趁中國明朝衰微，派出哥薩克騎兵侵略大明北蒙古區域。崇禎五年，沙俄占據了葉尼塞河中下游和上游部分地區。然後從北方的曼加結亞沿下通古斯卡河，從南方的葉尼塞斯克沿上通古斯卡河，又走古埃文基人所經常使用的古道，來到勒拿河流域，建立了上中下維柳伊斯克。

    崇禎十一年，沙俄朝廷下令在勒拿河右岸成立雅庫茨克督軍府，正式開始對當地進行殖民統治。

    倭國不用多說，大明與日·本恩怨頗多，禍害東南長達百年的倭寇，萬曆年間朝鮮戰爭。等到幕府將軍知道李若璉齊亮他們炸瞭望所，殺了收尾，將塞萬提斯·湯姆士連同天草三郎的妹妹帶回北京，倭國與明國之間新一輪的大戰恐怕又要開始了。

    至於棒子國，還是不說了，雖然在後世各種影視劇中被描繪成吊打滿清稱霸宇宙的形象，然而在真實位面中，早在崇禎初年便徹底倒向清國，處處跪舔主子，這條狗，是該好好打打了。

    「愛卿說得是，那就想辦法將這些廢紙花到倭人頭上吧，」

    「吾皇聖明！」

    「好，此事交給你去辦，多找一些商人，他們有門路，換取的銀兩給朕核對一下，直接發給六部，大家已經很久沒發餉銀了吧？「

    朱由檢邊說邊抬頭望向大殿群臣，開口道：

    「只靠聖賢心，只靠程朱理學，沒有糧食，沒有銀子，是不能填飽大家肚子的，」

    八十萬兩銀票至少能兌換六十萬白銀，雖說晉商在京師全部被滅，但天下第一商畢竟根深葉茂，這點損失並不傷及筋骨，憑藉晉商實力。匯海商號銀票出了大明還是有很強的購買力的。

    六部官吏加起來不過百人，每人要分千兩銀子，這未免也太多了，幾乎是他們十年的工資。

    「朕能欠你們的俸銀，也能提前發！每人提前預支半年。諸位好好做事，大明不止是朕的大明，也是你們的！滅了建奴，殺光流賊，大明富強，銀子不會少的，太祖給的俸銀太低了，朕宣布，以後你們俸祿全部翻翻番，以前五兩的，現在十兩，想要銀子，就和朕一起，從藩王，從地方土豪劣紳嘴裡搶！搶不到那就餓著！」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由檢微微擺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轉身對高文彩，呂鑫沛道：

    「高文彩，給你五百藩王軍，去收田，有敢阻擋者，殺無赦！」

    「呂鑫沛，陪同兵部官員，去涿郡招兵！」

    「退朝！「

    早朝結束，走出皇極殿，魏藻德快步追上張國維，滿臉諂笑，用濃重廣·東口音道：

    「張大人，皇上如此鍾意，看來閣老位置非你莫屬了。」

    張國維拱了拱手，沒有說話，轉身而去。待他走遠，魏藻德冷冷道：

    「哼，不就是個南直隸的臭河工，若不是當年魏閹提拔，能有今天？！」

    皇極殿上，朱由檢凝視東方，喃喃自語道：

    「不知李若璉現在哪裡？還有那個紅毛番子，朕很想念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