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崇禎皇帝就收到了南洋水師的稟告,有關從西夷俘虜口中得到的消息。
第一個,是弄清了這些西夷來自哪裡,有什麼目的?
第二個,是來的航線如何,沿途有那些情況?
對於這第二個,剛好能讓他大概了解了之前想要搞清楚的事情。就是印度半島尖尖上的情況。崇禎皇帝獲悉,那尖尖角上的部分,並不是莫臥兒帝國的領土,而是被葡萄牙人殖民的果阿,還有那獅子國,也就是後世的斯里蘭卡,上面也有葡萄牙人,不過當地土著並沒有被征服,還一直在打仗。
在原本的歷史上,雙方會一直僵持,最終葡萄牙人被荷蘭人幹掉,而後荷蘭人又被英國佬幹掉,最終獅子國成為了英國的殖民地。
崇禎皇帝初步了解了情況,卻有點迷惑了。按理來說,葡萄牙人在南洋這邊的勢力被驅逐,多少總有一點反應吧?比如派兵過來看看?這都過去多少時候了,竟然壓根沒派人。
看著世界地圖,看著獅子國和果阿的地方,考慮良久,他忽然又有點明悟。
以前在大明沿海的時候,葡萄牙人受到荷蘭人的壓迫,自己卻無力反抗。到了後來,大明沿海鬧得最歡騰的是荷蘭人,而不是最早跑來的葡萄牙人。
另外,在馬六甲海峽,按照之前了解到的情況,淡馬錫也是葡萄牙人占領的,但是,他們一直和當地的土著打仗,並不能征服之。荷蘭人又跑了過來,在巴達維亞開始建城。但是就算這樣,這南洋的情況依舊是這樣,並無任何援兵。
如今加上獅子國這邊,崇禎皇帝大概得到了一點結論,那就是葡萄牙真得已經不行了,至少已經無力向遠東大量派出兵力。否則的話,也不可能任由荷蘭人囂張。更不會和土著一直打個不停,早就增派援軍征服淡馬錫和獅子國了。
從目前的情況來說,葡萄牙人已經完全不管那樣這邊,他們只想經營好國阿和獅子國而已。除非哪一天,葡萄牙人能征服獅子國,完全控制這個地方後有餘力的,才可能繼續往東擴張吧?
想了會這個事情,崇禎皇帝暫時不去想了,反正已經派出了錦衣衛,等進一步的詳細消息傳來再說吧。
這麼想著,崇禎皇帝不由得又看了一眼世界地圖的倭國部分。馬上就是寒冬了,一般來說,這個時候都是躲在屋子裡造人過冬了。不過,這一個冬天,滿清餘孽卻沒有消停,而是繼續在發動攻勢。
想想也是,遼東可比倭國的本州要冷多了。就目前倭國本州的這點冷,對於滿清餘孽來說,還真不算什麼。也不知道德川家光派人刺殺了阿濟格,引來了滿清餘孽的瘋狂報復,沒完沒了地,是不是會後悔?
繼續鬧騰吧,德川家光的家底還沒有敗光,最好明年能來個決戰,自己就可以伸手摘桃子了。崇禎皇帝想著,便退出了聊天群。
而此時,一如他所想的德川家光,正在將軍府里大發雷霆。沒辦法,每天都收到壞消息,說建虜屠了哪裡,殺了多少人,搶了多少東西。之前聽到宮本武藏回報說殺了建虜一個親王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甚至他已經懷疑,宮本武藏這是沒有殺掉關鍵人物,是殺錯了奴酋,才引來了這麼瘋狂的報復。要知道去年入冬的時候,那些建虜可都是乖乖地休養生息,那會像今年這樣反常!
為此,宮本武藏又被他叫了去,一頓罵之後,指定他要刺殺多爾袞或者豪格。這個入冬的瘋狂,最主要的就是這兩人。想想也是,一個是建虜的皇帝,一個是建虜的皇太侄,沒有能耐肯定不會坐這個位置的。
該發泄地發泄之後,德川家光也沒有喪失理智,盯著敵我勢力地圖又琢磨了起來。
從目前收到的戰況消息看,本州南邊估計都要淪陷了。派出的主力跟著建虜的跑不現實,那些建虜的主力,大部分是騎兵,來去的速度太快了。如今之計,唯有收縮兵力,依託地勢進行防禦,穩住陣腳再說了。
這麼想著,德川家光便決定把主力收縮到名古屋、靜岡等地進行防禦。南邊的亂象,一定不能蔓延到江戶這邊來,這是底線。
於是,他立刻按照這個想法召開會議,商討之後傳下命令,進行部署。
德川家光的想法其實很簡單,本州中部這裡,有一條飛驒山脈。由北向南沿富山、新潟、長野、岐阜縣邊界延伸,與木曾、赤石山脈形成倭國中央山紐。後世非常有名的富士山,就是這條山脈的一部分。
基本上,這條山脈,到了冬天的時候,山上都是白雪皚皚,沒法過人的。只要重兵把守幾個交通要道,就能扼守住南北,把建虜阻攔在南邊。
德川家光的新部署下達之後,就意味著大阪壓力就大了。
臨近大阪的神戶,已經被建虜攻占。大阪這邊聽到後,雖然已經有所準備,突擊囤積物資,可也終歸是有限。
建虜在攻破神戶後,又立刻揮兵東進,除大阪沒有攻打之外,其他防禦能力弱的村鎮,基本上都去屠殺了個遍。這個時候,其實可以說,大阪已經是一座孤城了。要換之前,還可以期待主力來救援,可如今主力退守名古屋那邊,大阪就危險了。
當然,德川家光也沒有放棄大阪,這顆釘子要能一直在,就能有效牽制建虜,不會沒有後顧之憂而全力攻打名古屋等地。他決定從海路進行補給,讓大阪能堅持多久就多久。
想著這些,他的目光就盯向了大阪不遠的那個地方,眼神中透著狠辣,一拳砸了上去。
沒多久,在江戶的錦衣衛密探就發了消息給錦衣衛指揮使,而後劉興祚就給崇禎皇帝稟告說,德川幕府在江戶一帶徵兵,準備出兵剿滅困在四國島的滿清餘孽。
崇禎皇帝一聽,也不在意。連帶多鐸在內的三千滿清餘孽被滅的話,多爾袞就真成孤家寡人了。對他來說,滿清餘孽被多爾袞掌握著,還不如被豪格掌握著更好一些。
不過他從錢富貴那邊已經知道,多爾袞似乎有想法,想去把多鐸搭救出來。
沒事,且看他們狗咬狗吧!
崇禎皇帝用吃瓜群眾的心態想著這些事情,忽然,系統提示一條私聊。他便點開一看,卻是吳達濟發過來的私聊,稟告說原朝鮮叛逆國君,跟著多爾袞一起逃去倭國的光海君已經不行了,怕是這兩天就會死了。
看到這條私聊,崇禎皇帝才想起來,原來還有這麼一號人物。不管他死不死,其實都已經無足輕重,甚至連滿清餘孽也沒想著用他,丟在九州一直沒管。
吳達濟連續發了幾條私聊,都是說光海君情況的。
九州島這邊經過連番大戰之後,物資奇缺,光海君這邊,之前就一直只有一點粗糧。不過從上個月開始,連粗糧都沒了,米糠混著粗糧,就這,份量都不多。說起來,光海君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這麼一折磨下來,其實也就差不多了。更為關鍵的是,他最近似乎老是做噩夢,夢見他的列祖列宗,從這點上就能推測出來,估計是臨死不遠了。
對此,崇禎皇帝只是回復一句「知道了」,並沒有多說什麼。
對於光海君,他原本的打算,如果是能俘虜的話,就會押解回朝鮮,讓朝鮮省的大明百姓來審判他,算是給朝鮮百姓一份大禮。不過很顯然,這是不可能了。
雖然崇禎皇帝對光海君並不怎麼在意,但對吳達濟來說,還是非常大的一件事情的。他在給崇禎皇帝稟告完之後,自己一個人獨自坐了好久,而後起來去到光海君的住處,一個以前普通倭人住的房子。
房子很破舊,不過還能擋風,門口站著的兩個兵,也是朝鮮族的,說是護衛,其實是監視。吳達濟過來的時候,就聽到這兩人躲在隔壁屋子裡聊天。
「這個死老頭,怎麼還不死!」
「就是,早死早超生,也免得我們一直站在這邊受凍了!」
「不過說起來似乎也有好處,至少他的那份口糧,我們都能截他一半。要是他死了,我們恐怕就吃得更少了,你說這樣下去,我們會不會餓死啊!」
「誰知道呢,反正現在城裡每天都有不少人餓死!」
「……」
吳達濟剛聽到對話時,臉上浮現出了怒意。光海君再怎麼不好,都是你們兩人的主上,竟然還敢截他那份口糧?不過等他聽到後來,臉上的那怒意便消失了,輕輕地嘆了口氣,用力「咳嗽」了一聲。
屋裡的討論聲立刻便沒了,一名守衛出來一看,頓時恭敬地說道:「小人見過大人!」
另外那名守衛也跟進出來,對吳達濟連聲問好。
在他們的眼裡,吳達濟是大清皇帝眼中的紅人,掌握實權的人物,比屋裡關著的那位曾經的主上要厲害多了,自然要好好巴結。
吳達濟並沒有多說話,揮揮手,讓他們兩人去門口守著,沒有傳喚不准進來。
等這兩人出了門之後,吳達濟才推開主臥的門走了進去,並沒有先稟告一聲。
進了房子,稍微暖和一點點,屋裡屋外的差別,也只有這點了。
此時已經是正午時候,光線還是比較好的。屋裡沒有人,只有床上的被子隆起,顯然是躲在被窩裡。
吳達濟緩步走了過去,站在床前,果然看到光海君就躲在被窩裡。
露在外面的腦袋上,頭髮已經全部花白了,鬍子拉渣的,顯然也沒有人打理。雖然閉著眼睛,可從他的面部表情上看,似乎有點痛苦,似乎在經歷什麼非常不好的事情。
吳達濟沒有說話,就只是默默地看著光海君。不過心中應該在想著什麼事情,臉上一會有憤怒,一會又換成憐憫。
屋子裡很安靜,可忽然之間,光海君的臉上出現恐懼之色,好像是竭盡全力喊著話,可說得不清楚,很是含糊,吳達濟聽不清楚,不過卻能猜出來,好像光海君是在害怕下地獄。
額頭的汗都出來了,猛然間,光海君睜開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不過當他看到面前站著一個人時,頓時嚇得一下往床里縮了進去,嘴中喊著「孤也是被逼的,不要來抓我……」
似乎是在求饒,不過當他看清站著的這個人,並不是陰間使者,而是自己的臣子吳達濟時,便楞了下,沒有再說話。但剛才的這事,似乎耗盡了他的力氣,就躺在那裡,眼睛看著屋頂,也沒有理吳達濟。
很顯然,他心中也是恨著吳達濟的。遭遇如此窘迫,吳達濟是多爾袞眼中的紅人,掌握著民生,卻不給他一點幫助,無論如何,他都至少不會有好感。要不是怕吳達濟報復,他甚至都想破口大罵了。
屋子裡經過這麼一番動靜之後,便又安靜了下來,唯有感覺屋外有「呼呼」地寒風,雖然沒有吹進屋裡,卻讓屋裡的人更是感覺到了一分寒意,使得光海君又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身子,儘量往被窩裡躲下,好像能更暖和一點。
過了好一會後,吳達濟冷冷地開口了:「殿下可曾後悔背棄歷代先王的遺訓,最終落得如此地步?」
聽到這話,光海君顯然沒有想到,眼珠子轉動,一下盯向他。
「不說以前,如果不是大明出兵,朝鮮早就是倭寇的了。你親身經歷,為何卻沒有一點感激,反而疏遠大明,甚至投靠了建虜。殿下的心中,難道連一點基本的禮義廉恥都沒有麼?」
聽到這話,光海君顯然愣住了,不過他隨後似乎又充滿了力量,一下就爆發了,臉上帶著怒意:「閉嘴,孤有什麼錯?孤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朝鮮!大明打不過大清,孤自然要投靠大清了,要不然,朝鮮就會被大清滅掉,你知道麼?」
「可殿下口中的大清,已經被大明給滅了,餘孽逃來倭國,惶惶不可終日,就怕大明隨時打過來!」吳達濟的臉上忽然變得憤怒,厲聲低喝道,「殿下,你可後悔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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