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柏毅的話,陳耀陽一陣的激動,可轉眼卻又黯淡下來,因為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於是立馬追問道:「小鬼子的6.5mm尖頭步槍彈的殺傷力是沒問題,可問題是這樣的殺傷力只是在近距離,基本都是在200米以內,超過這個距離,其威力與圓頭彈沒什麼區別,也正因為如此,我們在緬甸反攻時,才會壓著小日本打。」
陳耀陽是緬甸反攻的親身參與者,所面對的鬼子也是日軍中的精銳師團,所以在彈藥的實際使用方面還是很有發言權的,正如他所說,日軍的6.5mm尖頭彈殺傷力固然大,然而其實際作用距離卻並不大,超過一定距離其威力便會大為減弱。
柏毅自然是知道這一點,於是笑了笑,將手中的鋼筆轉到6.5mm尖頭彈草圖的下方,隨後輕輕點了點:「你說的問題出在這裡!」
陳耀陽聞言一愣,旋即看了看柏毅所指的草圖,擰著眉瞧了半天也沒看出問題所在,於是疑惑的搖了搖頭,旋即疑惑的看向柏毅:「子彈的彈頭不都是這樣的?能有什麼問題?」
「你在想一想?」柏毅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長的反問道:「真的所有彈頭的形狀是這樣的嗎?」
「這個……」被柏毅這麼一問,陳耀陽頓時怔了怔,旋即反映過了來,一拍大腿叫道:「對呀,我怎麼沒想起來,機槍彈,機槍彈不就是從步槍彈改進來的嗎,沒錯,機槍彈的彈頭底部的確不一樣,是一種……類似船型的結構。」
「是這樣的嗎?」趁著陳耀陽說話之際,柏毅手中的鋼筆就已經在紙上畫了起來,待陳耀陽反映過來,6.5mm尖頭步槍彈草圖旁邊,赫然出現一枚形狀有別於傳統步槍彈的彈頭草圖,陳耀陽一看頓時連連點頭:「對,對,就是這個,民24式重機槍的7.92mm機槍彈的彈頭。」
陳耀陽所說的民24式重機槍,是德國mg—08式馬克沁重機槍的中國仿製品,因為生產與1935年,即民國24年,所以被命名為民24式重機槍,這款槍械的型號雖然比不上同時期德國裝備的mg—34式通用型機槍。
與其他國家新式重機槍相比也稍顯老舊,不過其所使用的7.92mm機槍彈卻是當時世界上為數不多採用空氣動力學優化後的新式彈種,也正因為如此,在隨後的抗日戰爭中民24重機槍往往能夠壓制日軍的92式重機槍。
陳耀陽看著7.92mm機槍彈彈頭的船型底部,又看了看普通尾部的6.5mm尖頭槍彈,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隨後抬眼看著柏毅,不太自信的問道:「難道根節就在這個船型尾部?」
「沒錯,根子就在這個船型尾部。」陳耀陽話音未落,柏毅便堅定的點了點頭:「你別看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尾部處理,其中所蘊含的空氣動力學原理,卻一點兒也不簡單……」
說著,柏毅用手中的筆在兩個彈頭出畫了兩團簡易的渦流走勢圖,所有將本子橫過來放在胸前,用筆指著兩個子彈流體草圖繼續說道:「一般的子彈在大氣中高速前進時,其尖端能夠快速有效的將空氣『推開』,不過子彈推開大氣候,彈頭後方會形成一個小小的真空,大氣會以正常的壓力進行補償合併。
在前進中的子彈正後方一直保持一個真空區域,由於子彈前方的空氣被推開的關係,大氣在進行回填的過程會受到真空的影響而優先填補真空的部分,也就是說空氣追逐著這塊真空並且還以北吸入的方式進行填補。
所以空氣會持續呈現出渦流裝,以這樣的形狀通過大氣,該物體後方的大氣反而會形成一股『拉力』,因為空氣渦流對物體本身也會形成干擾,尤其以來慣性為動能的拋射物,其動能遞減的效率最快,特別是大部分平地型子彈,遠距離殺傷力不足便與此有關,反觀7.92mm機槍彈……」
話音未落,柏毅的筆已經指向另一張完全不同的流體草圖,接著說道:「因為彈頭的尾端直徑,小於口徑,導致彈頭後方的真空區空間也相應縮小,等於大氣順著彈頭形狀進行合併而不是被推開後再合併,
彈頭穿過大氣時幾乎沒有『拉力』干擾,因此自然也就不會產生渦流干擾彈頭了。正因為如此,這類船型底部彈頭在穿過大氣時猶如熱刀切黃油一般,是將前段的空氣劃開,而不是用蠻力去推開!」
「這個……沒想到,就是個小小的形狀改變,竟然蘊含著如此複雜的原理。」聽完柏毅的講解之後,陳耀陽的眼睛有些發直,正如他所說,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小小的子彈彈頭內所包含的空氣動力學知識竟是如此深奧。
以至於連他這個西南大學畢業的高材生,都聽得有些雲山霧繞的,沒辦法,陳耀陽的專業是機械,並不是飛機設計,接觸不到深奧的空氣動力學知識很正常,不過陳耀陽卻不這麼想,既然有短板就要補齊,不管是空氣動力學也好,流體力學也罷,只要以後能夠用得上,就要學會,弄懂,要不然又何談技術報國?
於是陳耀陽定了定神,再次抬眼時,雙眸較之前更加的炙熱,柏毅一看,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可還沒等他說話,陳耀陽便搶先說道:「柏科長,什麼也不說了,今天我終於知道你前些日子為什麼總是在研製新式中間型威力彈方面意興闌珊了,我的確是好高騖遠了,也有些自信得過了頭,連空氣動力學都搞不明白,談何研製高性能子彈,柏科長,如果您不覺得我這個人麻煩,從今天開始就教教我空氣動力學吧!」
一聽這話,柏毅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他本來是要解決麻煩的,所以才把子彈的各項原理說得這般透徹,如果陳耀陽能理解最好,直接沿著自己鋪就的康莊大道去完成中國自己的中間型威力彈。
如果聽不懂,也沒關係,知難而退回去自己充充電再說,反正不管怎樣,柏毅的耳根子算是能清淨了,可是柏毅千算萬算,忘把陳耀陽的韌勁兒算進去了,要知道剛見到陳耀陽時,這傢伙為了搞懂不明白的技術,連身邊的十幾把上了膛的槍械都不怕,還能在乎什麼知難而退?
現在可好,一個麻煩還沒解決,更大的麻煩又來了,是以柏毅立即搖頭拒絕:「我哪兒會什麼空氣動力學,這點東西也是當年隨蘇軍打德國時,聽一位俘虜的德國專家講的,所知道的也就這麼多,再多就真沒有了。」
「能聽德國專家講這麼一點就夠了,更何況,我相信柏科長隨蘇軍攻入德國腹地時,見的德國專家並不止這麼一個,只要那些人都跟您講一兩個前沿原理,就夠咱們受用終生呀!」
陳耀陽一番話說得可謂是義正辭嚴,可眼底里一閃而逝的狡黠目光,卻暴露了他真實的想法,雖然陳耀陽痴迷於各類技術,以至於為人有些單純可愛,可他的人卻不傻,相反的十分聰明。
自從認識了柏毅,無論是利用簡易物品操縱火炮精準射擊,還是對蘇式炮術的深入理解,亦或是路上所應用的米斯奈-沙爾丁爆炸效應擊潰悍匪,柏毅所展現的技術能力,令陳耀陽早就懷疑,柏毅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
雖然柏毅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隨蘇軍作戰時,跟被俘的德國軍官專家偶爾學到的,但陳耀陽卻知道,僅靠著一位專家的一兩句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話,就能夠將晦澀難懂的理論深入淺出的講出來?
陳耀陽怎麼說也是從西南聯大畢業的高材生,雖然比不上當下含金量超高的海歸,但也清楚想要弄懂理論的複雜和難度,是以他對柏毅在敬佩的同時,也非常好奇,好奇他一個普普通通的蘇軍戰士,怎麼知道這麼多?
只是還不太確定而已,因此沒有過渡的表明罷了,直到今天柏毅將一番子彈空氣動力學原理講得淺顯易懂,陳耀陽方才篤定,自己的懷疑是正確的,要知道像空氣動力學這般在當下最前沿的領域,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掌握的,也正因為如此,陳耀陽也就不在保留自己的態度,用極為隱晦的方式表達了出來。
柏毅是何許人也,前世就是個人精,這一世所繼承的身體也不是個善類,兩相一結合,都快成妖怪了,那裡還還聽不明白陳耀陽的話,說來也是,人家可是西南聯合大學高材生,智商絕對在線,自己動不動就搞出理論出來,自己以前世的眼光到沒覺得什麼,但以當下的人的角度來看個頂個都是不可多得的前沿科技,如果一個兩個還好,多了不被人懷疑才怪呢。
「步子邁得太大,有點扯到蛋了,麻煩是越來越大了!」柏毅心中不覺重重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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