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壞世界的逐火律者 第六章 對不起,我不該大聲說話的!

    「今日,能有如此多人匯聚於此,聆聽鄙人的三言兩語,實乃前所未有的榮幸。讀爸爸 www.dubaba.cc也因此,鄙人不免誠惶誠恐,畢竟,我也深知,自己所要說的,恐怕許多人,尤其是在此時此刻,許多人心中並不想聽到的話。」

    價格不菲的音響將講台上那位議員的聲音清晰傳播到了視線範圍內的每一個角落。數以萬計的人潮在剎那間平靜下來——一個班級幾十個學生或許很難從紀律委員的管制下完成如此迅速的狀態轉變,但將這個數字擴大上千倍後,卻反而成為了被現實所錨定的可能性,對於這一點,只能說,人類在某些時候確實具有身為萬物之靈長的同一性。

    「或許在你們許多人眼中,所有的一切都在蒸蒸日上——父親們終於向大家公開了崩壞的存在,天命、逆熵、神州也已經放下成見,逐步推進合作,而為此催生的大量軍工生產需求催生了無數的就業崗位,讓整個北美的就業率下降到了2008年來的最低點。而最令人恐懼的崩壞,在父親們的保護下,也並不能威脅到我們的生活。就是這樣,想必絕大部分人都開始以樂觀的態度思考未來,覺得就以現在的情況,好日子肯定還在後頭……我想我說的並不是某一個個人,或者少數團體的所思所想。」

    前一刻還是寂靜無聲,但當來自猶他州的議員刻意在冗長的話語間留出足夠的空洞時,那平靜的人潮終究還是涌動了起來,仿佛是一鍋即將燒開的水,數之不盡的細小水泡從鍋底直衝水面、各種各樣的聲音在空氣中嗡嗡亂飛,但終究還是沒有達到沸騰的程度。

    站在講台前的議員見狀也不免露出一個微笑。

    怎麼能如此輕易地就沸騰呢?

    簡簡單單的水蒸氣確實擁有足以帶來一場巨大變革的力量,但那能將鍋蓋頂飛的力道若是不受控制,不能在必要的時間點帶動活塞運動,那麼與之配套的一整套蒸汽機零件以及被這蒸汽機所驅動的更為複雜的機械也就無法正常運轉了。

    所以,那個微笑的意思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雖然有些破費,但所有的花費兜兜轉轉都會由華盛頓報銷,他只需要在此時此刻享受這盡情揮霍的結果便好。

    「但是,我要告訴大家的是——錯了!所有人都想錯了!」

    突然拔高的聲音恨不得為靠近音響的人群以別致的方式掏光耳屎,稍微有些經驗的人便能聽出,他是在為了引出某個論點而故作大眼,這種行為說實話多少會讓人覺得討厭。

    但……討厭歸討厭,無法否認的是,即使再討厭,很多人也無法控制地在心底升起了一絲絲「想要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麼」的期待。

    「對於整個世界來說,一切確實都在向著更好的方向發展。但對於北美,對於猶他州,尤其是對於鹽湖城來說,這可就大錯特錯啦!眼下身處鹽湖城的諸位或許會感到疑問——鹽湖城有逆熵的基地保護,說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當然有些言過其實,但至少在整個北美,除了華盛頓,應該再找不到一個可能比鹽湖城更安全的地方才對。

    「我清楚,諸位一定是這麼想的。因為鹽湖城便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從小到大,在向他人介紹我的家鄉的時候,我都會在最後加上一句——逆熵在這裡建造了鹽湖城基地,我們是北美最安全的地方。我想各位父老鄉親也一定是這麼認為的。

    「事實上,直到半年前也確實如此。但自從逆熵在半年之前做出了某個決定之後,鹽湖城就從『北美最安全的地方』一躍成為了可能是『全球最危險的地方』——或許有些人還不清楚,曾經讓西伯利亞變成無人區,殺死了世界各地數千萬人、又在去年十一月份在全球引發大量崩壞次生災害的第二律者,如今就在逆熵的鹽湖城基地!!」

    堪稱是一把大火的訊息,但對應的那鍋水卻沒有燒開。

    人們只是寂靜著、寂靜著,即將燒開的水像是在一瞬間被凍結到不能動彈。

    來自猶他州的議員高昂起下巴,只有在這個角度,台下的人類才無法看到他自得的笑容。

    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內。寂靜?凍結?開什麼玩笑。

    想要站起身,就需要先彎下腰,想要跳起來,就必然要先彎曲膝蓋。

    在短暫的寂靜之後,講台之下便在瞬間進化成了嘈雜的菜市場。

    什麼聲音都有,但是什麼聲音也都聽不清楚。不過來自猶他州的議員也並不需要聽清楚每個人的心聲,作為一個成熟的政客,他只要預判並引導人這一群體所能產生的思想的大方向、就好。

    逆熵沒有將第二律者的情況公布,這確實是明智之舉,也沒有哪個國家會把自己的核彈存儲位置告知一般群眾。但若站在民眾的角度來看,這無疑是一場欺騙,而且是會嚴重威脅到他們自身安全的欺騙,是一場無法忍受的欺騙。

    而作為騙局的揭曉者,議員先生自認為自己並非壞人。正如為他送行的那幾位所說,在這場演講的最後,沒有人會因此失去什麼——逆熵會回想起他們的職責,民眾會獲得必要的安全,他本人會因為泄露重要情報被要求離任,但他在猶他州的支持率無疑會暴漲,一兩個任期後就可以改頭換面捲土重來,甚至更進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唯一受傷的是第二律者,但第二律者難道不是他們的敵人嗎?

    「或許有人要說,逆熵的盟主不就是第一律者嗎?但事實上,第一律者從一開始就堅定站在人類這一方,而第二律者是屠戮過我們無數同胞的,崩壞的使徒!我們可以理解,為了戰勝崩壞或許需要採取一些非常措施,但我想這並不包括可以讓第二律者以正常人的身份在鹽湖城基地活動這一點。

    「更何況,既然天命、逆熵和神州都已經用無數的戰績向我們展示了,他們完全有能力以現在的武裝水平自崩壞之中保護我們的人民,並且也拿到了更多的財政預算,再一次擴充了武裝部隊的規模,那又何必再冒著會讓我們的人民遭受生命威脅的風險去祈求一個雙手沾滿人類鮮血的儈子手的幫助?」

    …………

    「噗嗤!」

    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伴隨著那個議員的講話而發出如此輕蔑又古怪的笑聲的,是一路上不聲不響的蘇。

    站在六十層高樓的樓頂,被風不斷牽引著長發,蘇今天第二次睜開了雙眼。

    「我本以為,此情此景已經足夠眼熟了。沒想到就連這份話術都是這樣的……陳詞濫調。」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身旁伏在水泥欄杆上的另一個男人,只不過又迅速移開了視線。

    「什麼意思?」

    姬子站在他側後方,輕聲詢問道。

    「沒什麼。」

    蘇慢悠悠地念出這三個字,而後一個沒忍住,又發出了一聲輕笑。

    「只是在我們那個時代,也就是你們所謂的前文明,也發生過如此規模的集會,只不過那是由第八律者,也就是識之律者用自己的權能強行引導了人類的思想。從這個意義上說,普通人確實有戰勝律者的可能性——這個議員不就做到了律者需要依靠權能才能做到的事情麼?而他所說的那些話,也不過是我們那個時代議員用來反對融合戰士計劃和……的口頭禪罷了。」

    蘇的話讓人沉默,唯有一個人例外:

    「這不是能力的問題。事實上,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前文明所要面對的是個什麼情況,但最起碼眼下,這個議員本人並不具有能夠匹配識之權能的能力,如果說你口中的識之律者是憑空生了一把火,那麼這個議員所做的,只是對著即將燃起的火星吹了一口氣罷了。」

    男人捋了捋隨風飄揚的黑髮,雙手將其攏至腦後,用不知道哪裡變出來的皮筋在後腦處紮成一個丸子。

    「你也覺得,琪亞娜的存在本身就是那個火星?」

    姬子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有些危險。

    「我沒有這個意思。同樣一件東西,在不同的人眼中有著不同的意義。琪亞娜確實是一顆火星,在我們,還有德麗莎學園長、瓦爾特盟主、愛茵斯坦博士和特斯拉博士眼裡,是象徵著希望的火種。但在不了解內情的普通人眼中,也確實是隨時有可能引發大火威脅自身安全的,令人不安的火苗。」

    「讓你做一個實習醫生簡直屈才了。」

    蘇意有所指地說道。

    「彼此彼此,蘇先生也做過醫生吧,氣質總是能反應很多東西。」

    姬子的瞳孔猛地收縮,她甚至沒有聽清克魯格之後和蘇說了什麼,她只是看著克魯格瘦削而憔悴的側臉,腦海中一下子湧現出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姬子!」


    不同於外面的交談,布洛妮婭的聲音直接作用於腦海,將她從繁雜的思緒中直接拽了出來。

    「現在的情況……怎麼辦?」

    那句話醞釀到最後還是被截斷了一半,布洛妮婭將決定權交到了姬子手中,就好像曾經作為天命極東支部的女武神參加戰鬥時一樣。

    然而姬子的額頭上早已布滿了冷汗。

    沒有辦法,沒有任何辦法。

    從站上這座大樓的頂端起,她就在腦海中為可能的衝突推演預案,然而當還算不上最壞的情況出現在眼前時,她卻依舊拿不出一個可行的方案。

    任何動用武力的手段都是不明智且愚蠢,更不可能解決眼前的問題的。若是這次演講的議員出了什麼事,尤其是在演講的時候,被他所指責的逆熵,甚至是琪亞娜本人一定會成為最大的責任人。之所以把演講地點選在鹽湖城,恐怕也有這一點的考量。

    現在向前回溯,或許唯一的辦法,就是在演講開始前讓擁有精神感知力量的先行者蘇悄無聲息地控制住演講者本人。

    女武神的敵人是崩壞,不對普通人出手是絕大多數女武神心中不可逾越的底線。姬子終究沒有辦法說服自己邁出那跨越底線的一步,而這也就導致了此時此刻局面的不可收拾。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想要做成一件事總是困難異常,仿佛是神明刻意用這樣的艱辛來拔高成功的含金量,但想要壞事,卻總是十分容易。

    不過,都到這一步了,或許依然有辦法挽救?

    姬子的下唇在一瞬間被虎牙咬出了血,她甩頭看向蘇,語氣逐漸由遲疑變得堅定:

    「蘇先生,你能夠……一次性改變數萬人的記憶嗎?」

    蘇點了點頭,但又搖了搖頭。

    「我可以做到,但是……」

    蘇耷拉著眼看向講台前方的攝像機,語氣平靜又緩慢:

    「但是,方才的演講應該已經通過電視台和網絡直播出去了。」

    「……」

    姬子艱難地張開嘴,同時以聲音和精神通訊傳達了一個略顯奇怪的命令:

    「全體注意,從現在開始任務改為維持現場秩序,防止任何惡性事件發生!」

    「什麼?」

    「原來如此,既然再做任何干預都有可能成為眾矢之的,那唯一能做的,便是儘量防止更壞的情況——也就是我們什麼也沒做,卻被突發或者是安排好的惡性事情扣上帽子。」

    麗塔的聲音輕飄飄地響起,和前一次一樣,她需要解釋的對象或許也只有格妮薇兒一個人。

    但就在格妮薇兒輕輕拍著自己的胸口,長舒了一口氣的那一瞬間,她忽然看到了什麼,隨即一手抓過姬子的手腕,一手指著講台尖叫了起來:

    「欸欸欸!」

    光靠三個「欸」字當然無法準確傳達出正確的信息,這樣的驚嘆字別說三個,就算堆疊三百個在表述上也毫無疑問是無用功。

    但當姬子看向格妮薇兒手指的方向,便毫不費力地明白了這個冒冒失失的少女想要表達的東西——他們似乎,又慢了一步。

    已經有一個本該維護秩序的人形機甲粗暴地撥開人群,一路莽撞地跳到了講台上,而後揮舞著鐵拳,直接抓住大聲斥責尖叫的議員的衣服後領,將他提了起來。

    而後,這個舉止怪異的機甲借著講台上的麥克風,指著早已驚慌失措的議員,以人工智慧獨有的冰冷機械音,喊出的卻是帶有濃濃特斯拉風格的話語:

    「我、呸……你這個、膽小怕事、見利忘義、的、蠢貨……你、根本、不明白、崩壞、是什麼、律者、是什麼……到底是、什麼、瞎了眼的、人、才會、把你、選成、議員!」

    「對不起,我不該大聲說話的!」

    雖然言辭相比於特斯拉博士已經收斂了不少,大概有些詞語在一開始就遭到了機甲自帶的人工智慧系統的和諧篩選。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讓暗中觀察的幾人瞠目結舌。

    「這……這個機甲是加載了特斯拉博士的語音包嗎?」

    格妮薇兒輕巧地說了句連自己都不覺得好笑的冷笑話,顯然也不可能有人有那個閒心回應她。

    姬子再一次陷入了躊躇之中——眼前的意外狀況,到底算不算「惡性事件」呢?如果不加處理,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到,不到一個小時後,華盛頓的電話就會打到特斯拉博士的辦公室,那群議員絕對會借題發揮,趁機從逆熵這裡敲詐一批武器裝備都是最好的結果……

    但要說行動,又有什麼好行動的呢?

    這個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在發現問題的同時也發現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不過,似乎是在回應格妮薇兒的玩笑——並非上一條,而是更早的時候的那句「幸好都是拆除了武器的,不然要是機甲失控什麼的可就慘了」的預言。

    沒錯,預言。

    機甲提著議員罵娘的行為確實離譜,但足夠滑稽,在讓人驚詫的同時,也不免放鬆了心中的警惕,大有一副「事情再壞也就這樣了」的既視感。

    然而這一切很快就破碎了。

    有一個道理是顯而易見,但又總是容易被人忽略的——當一台機甲出現問題的時候,在場的所有機甲,還可以信任嗎?

    甚至連生出這樣的疑問的時間都沒有被給予,上千台原本應該是被布置著維護秩序的機甲突然便開始推搡起伸長脖子看熱鬧的人類。更有幾十台最靠近前方的機甲,居然再度向著講台沖了上去——除去被拎起來的猶他州議員外,講台上可還有一堆主辦方的人員,以及三個來自華盛頓聯邦參議院的老爺呢!

    而機甲雖然沒有裝載武器,但只憑那高昂的拳頭便看得出來者不善。

    「姬子!」

    「布洛妮婭負責遠程狙擊,希兒、麗塔、安娜、陳,把那批機甲攔下來!」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那也再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那批機甲的身上還保留著逆熵的塗裝與徽記,若是再不出手做些什麼,就真的來不及了。

    只是,這樣就可以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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