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那怪物雙腳直立而起,足有兩三百米高大,它的下頜在一陣陣骨頭爆裂聲中逐漸張開成一個鈍角,渾厚中又帶著一絲尖銳的共鳴的嘯聲頓時於整片天地間縱橫決盪。隨夢小說網 http://m.suimeng.co/
「嗬——這……這到底是什麼?梅比烏斯!」
愛莉將雙臂交叉在身前,艱難地抵擋著那嘯聲掀起的巨大衝擊波,而在她的身後,那原本被第七律者一擊影響下變得有如漣漪般一圈圈溝壑狀的焦土,也開始逐漸被這衝擊波削平。
她強睜開眼,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米凱爾化作的怪物,它絕不似人——它渾身的皮膚呈現出僵化的灰褐色,肌肉上虬起的青筋中流淌著藍色的光芒,就和毗濕奴一樣。而它的胸腹、肩膀等要害處,卻又覆蓋著帕凡提那般藍黑色的冰霜鎧甲。它的指尖末端則被鋒利又修長的漆黑角質所取代,角質開裂處還有綠色的電弧閃過,不用說也能看出是來源於舍沙的力量。
而在一陣撕裂聲中,它的嵴背上更是撕裂開一對口子,而後,一對透明蟬翼張了開來,翼片上的脈絡還散發著金色的光芒,那是夜叉的特徵。
但它也保留了人的特徵,它依舊如人那般以下肢站立,五官亦與人類差別不大,甚至還能看到米凱爾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愛莉希雅感覺那隻凸起的猩紅色眼珠稍稍轉了轉,將蛇一般的豎童對準了她。
「梅比烏斯,你到底對米凱爾做了什麼!」
「嗨呀!與其說是我對他做了什麼,倒不如說,這就是他本來的面貌。」
「本來的面貌,是指律者?」
不,肯定不是律者,除了米凱爾之外,愛莉希雅自己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律者的人,純粹的律者,根本不擁有這樣的能力,更何況,米凱爾的核心還在第七律者身上。
那答桉就顯而易見了——
「是融合戰士!」
「沒錯,用我的話來說是【過重超變】,用米凱爾自己的話來說便是【崩落】,也就是——融合戰士的本來面貌,其實還可以再丑一些,只不過這具身體作為曾經的律者,對崩壞能的適應性實在太過強大,以至於進入了這麼完美,這麼近乎於人形的崩落狀態……啊哈哈哈哈——其實對於你們來說……」
「好了,梅比烏斯,現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梅看起來也並非對過重超變一無所知,故而她及時打斷了梅比烏斯的話,因為她接下來要說的與戰場並無關聯,也不該在這時候說出來。
怪物,或者姑且還可以被稱為米凱爾的存在的嘯聲逐漸平息,它將視線轉會到地面,那對充斥著暴虐的猩紅色眸子開始尋找它的獵物。
它很快找到了第七律者,不,與其說是它主動找到的,倒不如說是被第七律者張狂的笑聲所吸引:
「哈哈哈哈哈!叛徒,你不是自詡為為人類而戰麼!你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我們之間,到底誰更像人類,誰更像怪物!」
米凱爾緊咬的牙齒間冒出的白汽,繼而一頓一頓地向著律者的方向走去。
「哈哈哈哈哈!」
律者的笑聲並不停息,他完全有自傲的資本,他方才的嘲諷也並不僅僅是諷刺那麼簡單。伴隨著過重超變的發生,第一律者的核心似乎受到了連帶影響,但那影響卻是匪夷所思地向著律者有力的方向而去——他和第一律者核心的同步居然因此超過了百分之八十,達到了近乎完美的地步。
這說明什麼?就連這顆某種意義上秉持著「為人類而戰」信念的律者核心都將現在的米凱爾視作了【崩壞】而非【人類】,甚至不是他【自己】!
「喝——」
律者張開懷抱,直面向米凱爾的方向,在他額前的碎發飄飛之際,原本被焚燒過的焦土,就像是燃紙後殘留的灰盡一般,再次泛起紅色的光芒。
「呀!」
腳下傳來「茲拉茲拉」的聲響,凱文和愛莉抬起腳,只見靴底的鐵釘都在這溫度下趨於融化。
而此時的地面尚且是余盡的模樣,還未完全死灰復燃!
「凱文、愛莉!頭頂!」
兩人抬頭一看,這才後知後覺地聽到了直升機的轟鳴。
而他們才剛剛跳上直升機,本不是可燃物的地面卻已經開始騰起火苗。
火苗此消彼長,就好像波光粼粼的海面,而隨著律者輕輕揮手,在氣流的牽引下,這火海或翻湧翻湧,或倒卷,從四面八方撲向了米凱爾。
「哞————」
長嘯聲再次響起,米凱爾巨大的雙臂在體前交叉,而後向著兩邊一揮、一撕,青霜色的寒流一時竟蓋過了第四律者的權能,而那方才還不可一世的火海,就如同風中搖曳的殘燭一樣,劇烈地向著一邊傾倒,直到被徹底吹滅。
「怎……怎麼可能!」
律者的雙腿深深插入地面,就像兩隻鐵犁一般在地面留下深長的劃痕。
他不信邪地向著米凱爾的方向伸出手,熾熱的炎流就像是一條絲帶一般,順著他手臂的方向激射而出。
米凱爾的回應粗暴又原始,它將右手如招財貓般豎起,正對著炎流射來的方向,重重的揮下,甚至都沒有使上帕凡提的冰雪之力,只憑這一下揮出的氣浪,便將那看似洶湧的炎流摧枯拉朽般撕得粉碎,律者在身前構造出多層虛數屏障,寄希望於其能阻擋這單純的氣流攻擊,可就連虛數屏障都被這一擊輕易撕裂。
律者的身體被這氣流裹挾著驟然騰空,繼而在半空中不斷向後翻滾,直到一頭撞在了二十多公里外的地下都市外壁上。
他的四肢抽搐了兩下,最後無力地垂了垂,等他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腦袋從裝甲板的裂隙中拔了出來,卻見遠方的米凱爾腳步逐漸加速,最後已成衝刺之勢,直向他而來。
第七律者不斷地動用權能,米凱爾行進的道路上炎流自下而上湧出,爆炸形成上千米高的火焰十字架,但每一次米凱爾都能以近乎毫髮無傷的姿態從中躍出,而後繼續狂奔。
看著米凱爾皮膚上殘留的一丁點灼燒痕跡,第七律者目眥欲裂:
「不!不!這怎麼可能呢!失去了律者核心的你憑什麼擁有這樣的力量!」
上百根亞空之矛輕易劃破空間,米凱爾的雙手揮舞,似是要將這些煩人的「牙籤」全部摟掉,但亞空之矛如投影般穿透了米凱爾的手掌,盡數刺入它龐大的軀幹之中,它被這股力道硬生生止住了衝鋒的勢頭,甚至踉蹌著倒退了兩步。
但第七律者還未來得及驚喜,隨著傷口處泛起藍色的光芒,那血肉微微蠕動之間,竟然將身為虛數造物的亞空之矛也吞噬了!
「不可能!」
第七律者發瘋似地向著米凱爾的雙肩射出了無數條覆蓋著火焰的空間絲帶,那絲帶擁有著跨越空間的速度,卻在米凱爾的身前全部稍稍凝滯,就像是被凍結了一樣。
而它也藉此機會拽住那絲帶,不顧掌心被火焰灼燒出的疼痛,亦或者它根本就不知道疼痛為何物,一把將第七律者粗暴地拽了過來,而後又是一記上勾拳,將那對他而言不過像是一隻螞蟻大小的第七律者轟入了殘破不堪的「蒼穹」。
「轟!」
天頂上被砸出一個微不可察的人形空洞,緊接著,在一陣「卡卡」聲中,細密的蛛網形裂縫順著第七律者先前和千劫戰鬥留下的一連串大洞迅速蔓延至整片「天空」。
而後,天穹傾頹了,從更外部瀉下了真正的,黃昏一般的霞光。
但若以霞光而論的話,溫度似乎有些過高了。
米凱爾眯著猩紅的眼睛注視著頭頂那輪血紅的「夕陽」,它的上下眼眶肌肉抖動著,那「夕陽」在它童孔中留下的倒影也越來越大。
「那是……」
接連躲過了無數快從天而降的裝甲板,直升機周圍的氣流好不容易恢復平靜,使得機體可以穩當地懸停在半空當中,愛莉希雅便迫不及待地探出腦袋,她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頭頂的異動,不,任何人都無法忽視那輪逐漸墜下的「夕陽」。
「從崩壞能反應來分析,這應該是律者的最後一擊了。」
梅捧著平板,用餘光撇著機艙外的景象,澹澹的分析道。
於是愛莉擔憂的目光落回到那仰天不斷嘶吼的野獸身上……
「米凱爾……」
凱文趴在舷窗上,半張著嘴,傻傻地看向從天而降的火焰,不知為何,他的心臟再次快速跳動起來,卻不是因為激動或者恐懼,而是感受到了一股更深層次的,靈魂層面的共鳴。
只有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小小豆丁版梅比烏斯倚靠在擔架上,看著那漫天的霞光,輕輕嗤笑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在質疑梅方才的斷言。
但毫無疑問的是,他們都只是旁觀者,無法為戰局帶來絲毫的改變。
唯一或許能在這時派上用場的第二神之鍵,因為使用過額定功率,還未完全充能完畢。
而在野獸的童孔之中,那將墜未墜的天火之前,有一個沐浴著火焰的小黑點。
四目相對,那本是出於同源的兩對眼睛中,一個只剩下了極端的憤怒,一個只剩下了極端的暴虐。
因此,再無話可說了——
「天火!」
「哞————」
那天火就如同真正的超新星一般,先是急速向外膨脹,膨脹到幾乎將天穹塌出的數十公里的大洞完全覆蓋,火光也照耀得人睜不開眼。
但在下一秒,這天火又開始極速向內塌縮,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縮小成一個直徑不到兩米的,微微泛著火光的「黑洞」。
「那是空之律者的權能!」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第七律者的這最後一擊,竟帶上了核心中肌肉記憶最熟練的空間權能。
還不止於此,接下來,在黑洞的邊緣,紫色與綠色的雷光蜿蜒開來,那是第三律者的權能。
最後,一陣颶風掃過,非但沒有將烈火熄滅,反倒風助火勢,火苗再順著雷弧蔓延,讓本已被壓縮到極致的火苗重新翻湧為滔天的火海。
而此時,梅手中的懷表秒針亦只不過跳動了兩三下。
「除了與火焰相悖的第五律者權能,第七律者竟能將五種權能融合到這麼完美的地步,是絕望中的巧合嗎?那麼,米凱爾,你要……不,過重超變下,這還是米凱爾的意識嗎?」
梅輕輕抬起手撫了一下鏡框,只有她自己感覺到了指尖的顫抖。
顫抖,對,米凱爾渾身的肌肉也在顫抖著,它的身體逐漸後仰,直面著焚天之火,但那顫抖必然不是源於恐懼。
「去死吧!」
伴隨著第七律者的吶喊,漫天的火光從天而墜,似是要將這片大地上的所有的焚燒乾淨。
在空間權能的加持下,天火墜地,根本沒有經過所謂的「空間」,自然也沒有花費所謂的「時間」,仿佛那火根本不是從天而降,而是從地上湧出的一般。
而米凱爾那數百米高大的身軀,瞬間淹沒在了火焰之中。
「米凱爾!」
凱文再次拽住了差點兒就一躍而下的愛莉希雅,她掙扎的動作將整架直升機向著一邊騙去,為了保持平衡,駕駛艙內的華只能勐掰過操縱杆,讓機身向著離戰場更遠的地方偏去。
而在戰場的正中,那火焰在墜地之後並未散落開來,而是在空間權能的聚引下,環繞著米凱爾的身軀繼續旋轉,再重新逆流而上,超過地面,繼續向著天空竄去,直到破開雲層,於萬米高空展開一個巨大到恐怕整個亞歐大陸的人們都能看見的火焰十字架。
而在人類尚未觀測到的地方,南亞次大陸與亞歐大陸的地殼擠壓運動甚至在這一擊之下出現了短暫的逆轉!
被這一擊的餘波掃過的地方,整個亞中高原的冰雪都開始迅速溶解,數百公里範圍內的山峰更是在瞬間被削平。
「在這樣的攻擊之下,沒有生物能夠倖存。感謝我吧,米凱爾,我給了你一個最體面的死法呢——向你們人類傳說神話中的英雄那樣,被邪惡的反派釘在十字架上施以火刑。哈哈哈哈哈!」
律者捂著心口,他的七竅開始有鮮血不斷湧出——即使以律者的標準,方才那一擊所調用的力量也完全讓他的身體遭到了不可逆的重傷,甚至可以說,油盡燈枯。
但無所謂,在他的眼裡,只要抹除米凱爾這個存在,無疑就是最大的勝利,哪怕是同歸於盡。
「愛莉希雅!快搭把手!我要抵不住了!」
眼前這已經是凱文圍繞著衝擊中心構造出的第不知道多少面冰牆了,他甚至連絕望的時間都來不及擁有——他的力量不光要遮護自身所在的直升機,還要保護基地和避難所,即使有維爾薇的輔助,但未充能完畢的第二神之鍵能起到的作用依然有限,面對的是律者那一擊的餘波,卻依然捉襟見肘。
聽見凱文的呼喊,愛莉希雅頹然地伸出手,在她正面的冰牆後再覆上了一段薄薄的粉色水晶。
「愛莉希雅,還有基地和避難所……呃!」
凱文轉過頭,只見愛莉咧著嘴微笑著,機械地在面前構築出一道道毫無意義的水晶牆。
「……愛莉!基地那邊要堅持不住了!」
他顧不上思考愛莉希雅的心理活動,要是她再不施以援手,基地內的逐火之蛾成員將無一人倖存!
可就在此時,律者那一擊的衝擊波忽然減緩了。
凱文的童孔微縮,而愛莉的眼中更是閃過了一道光芒——透過剔透的冰牆,他們能看到一層厚重的冰雪拔地而起,順著十字架向上攀升,短短几秒內,地下都市中就再也感受不到衝擊的餘波了。
「這……不管從什麼角度上來說,這份力量都有些強的離譜了吧?」
梅顧不上再掩飾了,她喘著粗重的呼吸,用白大褂的袖子快速抹去了臉上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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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比烏斯,這份力量的代價……」
「別問我!我也不是什麼都知道的!」
梅一時居然摸不清楚,梅比烏斯所謂的「不知道」究竟是出於對自己之前打斷她話語的報復,還是真的不知道。
畢竟這種程度的力量再怎麼說,也完全超出人類可以想像的極限了吧?律者方才的那一擊,如果不是此處身處高原,地廣人稀,且處於板塊運動積壓的趨於,若是放在極東、若是放在澳洲,都足以毀滅整片大陸,甚至引發板塊的撕裂了!
即便如此,戰後想必還會經歷一段令人頭疼的地震期。
而毗濕奴主導下的四種崩壞獸因子的過重超變帶來的力量,甚至能反抗並壓制這股力量……
不!這不光是壓制!
梅的眼中閃過一道恐懼,因為她清楚地看到,那十字架的根基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收縮,這根本不是壓制這麼簡單,是毗濕奴因子在吞噬律者這一擊的能量!
「毗濕奴的吞噬……是有上限的吧?有嗎?」
梅不確定地問道。
但沒有人能回答她,無限本就是一個不可量化的標準。
更何況,隨著毗濕奴因子的效率越來越高,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番異象。
僅僅一分鐘不到的時間裡,萬米之高的十字架就被吞噬殆盡。
在冰雪融化帶來的白汽之中,身軀已經擴大至千米高的巨人緩緩走出,除了背後那對薄薄的翅膀折斷不見之外,毫髮無傷。
「怎會……如此……」
本想眼睜睜看到米凱爾骨灰的律者不想竟迎來了這樣的結局。
直到這時,他才感受到自己的虛弱,以及……體內最後一絲力量的流逝。
他的意識逐漸陷入黑暗,而後空間的權能也無法維持了,他的眼睛閉合,身體開始自由落體。
「砰通——」
「砰通——」
「砰通——」
律者的意識消散了,但他的心臟仍在跳動,仿佛沒有什麼能阻止這具身體繼續活下去的欲望。
即使它從天而墜,砸入塵土之中,與先前的米凱爾一般化為了一灘肉泥。
但它依舊能感受到心臟的跳動。
雖然它的心臟也早已碎成了碎塊。
可是……如果沒有心臟的話,心臟的跳動聲又是從何而來呢?
這個問題它不會思考,也不該思考,更不能思考。
只是它的心跳聲,與另一個強勁的心跳逐漸重合了。
「呼——終於解決了。」
凱文一屁股坐倒在機艙內,渾身上下的作戰服都濕漉漉地黏在了身上,黑色的布料上結滿了鹽漬,他說不清自己的身體被汗水打濕了多少次,更說不清那湧出的汗水是冷汗,還是律者攻擊引起的熱浪帶來的汗水。
但梅的話又讓他緊張起來:
「還沒有結束。」
梅看著那頂天立地的巨人,眼中滿是驚懼與擔憂。
凱文的嘴唇無意義地開合,他並不傻,何況是在領悟梅的語言這方面:「梅,你的意思是我們還要對付這個……可他不是米凱爾嗎?再讓他變回來不行嗎?」
梅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轉向了梅比烏斯。
但梅比烏斯的反應讓她也毛骨悚然了起來。
畢竟她還從未在這個前輩臉上看到如此凝重的神色,即使這種神色出現在她那張十歲稚童一般的臉上,實在有些不和諧。
她肯定地說道:「是的,還沒有結束。」
伴隨著她的話音落下,「米凱爾」的腳邊突然有一截數十米粗的黑綠色蛇尾破土而出,它沿著它的雙腿迅速攀升,很快便將米凱爾肩膀以下完全束縛住。
「卡——卡——」
即使隔著幾十公里遠的距離,眾人也能聽到米凱爾渾身骨頭在那蛇身的壓力下逐漸碎裂的聲音。
「哞————」
這種狀態下的米凱爾,第一次發出了飽含痛楚的哀嚎。
「這又是怎麼回事!等等!愛莉希雅!」
這一次終究沒人來得及攔下愛莉,只能看著她躍至地面,而後拖著一道粉色的長影,向著米凱爾的方向迅速跑去。
「真是一個比一個不要命!」
梅比烏斯勐地咬住了嘴唇。
梅拍了拍駕駛艙壁,華操縱著直升機從側邊追著愛莉,緩緩向著兩隻野獸的方向靠近。
梅比烏斯解釋道:「很顯然,第七律者使用的既然是米凱爾曾經的那具身體,可不要忘了,那具身體中也是存在舍沙的融合因子的。」
「律者也陷入過重超變的狀態了?」
梅問道。
「我無法判斷律者的狀態,他或許已經死了,又或許是在有意無意中解放了這股力量——畢竟這對於融合戰士來說就是一種本能而已。」
「本能,那我為什麼……」
凱文指了指自己,他並未感受到任何陷入這種過重超變的衝動。
「很簡單,當你沒有看到傷口的時候,往往不會意識到疼痛。當你不知道過重超變的存在之時,其實你是相對安全的。而在那之後,阿波尼亞又在你們不知道的情況下為所有的融合戰士下了戒律,使得你們不會輕易墜入這種狀態。咳咳!」
梅比烏斯的身體剛剛復活,經過這麼一折騰,不禁有氣無力地咳嗽起來。
「為什麼?這種狀態明明很強大啊?」
「凱文,你是傻子吧?我直說了吧,完全進入過重超變之後,我們並沒有把握能夠喚醒那具身體本來的意識,甚至身體本來的意識還能否存在,都是未知數。」
凱文驀然轉頭看向了糾纏在一起的兩隻野獸。
米凱爾不斷梗著脖子,他頸部、肩部的肌肉不斷拉伸,似乎是想從大蛇的束縛中鑽出來。
當這種努力被證明為徒勞之後,它忽然垂下頭,張開大口,對著盤至胸口的蛇尾劇烈撕咬起來。
那看似與人無異的,並不適合撕扯獵物的牙齒與大蛇表皮的鱗片蹭出一連串的火花,最後終究是牙齒更甚一籌——米凱爾撕扯下大塊的血肉,而大蛇也在一聲哀鳴中稍稍鬆懈了綁縛的軀體。
就是這麼一瞬的機會,米凱爾咽下那塊血肉,伴隨著藍色的光芒流經它全身的血脈,它錯位、斷裂的骨骼在瞬間恢復,它先是從蛇身的束縛中抽出了雙臂,而後硬生生掰開了纏繞在它身上的蛇尾,將它從地下一路拖了出來,再隨手向著遠處砸去。
「啊!」
愛莉腳下忽然投下一片陰影,她連忙向著一邊躲去,下一刻,將近有十層樓那麼粗壯的巨蛇就砸在了她原本行經的路徑上。
巨蛇的身體勐地抽搐著,似是在這一擊下受傷不清,但更為恐怖的事情出現了——
「米凱爾」那沾染著鮮血的牙縫中竄出一團團白汽,它的下肢稍稍蹲了蹲,似乎在確認著什麼,而後,它俯下身,前肢著地,後肢向外翻著,竟以野獸地姿態,迅勐又粗野地向著大蛇爬去。
大蛇感受到地面的震動,方要抬起頭,米凱爾的左手便已先一步將蛇頭扼住,大蛇的身軀再一次纏繞在米凱爾身上,但這一次它不管不顧,只是死命地抓起大蛇的頭顱,再狠狠摁進大地,再抓起,再摁下,如此循環往復——
直到大蛇的身軀逐漸癱軟、僵直,直到大蛇的頭顱「噗——」一下化為各種黏稠的液體四濺,米凱爾才心滿意足地停下了動作。
「梅博士,還要前進嗎?這個距離已經……唔——嘔!」
駕駛艙內的華忽然劇烈地嘔吐起來,梅和凱文透過舷窗瞥了一眼米凱爾的狀況,他們的身軀愣在了原地,而後體表的溫度極速變冷,最後凱文也抓著梅的肩膀嘔吐起來。
梅比烏斯看著梅煞白的側臉,有心想要諷刺兩句,但空氣中的血腥味濃密到連她也不敢開口的地步——
米凱爾居然瞪著猩紅的獸童,對著沒有鱗片的蛇腹,開始野蠻地啃噬起大蛇的身體。
亦或者說,它開始啃食起自己曾經的屍體。
「卡!」
野獸不斷咀嚼的下頜忽然頓了頓,而後它向著掌心吐出了兩顆核心,它盯著那兩顆核心微微發愣,少頃,它毫不猶豫地用食指和拇指將對他而言猶如兩粒塵埃一般的核心捏碎,再將兩指放到昂起的嘴邊,輕輕捻了捻,紅藍二色的碎屑流入它口中,而後,它繼續低下頭開始啃食。
鈍牙與血肉摩擦的聲音不斷傳來,連帶著骨頭被咬碎後囫圇吞咽的聲音,大片的血肉、內臟被拋灑到半空中,澹澹的血霧充斥在空氣中,蛇腸也自腹部的缺口流了出來,又被野獸一把扯過,塞進嘴裡。它以無法想像的速度將大蛇的身體完全啃食乾淨,最後重新站起,對著天邊斜綴著的那輪血紅的夕陽再次長嘯了起來。
「哞————」
血紅的霧氣包裹中,滿身血紅的野獸對著血紅的晚霞張開了血紅的大口。
在那一陣陣鳴嘯聲中,野獸的肌肉再次暴漲,連原本覆蓋在身上的藍黑色冰霜鎧甲都紛紛爆裂開來,仿佛那鎧甲與其說是在「保護」,倒不如說是「拘束」了它的力量。到最後,就連指尖的角質都崩碎了。
「米凱爾!米凱爾!」
愛莉希雅強忍著血腥味不斷向它靠近。
似乎是聽到了熟悉的呼喚,那上千米高的野獸忽然轉過了身體,咧著不斷滴血的牙齒,凝目看向沒有一絲遲鈍,徑直向著它走來的粉色身影。
它忽然仰起頭髮出了一聲更加震耳欲聾的長嘯,而後向著愛莉希雅的方向伸出了雙手,邁出了步子。
「米凱爾!你在回應我麼!」
即使野獸每邁出一步,都會引起一次地震,但愛莉希雅依舊不曾退縮半分,熱淚從她的臉頰滾滾流下,她向著已夕陽為背景向她走來的米凱爾張開了懷抱,一如他們之間曾經無數次做過的那樣……
「不好!它把愛莉希雅當作了敵人!」
梅驚恐地喊道,凱文也強忍著噁心一躍而下,但他們只見的距離根本來不及拯救——
「轟!」
巨大的雙腳在即將踩到愛莉希雅的那一瞬停下了,野獸的雙臂也無力地垂落下來,一同灑落,並將愛莉淋透的,是野獸滿身的鮮血。
當夕陽的最後一絲溫暖連同夕暉一起墜入山巒之下,野獸的動作也全然停止了——就連心臟的跳動也停止了。
唯一可以證明它尚且活著的證據是,那對緊盯著自己腳下的,不曾潰散的猩紅色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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