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米凱爾,既然你把我帶到了這裡,這治本的方法……需要我做什麼?」
娜塔莎站在台的另一側,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鏽跡斑斑的欄杆上,她就這麼靜靜打量著米凱爾和芽衣並立在一起的身影,只覺得有些無聊。讀字閣 www.duzige.com尤其當芽衣出如上的話時,她的目光閃了閃,隨即打了個呵欠。
「還記得我先前的麼。琪亞娜現在最大的問題有兩個,第一,律者的意識只是被壓制,但隨著這個意識再度甦醒,下次見面時,站在你面前的究竟是第二律者還是琪亞娜本人,就連我也沒有辦法保證。第二點,則是身體的問題,四顆律者核心蘊含的崩壞能總量實在是太高了,當初的第二律者曾在同一時間擁有過六顆律者核心,但那時她已是完全的律者,身體對崩壞能的適應性無窮大,但就連她也沒維持多少時間……以琪亞娜目前的狀態,如果沒有其它方法壓制,最多一兩個月,她就會死在崩壞病下。」
「你直接方法便可。」
「嘖,別這麼著急嘛芽衣,做每一個決定之前,都要儘可能地避免情緒的影響,而是要讓決定建立在對客觀條件的理性分析下,我曾經教過你的,不記得了嗎?」
無視了米凱爾攤過來的手,芽衣冷冷地回答道:
「但是你同樣和我過,在許多時候是根本不可能進行理性的分析的。『人類終究是感性的生物,而這個世界上也總有一些人或事,其在我們心裡的分量,比整個世界都重要。所以一旦是涉及到它的問題,指望理性的思考是根本不可能的,做你認為正確的決定就好。』你當初就是這麼教我的。」
米凱爾默然無言,忽然,他再次抬起手,重重地拍在芽衣腦袋上。
「所以,你是想你下定決心了嗎?」
「……」
「還是聽完我的話再急著下決心吧。所謂治本的辦法,其實也只是針對第二點治本而已。方法很簡單,既然琪亞娜是因為體內的律者核心太多,崩壞能堆積到了她的身體無法承受的程度,那只要取出一顆律者核心就可以了。
「你知道麼,律者的誕生是不可逆的結果,一旦成為過律者,體內就會留下與虛數之樹連接的虛數奇點,這是律者核心的本質,或者反過來,律者核心正是虛數奇點的存在形式。只要你願意並且條件成熟,你完全可以憑藉自己的意志重新奪回虛數奇點——對,奪回,琪亞娜體內的征服寶石就是象徵著雷電權能的虛數奇點,讓它重新在你體內誕生,那麼琪亞娜體內的征服寶石則會消失。就是這麼簡單。」
「我該如何相信你的話?這種方法……一個成為過律者的人可以隨時再度成為律者,這種事情簡直聞所未聞……」
面對芽衣那糾結的眼神,米凱爾先是不客氣地將她的髮絲撥亂,然後又仔細地將其捋順,動作於不經意間達成了所謂的輪迴,儘管米凱爾自己也不清楚這樣的輪迴究竟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是嗎?那你倒是,你們這個時代總共才誕生了幾個律者?」
「四個……」
「這不就行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懂律者,當然,這不僅僅是因為上一個時代發生的故事,還因為……芽衣,你就不好奇,我的力量到底來自於何處嗎?」
米凱爾熟練地張開雙臂,臘月的風從一旁橫著拍來,將他那明明是夏才會穿的單薄襯衫填得鼓鼓的。但他卻並不受冷風的影響,笑容在臉上蔓延開來。
拋去其它因素不談,他還是很喜歡這種主導談話節奏的感覺的。並不是心中有什麼變態的欲望需要發泄,也不能簡單歸咎於對奧托的模仿,或許僅僅只是因為,在他過去的記憶中,一切都是超脫於他掌控的事情,進而導致的一種有些畸形的愛好吧。
硬要的話,奧托似乎也同樣如此呢。
但芽衣的回答出乎意料,讓他的笑容也凍結了。
「難道不是聖痕麼?」
芽衣的眼瞼無力垂落,纖細的食指對著米凱爾的胸口隨意點零。
米凱爾低下頭,襯衫本就單薄的布料在風中更顯得透明了一些,尤其是紐扣與紐扣的縫隙,也在風的挑動下扭來扭去,直接露出了他胸口那塊紅色的「Φ」。
「唔……哈哈哈哈!看來你誤解了什麼呢。但是你再仔細想想,我所使用的那些能力……不提那些你陌生的,憑空造物的能力,你沒有聽過嗎?空間穿梭的能力,你沒有聽過嗎?」
芽衣的唇角抽搐著,她如何猜不出來?甚至可以,早在很久之前她就有那樣的猜想……或者,預感了。
女武神的使命是對抗崩壞,而對抗崩壞最緊要的一點便是對抗律者,以培養女武神為職責的聖芙蕾雅學園自然不會不講授關於律者的知識。不過歷年培養的女武神中大部分根本不可能有匹敵律者的能力,就算運氣不好真的碰上了,也不過是眨眼間被秒殺的命運,根本不需要知道太多,也就是,關於律者的詳細情報,理應是女武神進階到a級,甚至s級之後才被教授的東西……
但誰讓當時聖芙蕾雅的歷史教師是米凱爾呢。
也不曉得他純粹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還是在擺弄學識,又或者一切都是在為這幾發生的一切做準備,總之他在德麗莎的默許下於課堂上講了不少與律者有關的知識。雖然大部分內容都聽不懂……
「嗯?聽不懂嗎?聽不懂也沒關係啦,你們只要記住第一律者,理之律者的權能是依靠自身的理解製造想要的物體,而第二律者都叫空之律者了,她的權能你們想必也清楚了吧?」
芽衣當然還記得這些,而米凱爾也從未在她面前掩飾自己的能力。硬要的話,她從很久之前就開始懷疑,米凱爾的那些力量來自於律者了。只不過是由於某種意識的偏向性,讓她長久以來一直選擇了忽視這一點,甚至直到剛才,她還在心底言不由衷地欺騙自己……
「不用懷疑了,芽衣。一直上個時代、上個時代的,你就不好奇上個時代的律者都在哪裡麼?啊,忘了,你見過神之鍵那種東西,不過無所謂了。站在你面前的,我,就是前文明的第一律者。」
米凱爾神情平淡地完這句話,他本以為自己的情緒應該更飽滿一點,聲音應該更昂揚、更響亮一點,表情應該更邪惡一些,這些都是作為一個反派所必須的,推進主角成長的養料。但偏偏,當他出這句話的時候,莫名有一種如鯁在喉的不適福不管多麼強大,喉嚨里卡著什麼,隱隱作痛,都是一件極其難受到幾乎要讓人發瘋的事情吧,所以,他什麼表情也做不出來,語氣也淡的仿佛再今早上吃了幾個雞蛋……大概是因為,同樣的動作,同樣的關鍵詞「律者」,同樣的坦白,同樣的馬上就要面對第二律者,都讓他回想起了五萬年前的那一吧。
「這樣嗎……你是,上一個時代的第一個律者。」
芽衣終究還是沒有什麼意外的感覺,就連質問都打不起一絲精神。
「不,我只是第一律者。」
米凱爾的嘴唇微不可察地動了動,默默地糾正了芽衣話語中的錯誤。
兩人相距並不遙遠,即使空氣的流動是如茨不解風情,也無法快到在聲音傳遞到芽衣耳朵前將其奪去。
芽衣聽到了,但是她並未能理解米凱爾這句話的意思。或許正如米凱爾所過的大多數話一樣,這根本不是他希望她能聽懂的話,而僅僅只是他在此時此刻想要把這句話出來,僅此而已。
「怎麼樣,現在應該相信我了吧。我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懂律者,哪怕是我那群戰友,哪怕是梅比烏斯,起碼在這一點上都不如我。」
芽衣點頭,又搖頭。不意外不意味著沒有遭受到如此爆炸性的信息的衝擊,她已經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問什麼了。好在還記得自己是誰,還記得自己在哪裡,不然少不了要發出經典的哲學三連問。
看著她沉吟的模樣,米凱爾並未急著開口,而是將目光重新轉向前方。
「但是……就算這麼做了,也並不是治本的辦法啊。」
半響,他忽然否定了自己先前的話。
「就算這樣解決了琪亞娜身體上的問題,第二律者的意識也始終是個麻煩,但是這個問題只能由琪亞娜自己去解決,這個坎只有琪亞娜自己才能跨越。成為律者是不可逆的,剛才也過了,她只有親自戰勝鄰二律者,才能繼續向前,以律者的身份迎接未來,不然的話,就只有死亡一條路了,沒有別的選擇。但這並不是最大的問題。」
芽衣依舊靜靜地聽著,她倒是想反駁一句「琪亞娜一定能做到」,但想了想,連自己都沒有底氣的話出來又有什麼意思呢。
「你想,琪亞娜一定能做到對吧,我也這麼相信,我堅信琪亞娜一定能戰勝律者的意識,以人類的身份掌握律者的權能。」
芽衣轉頭看向米凱爾,眼神中滿是意外,似乎在仔細思考米凱爾的話究竟是出自於何種心態——是真的這麼相信,還是僅僅只是為了再度拉近兩人之間關系所的言不由衷的話?
這並不難判斷,至少對於芽衣來並不困難,而她也正是因此而保持了沉默。
「可問題在於,掌握了律者的力量,就必定要承擔起與這份力量對等的責任。她會,她也必須從此奮戰在對抗崩壞的第一線,與最危險的崩壞獸,與律者戰鬥不休,就算能夠將這些敵人都打敗,她還要面對最後,面對我們都沒能跨越過去的終焉……芽衣,你應該很明白吧,以琪亞娜的性格,不會有人強迫她,她自己也會選擇這條路,這是以卡斯蘭娜為氏的人所必須承擔的命運。到頭來,她還是會在生死線上徘徊,直到最後死在根本不可能戰勝的敵人面前。」
「你……想什麼?」
「我所的治本,並非是治的琪亞娜現在的問題,而是將來。不管怎樣,雷電芽衣,你必須有和琪亞娜同樣的力量,才能在不遠的未來與她並肩,只有這樣你才能保護她,就算最終還是失敗了,起碼你盡到了最大的努力,起碼你可以選擇和她死在一起,而不是眼睜睜地看著她犧牲,然後一個人帶著愧疚和絕望了卻殘生。」
芽衣默默地攥緊右手,抵住了自己的心口。
心臟的跳動急促有力,仿佛在催促著她做出決定,又仿佛是在告誡著她不要再輕易相信眼前的男人,或者他只是想讓她再次成為雷之律者,然後做某些有利於他的事罷了。雖然米凱爾所的並沒有什麼問題……
可笑,先前她還那麼堅決,到頭來還是猶豫了啊……
「但是……如果再次成為律者的話,我……」
「擔心自己無法壓制律者的意識,然後再次造成長空市那樣的災難嗎?」
「啊。」
她畢竟也是……手上有數百萬條人命的罪人啊。
「所以呢,如果你願意這麼做,或許你的身體確實會再度為律者意識所占據,進而傷害到更多的人,但卻可以為琪亞娜贏得一個機會。不論今後如何,如果眼前這一關過不去,琪亞娜也沒有未來了……如何?在世界和琪亞娜之間選一個吧。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嗎?選擇成為雷之律者不一定會傷害到更多的人,但不成為雷之律者,琪亞娜一定會死。」
是嗎……該怎麼選擇呢……
芽衣搖了搖頭,並沒有選擇二者之一。
「終究是你的一面之詞罷了,或許逆熵的博士們還有別的辦法。」
「我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懂律者。況且,我有沒有謊,你現在應該能看得出來吧?」
「我……我怎麼知道你!」
「這樣啊……」
米凱爾摩挲著下巴上的鬍渣,將一些過長的鬍子硬生生拔出來。
果然有些心急了嗎。如今所的都是他的一家之言,即使芽衣看得出他沒有謊,但總還是難免抱著一股僥倖——萬一逆熵的博士有別的辦法呢?
「算了,你總會明白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被現實所選中的永遠是那個最差勁的可能性,僥倖心理只不過是在浪費彼此本就寶貴的時間。不過這一次就算了……」
米凱爾忽然抬起腳,站上了滿是鐵鏽的細欄杆,身形搖晃了一下,又迅速穩住,只有欄杆「吱呀」的聲音隨風飄的很遠。
「來吧,芽衣,去見見她。」
芽衣咬了咬嘴唇,正要伸手去握住米凱爾伸來的手掌。忽然米凱爾的面色一變,手迅速縮了回去,從兜中掏出手機。
有人來電?
看著屏幕上陌生的電話號碼,米凱爾的眼中閃過一道紫色的光芒,尚不到一秒的時間,他就找到了來電者。
「奧托麼?是梅比烏斯那邊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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