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門前的廣場上,除了寒風吹過旗幟的嘩嘩聲外,就只有胡廣的聲音在迴蕩:「兵無餉,進不能養家,退不能餬口,衣不遮體,饑寒交迫……」
說到這裡,胡廣臉上出現一絲冷笑後道:「看看你們,身上穿得比起邊軍士卒好多少倍,才站這麼一會,朕已看到有人站不住了!」
他這麼一說,頓時底下上千名官員不敢再有小動作,全都站得直直的。
「以己度人,何以要求我大明軍卒勇猛殺敵,禦敵於外?」胡廣說得興起,也不坐了,站了起來指著遠方道,「如今看到沒有,敵人已經打到京畿之地,打到京師了!朝廷無力支付軍餉的危害,你們看到了麼?」
底下的文武百官聽到這段話,都有點吃驚,紛紛抬頭看向皇帝。只是稍微有點不同的是,右邊的武將們在驚訝之中帶了點興奮,而左邊的文官們則是驚訝之餘更多的是意外。
胡廣頓了頓,掃視了下文武百官後,才又和緩了點語氣道:「朝廷沒錢,京師那幾千難民何以賑災?要有人還不清楚的,朝會後出去看看。不止是他們,如今大明旱災水澇不絕,基礎水利都是多年未修,如此一件件,都需要錢,懂麼,朝廷需要錢!」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而後才重新控制了情緒道:「要是覺得這些不管你們的事,覺得事不關己,那朕問你們,你們的俸祿呢,是不是覺得夠用了?文官俸祿出自戶部,勛貴皇親則是出自大內。可不管是戶部還是大內,都沒錢,不是不想給你們足夠的俸祿,懂麼?」
在他說這話的時候,文武百官扛不住了,紛紛跪了下去。
「還有,因為朝廷沒錢……」
說了好久後,胡廣不想再多說了,讓他們平身,而後下旨道:「如何增加國庫收入,諸卿但有想法,盡且奏來!」
說完之後,他便坐了回去。
可是,廣場上靜悄悄地,沒有一點動靜,仿佛這廣場上站著的,只是上千個泥菩薩而已。
胡廣一見,心有點冷。自己說了這麼多,又在昨天事先說明了今天朝會的目的,竟然一個建言獻策的人都沒有?
這個皇帝真是不好當!胡廣想著,便只好又開口道:「畢卿,你乃大明戶部尚書,你可有想法?」
畢自嚴出列,沒辦法只好奏道:「陛下,臣以為無非開源節流。今日而思開節之法,誠難言之。議者或欲開礦,而慮得不償失,仍滋亂階;或欲加稅,而關稅已增,徒撓商旅。至於間架門攤,均屬苛細苟且之政。權衡子母,又鮮實心任事之人。為今日之計,求其積少成多、眾擎易舉,無逾加派一策。」
他這言外之意,就是說來說去,還是只有加派一條路,其他都不好。胡廣聽得眉頭一皺,不過並不說話。
「故微臣以為,當今便利之舉,當再加派遼餉,可分擔到田課、關稅、鹽課及雜項中。田課由九厘提高到一分二厘,派銀六百六十七萬餘兩,除兵荒蠲免,可征銀五百二十二萬餘兩,另加關稅、鹽課及雜項,預計可征銀七百四十萬八千二百九十八兩。」
他說這話,顯然是事先想過的,也因此才能得到這樣的結論。
不過沒等胡廣發表看法,只見一人咳嗽一聲,出列奏道:「陛下,臣對此無異議,只是這加派,如若還以田畝算之,恐至民不聊生!」
胡廣看去,卻是兵科給事中劉懋。這一看,他頓時想起來了,他不是負責在做裁撤驛站之事麼!
後世某些人甚至包括有名的梁啓超,都有這樣一個看法,說明朝之所以滅亡,就是因為裁撤驛站逼反了李自成。胡廣對此只能呵呵笑之,真是幼稚!
不過此時,他既然想起了裁撤驛站之事,便問道:「劉卿,你裁撤驛站之事亦是節流,如今如何了?」
一聽這話,劉懋臉色有點難看,欲言又止。可想起剛才皇上的話,便決然奏道:「裁撤之事,甚難亦!如游滑不得料理里甲也,則怨;驛所官吏不得索長例也,則怨;各衙門承捨不得勒占馬匹也,則怨;州縣吏不得私折夫馬也,則怨;道府廳不得擅用濫用也,則怨;即按撫與臣同事者不得私差多差也,則怨。所不怨者獨里中農民耳!」。
他一連用了六個「怨」字道盡了不容易,讓胡廣聽得不由得動容。他眉頭一皺後,立刻吩咐道:「裁撤驛站之事,劉卿寫個具體奏章上來,困難之處,朕為卿解之!」
這個裁撤驛站方案太過剛直,胡廣決定再好好商討下,看看怎麼減少改革阻力,甚至達到變廢為寶,把驛站建成類似後世郵政那樣的機構。
劉懋一聽這話,頓時兩行老淚流了下來,跪倒在地,哽咽答道:「微臣遵命!」
自從裁撤驛站以來,一如他所言,幾乎使他成了皇帝般的孤家寡人,因為利益的關係,所有人都遠離排擠他,讓他很是無助抑鬱。也讓他時刻擔心有人會進讒言,讓皇上改變主意,那他就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沒想到如今皇帝在大朝會上金口表態,可見皇上之決心未變,並且還很是看重他,這知遇之恩,頓時把他給感動得流淚了。
如果是在原本的歷史上,還真如他所擔心的,結果落得兩頭不是人,最終在崇禎三年抑鬱辭官,結果未到陝西老家就病死。其家人竟然雇不到一人輦負,以致寄存旅舍,經年不得歸葬鄉里。
「叮,成就值+3,來自兵科給事中劉懋!」
胡廣現在已經沒有動力去看聊天群中的成就值了,實在是這點成就值不夠塞牙縫。不過他倒是滿意劉懋對自己的敬佩,想起他剛才說得話,便開口問道:「卿言加派以田畝計,恐至民不聊生,是什麼意思?」
「陛下,北人地廣人稀,每戶畝數雖多,可畝產甚少,如若再按畝數加派,每戶負擔之重便是數倍南邊。如今北方已多旱情,加派之下,民變之多,必會劇增!」劉懋大聲陳情道。
胡廣一聽,說得有道理,正想說什麼時,卻聽到低下忽然響起好幾聲咳嗽聲,有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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