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劍俠傳記 第二十六章 西崑（5）

    風颳得異常猛烈，就像老者那劇烈的痛。不止身體，更在心靈上。

    曾幾何時最愛的人成為了最恨你的人，一心守衛的功業，一些呵護的那些人卻幾乎完全將你拋棄，背負著罵名與罪名，一個人躑躅堅守至今，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麽？

    這麽做又值得嗎？

    在那高高的白玉塔頂，這位風中的老人慾哭卻早已無淚。

    也許，血流盡了，這些愛恨這些是是非非便可再也不必去顧及了吧。

    老人捂住了胸口，望著塔下那片蒼茫的山巒大地，半晌，他卻終於還是盤膝坐了下來，體內明光盈轉，半晌頭上以有白色的輕霧升騰。

    胸口的傷在光芒中一點一點癒合，可是心靈上的呢？早已傷痕累累了吧。

    難道我真的錯了嗎？在這漫漫黑夜中老者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

    然而，卻沒有人回答他的提問，甚至於他自己。

    「風爺爺──風爺爺──」一位少女的呼喚在風中飄了過來。

    老者心中瞬間感到了一抹溫暖。他緩緩站起身，望去，遠方一位白衣少女御劍而來。

    看起來十三四歲的她，有著最明麗的容顏，最清澈的眼眸，最純潔的笑容。

    仿佛不染纖塵的仙子，又似上天派來的天使。

    仿佛一盞溫熱的明燈，支持著他度過過往的漫長暗夜。

    也只有在這光芒照耀下，他才看到了自己其實是怎樣的脆弱。

    還記得初次見到她，她還只是一個不到十二歲的小女孩，第一次學會御劍飛行，怯生生的站

    在仙劍「思怡」之上，被颶風吹到了這裡。

    她似乎從未想到這被廢棄的高塔上還有人在。

    而且還是一位腳上帶著鐐銬的寂寥老者。

    小女孩滿眼的驚訝：「老爺爺，你怎麽會在這裡？」

    老者扶起了這個跌落在玉石地面上的孩子。

    「和你一樣，也是被風帶來。」老者說。

    他知道，關於自己的事已經成了西崑侖的禁忌，被塵封在歲月中，不為人提及。

    這位西崑小弟子，自然是全然不知，其實，這樣也好。

    「老爺爺，你一個人在這裡多孤單啊，我帶你下塔去吧。」小女孩道。

    「好孩子，這裡是爺爺的家，除此之外，爺爺沒有什麽地方可去。」

    小女孩似是很震驚，更多的卻是關切。她望著這塔頂，所見都是一片蒼涼。

    「老爺爺，那我以後經常來看你好嗎？」小女孩滿眼期待，

    老者道：「爺爺是個壞人，你不要再來了。」

    「不對！老爺爺你是好人！」小女孩很認真的說。

    老者卻愣住了。

    「老爺爺你是好人！」小女孩望著他，清澈的眼睛中寫著異常的堅定。

    老者笑了，笑容卻是那樣的僵硬。

    他才明了，原來自己很久都沒有笑過了。

    「傻孩子，好人壞人又怎麽能說得清楚，爺爺是西崑侖公認的壞人，你還是遠遠的離開，忘

    掉這一切為好。」

    「不。」這孩子卻固執的搖了搖頭。

    「老爺爺，我以後都會來看你的，這樣你在這就不會太孤單了。」

    見老者終於點了點頭，她的小臉上一瞬間漾起燦爛的笑容。

    仿佛陽光一般，令老者感到了失落已久的溫暖。

    「孩子，你可以來，但是關於我，關於這座塔，關於這裡的一切，你都不能對任何一個人提及，你能做到嗎？」

    小女孩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