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白的。
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經被白色所包圍。
這片無暇的空白是如此純粹,仿佛就是蒙在眼前的一張紙,又像是包含了無限遙遠的廣袤空間,距離的概念支離破碎,身處其中,頓時令人有些恍然無措。
這地方……看來很有些眼熟,然而不及細想,白色的空間便碎了成無數道殘片,每一個碎片都在眼前翻滾,旋轉著,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所推動波及的無根浮萍。殘片背後,描繪著一幅幅朦朧支離的影像,然而每一個瞬間,這些影像都在快變化,當注意力集中到某一點時,變化的影像卻又轉為漆黑,與背面的純白在自旋中漸漸交織成灰。
再之後,就是一片混沌。
下一步,該是穿越?哈哈,我想去二次元世界!
可惜,天不遂人願……
睜開眼時,看到的是岳馨瑤滿載關切的面容,被夕陽的殘暉烤著,臉頰反射出一抹嫣紅,齊肩的絲垂落了幾縷,微微掃到了鼻樑。見我醒來,她連忙抬起頭來,有些惱怒,有些慶幸,卻沒有開口說話。
從陽光看,時間過去不久——除非剛才那次穿越消耗了一個整天。我四下看了看,食地者的屍體還躺在身旁不遠,只是拳頭上,黑色的霧氣卻已經消散無蹤了。
嘖,真有趣啊……現在再來想,剛才那純白的世界,顯然就不是穿越前哨戰了,沒記錯的話……精神空間。上一次在遼北,我體驗過其中滋味,而那時陪在身邊的人,同樣是岳馨瑤,在那片空間裡,兩人浪費了好多口水。
所謂死亡能量,應該和翡翠夢境相仿,在精神層面進行影響,這也就難怪其無視防禦了,肉身再強,若是精神孱弱,一樣是個死。
不過現在看來,我的精神抗性還算不錯。只是奇怪,那時候突如其來的衝動,又該作何解釋?
我沒那麼強烈的自毀衝動吧?
無論如何,剛才那一幕,足夠我消化很久,無數道碎片,如今雖然印象已經變得非常模糊,但隱約還有些印象,可供咱細細琢磨。
真是收穫不菲。
我正要起身,始終不曾開口的岳馨瑤終於說話了:「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麼?」
……說什麼?oh_yeah?
見我這樣,岳馨瑤的怒火總算爆出來:「你……剛才究竟在想什麼!?我警告過你的吧!那東西無視防禦,就算你體格再怎麼強壯,一樣會死的!你就那麼喜歡找死麼!?」
我當然沒那麼sb,只是,之前那衝動來得太過莫名其妙,也沒辦法解釋,見岳馨瑤火,也只能說:「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亂摻和,你不懂的。」
岳馨瑤終於沒再和我爭辯,然而那層怒火卻始終浮在臉上,讓人看得一清二楚,我知道搪塞的理由說服不了她,可是,又有什麼必要讓她心服口服呢?
轉頭最後看了一眼食地者,由於我和她都不懂得採集屍體,只好放棄那極可能隱藏著寶物的殘屍,實在令人嗟嘆不已,這可是s級巨獸啊……
可惜沒有時間細細研究了,和食地者的戰鬥雖短,卻無疑驚動了太多的本地生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儘快撤掉的好,s級巨獸,也不個個都如食地者一般,可以被我克制的。
翻過山區,便是無盡綠海,夜晚將至,兩人沿著陡峭的山壁快前進,終於在夜幕籠罩前,抵達了平原地帶。
脫離山區,危險係數就小了很多,事實上,納格蘭無盡綠海只有深入到中央地帶,才可能遭遇級強力的神話巨獸,或者令人難以脫困的自然陷阱。至少資料中,並沒有將外圍難度標的過高。
然而無論如何,夜晚都不是行軍的時機,我和岳馨瑤在平原地帶找了片乾燥地,暫時駐足休整。
我的背包里有伸縮帳篷,不過,實在不想跟岳馨瑤共用,有傷風化,而獨自縮進帳篷,讓她在外面守夜?
哈哈,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不過鑑於可能引不必要的狂暴症候,還是免了。
於是兩人便干坐在這空曠地帶吹起涼風,此時母星華夏應該還是嚴冬時節,而新界納格蘭的氣溫也未見得就高多少,納格蘭草原更是變本加厲,吹過耳畔的呼嘯寒風將腳下的土地凍得生硬,宛如刮骨的鋼刀,我倒是依然無懼,可看岳馨瑤的臉色,明顯有些不自然。記得她說恢復被強行打斷,一段時間不能使用能力,這沒什麼,只是……
她那身戰鬥服,難道沒有保暖功能麼?
「沒什麼,只是有些累了,不必在意我。」
……麻煩你說大話逞強的時候,能別哆嗦麼?
我想了想,過去拽過她的手,果然一片冰涼。岳馨瑤用力將手掙脫:「不用管我!」
嘖,裝什麼b啊,手凍得跟雪人兄弟似的,你那戰鬥服出故障了吧?說完,也懶得管她抗議與否,直接伸手在她背上的戰鬥服智能晶片上一按,頓時掌握了情況。
果然是故障了,多半是在全力跟我穿山越嶺的時候,在度過什麼陷阱時不慎損傷到了,這單兵作戰服雖然功能齊全,不易損傷,但是一旦損傷,更不易修復。沒有專業維修師,這東西是沒可能恢復得了了。
「不,不必,勞你費心。」
眼看岳馨瑤很快就要變成賣火柴的小女孩兒,還在嘴硬,我一邊暗暗用手機將這可恥的一幕記錄下來,一邊也只好將伸縮帳篷取出來:一個板磚大小的壓縮包,將包裹的絲線扯掉,往地上一扔,頓時膨脹,彈射出一頂三角形的黑色帳篷。
伸縮帳篷的用的是從新界極北之地採集的極地毛皮,防寒功能是一流的,還配了驅除蚊蟲的香料,以及簡單的隱秘塗裝,內部空間寬敞,最多可以容納四人,是非常實用的冒險道具,只是價格高了些,一般的團隊消受不起。
見我拿出帳篷,岳馨瑤也沒有矯情,彎腰鑽了進去,這帳篷完全不透光,還隔音,也不知道她在裡面做了些什麼。
算了,反正送出去的東西,也沒打算收回來,回去奧格瑞瑪再買一頂就是了,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錢。
岳馨瑤在帳篷裡面休整,我則在外面守夜,這種分工實在可悲,讓人頗為後悔帶上這麼個累贅,不過組團冒險就是這樣了,總要遷就那些水平較低的。
這也是我更喜歡獨行俠的理由了。
記得,上次來這裡時候,隊伍里便有個體質孱弱的廢柴,終日將自己套在一身寬大的長袍里,稍事運動便喘不上氣,連走路都不能步伐太快,明明半個月就能走完的旅程,因為他的加入,時間延長了一倍——這還是因為他有代步工具!
那人,是叫布拉斯卡吧?是在沙塔斯出生的純血人類,但卻接受了全套的德萊尼人的教育,在少年時代便從德萊尼那裡學到了一門極其冷門的手藝:召喚術,與大量的召喚獸簽訂契約,成為夥伴,在冒險過程中,可以因需要隨時調用幫手,一人足可身兼所有職業,若非本體太過孱弱,其實可以成為很了不起的獨行俠,不過正因如此,布拉斯卡與很多著名冒險者都有合作關係,那次冒險,也是由他起號召,眾人才組隊成功的。
記得那時剛到無盡綠海,正巧遭遇綠海寒流,比現在還冷得多,因為壞境惡劣,布拉斯卡在沙塔斯準備的裝備道具,作用被壓制到了極限,完全跟不上其他人的腳步,而且每天需要在帳篷里休息過十六小時,才有足夠的體力應付餘下八小時的旅行。
不過,遇到噁心人的大怪的時候,那傢伙卻非常好用,讓人也沒法抱怨什麼……
再然後麼,他也死了麼?
正在不斷呼喚著過去的回憶時,忽然從帳篷處傳來岳馨瑤的聲音。
只見她將帳篷拉開一條細小的縫隙,腦袋探出來,臉頰上仍帶著體溫回升時的紅暈,輕輕開口:「不進來坐坐麼?」
沒那個必要。
「不冷麼?」
若能讓我感覺到冷,這層帳篷一樣不好使。
岳馨瑤猶豫了一會兒,很快就因為冷空氣的吹拂,將紅潤的臉色凍得白,——你說你這不是有病麼?
過了會兒,她說:「有些話,想跟你說。」
說吧,我聽著呢。
「……可以進來麼?這樣有點冷。」
嘖,怕冷的話,用這個……我開始翻背包里的通話器,由於新界的基站信號覆蓋有限離開幾座大城市就沒法使用手機,還得專門購買設備。
不過我還沒講通話器掏出來,岳馨瑤已經兩步跳出帳篷,直接拉住我的手,將我拖進了帳篷。
嘖,沒禮貌。算了,想說什麼,快些說吧。
帳篷里的空間還算寬敞,我便挑了個對角的位置,和她相對而坐,間隔著帳篷正中的暖爐。
的確是比外面那冷硬的地面要舒服多了,只是……帳篷里有其他人在,令人非常不舒服。
早點把事情結束吧,於是我開始催促。
「……把我拽進來,反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岳馨瑤嘆了口氣:「你……就這麼討厭我?」
嘖,咱能直奔正題麼?你不會就是想問我這種愚蠢問題的吧?我會翻臉的。
「好吧……那麼,該從哪裡說好呢……這樣吧,你還記得這一招麼?」
岳馨瑤說著,雙目陡然一凝,隨即一股刺痛便在我腦中激盪起來,那滋味麼……的確令人回味無窮。
好像很多年以前,在一片純白空間裡,也有人用過這一招。
心靈震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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