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件捋不順,肯定是因為其中缺少了最關鍵的東西。
司氏姐妹和上官卯都是為了《陰陽術》,那陳長壽和姬玉劫有沒有可能也是為了《陰陽術》?司言靈被人殺害是否也是因為這個東西?
可是司言靈不是因為那一匣密函被殺嗎?
崔凝心頭一頓,他們尋找的《陰陽術》會不會並不是真正的陰陽術?
曾經有一次,她和二師兄下山幫大戶人家除妖,二師兄便讓她配合糊弄,回頭還告訴人家已用本派秘術除妖,日後可以放心云云。司言靈手裡有那麼多密函,可以要挾幾十名朝廷命官,如果他讓這些人為為自己作弊……
也許從一開始她就想錯了,司言靈被害,她就下意識的以為他是受害者,也有可能他原本是害人的那個,最終被人報復了呢?
崔凝打了個冷顫,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因為她記得很清楚,司言靈的第二個預言是長江水患,有數萬人在那場災難中喪生。
災難是否可以預估?是否可以人為?
而此時,魏潛也正在查看長江水紋和築堤記錄。江中漲水有季節性,可以說比較有規律,只是每年多多少少的問題,參考大量的記錄,再結合當年次的降水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預測水患發生。
倘若司言靈真是蒙蔽天下的大騙子,那他得罪的人可就太多了,這其中就包括左凜。
魏潛查了一下午,終於找到司言靈預言水患的那年究竟是何人負責修築堤壩。
「王臣煥。」魏潛回憶一下,對這個人沒有多少印象。
他放下手頭東西,又跑了一趟吏部調閱王臣煥的記錄,並順帶查了一下他的出身和親友關係。
此人出身寒微,沒有什麼背景,能做到江南道一個上縣的縣令,完全憑的個人本事和手段。不過,在司言靈留下的那份密函中並沒有關於此人的把柄。
倘若不是本來就沒有。那極有可能是被人銷毀了。
誰最有可能銷毀它?
不是司言靈就是左凜。左凜保存這個密函許多年,一直沒有公諸於眾,是不是另有隱情,尚且不能確定。
剛開始拿到密函。他只是猜測司言靈並非僅僅是偶然得到此物,對左凜只是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真正讓他開始懷疑,恰恰是因為這次被襲。
左凜看上去很誠懇,頗有種人到暮年、將死言善的感覺。但凡是太過滴水不漏,反而令人生疑。
第一次去拜訪他,他便已經準備周全要將一切和盤托出了,魏潛閱歷不如他豐富,看不穿他是不是做戲,第二次,他好像又未卜先知一樣,知道他生疑,立刻來了一處被人襲擊報復。
魏潛不動聲色,把東西上交。名義上是派人過去保護他的安危,其實多半還是為了監視。
是狐狸總要露出尾巴,做過的事情總是會留下蛛絲馬跡。
魏潛想遍長安城所有官員,找出幾個與王臣煥同年科舉或同窗之人,其中一個恰好就是李昴。
李昴與他是同窗,年紀比他小几歲,因此科舉並不是一屆。
魏潛立即過去找他詢問。
「王臣煥?」李昴想都不用想,哼道,「此人不顯山不露水,看著一般。官途卻走的比我順多了,哈,老天有眼,把他給收了。可見狗屎運不能隨便走。怎麼,他也摻和司氏案?」
「只是懷疑。」魏潛遲疑了一下,便將自己關於司言靈的猜測說了。
李昴原是散漫的靠著椅子,聞言漸漸坐直身子,神色變得陰冷,「若真如此。死的那麼輕鬆真是便宜他了。」
「上官卯說的那兩封信可有找到?」魏潛問。
李昴道,「找著了,一封受潮,差不多毀了,只剩下那張卜卦辭。我已經找許多人確認過,的確是司言靈的筆跡。」
「我推測,司言靈只是個傀儡,背後定有操控者。所謂《陰陽術》只不過是暗語,他想洗手不干,寫信勸誡,但是信沒有寄出去就死了。」魏潛手指輕輕叩著椅子扶手,從頭把三個案件順一遍,「信中稱呼對方為『爾等』,顯見並不是一個人,我以為很有可能是指司氏族人。」
李昴接著道,「司言靈自殺或被殺之後,兇手發現密函不知所蹤,遍尋不得,所以就滅了所有可能知情的人?」
如果按他這種說法,那左凜就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了,因為密函就在他手中,沒有必要多此一舉,除非還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我去邢州司家莊看過,覺得滅口的主要原因,可能是泄憤,抑或說報復。」魏潛把司家莊慘案的過程略做了一下復原,發現兇手可能完全有實力一舉滅口,可是他們還是故意給了司氏人掙扎的機會,讓他們聚到祠堂抵抗,這個過程,兇手完全就是屠戮者,在祠堂抵抗的人身上都有無數傷口,但是致命的只有一個,那個傷口精確無比。
他們像戲耍獵物一樣,在司氏人身上泄憤之後將其殺害,或者是殺害之後又在屍體上泄憤。
「如果照你這個推測,左凜可能是殺害司氏姐妹的幕後兇手?」李昴反駁他的觀點,「我認為這不可能,這些小娘子改名換姓,他又沒有通天手眼,怎麼知道她們來到了渾天監?除非他在渾天監有眼線,可是他離開官場有些年了,在渾天監安插眼線做什麼?你說凌薇不是自殺,這個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她的確是被人謀害之後故意偽裝成自殺的樣子。他會故意把事情鬧大?事隔十多年,他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或者司氏姐妹發現了什麼?」魏潛仍然覺得左凜有很大嫌疑。
「他又不能一天到晚看著司氏姐妹,就算她們發現了什麼,他又如何知道,我賭不是他。」李昴豪爽的掏出一文錢放在桌子上。
魏潛垂眸看了一眼,「敢賭多點嗎?」
「一個包子?」李昴試探的問了一句,見他沒有回答,又道,「一個包子一個饅頭不能再多!」
「好。」魏潛發現了,這人是苦日子過怕了,摳的要命。
他們聊了一會,卻意外的挺投機。
魏潛回到監察四處,見崔凝不在,便易君如,「崔佐使去何處了?」
盧仁劍以一種「你攤上大事了」的表情望著他,坐在一旁等著看好戲。
易君如理直氣壯,他的下屬他還不能指派了?於是便實話實說,「我派她去看看左凜……」
魏潛臉色倏然一變,黑的嚇人。他平時表情不多,但是很好說話,任勞任怨,任憑他們悠閒的在監察司里喝茶閒談,自己累死累活,也絕沒有一點脾氣,可是最近脾氣越發大了!
「我讓她去看看就回來,派了馬車一路接送。」易君如嘴上解釋,心裡卻想,這已經是當祖宗供著了,什麼髒活累活都不讓干,還想怎樣?
魏潛一言不發,大步流星的出了屋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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