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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惑沉默不語,奧托悠然以待。燃武閣 www.renwuge.com
他眥目(欲玉)裂,卻似奴隸。
他和顏悅色,卻如魔王。
奧托等了足夠長的時間,等到他幾乎不耐煩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說明白一些。如果你按照我說的,出面解釋我沒有軟(禁激n)你,那麼極東支部頂多就是灰溜溜地打道回府,我會稍稍追究一下極東支部和【逆熵】暗中勾結的問題,查一查涉案人員,但是我保證,極東支部總體不會蒙受太大的損失。」
「畢竟你也知道,事(情qing)鬧到了這個地步,【(日ri)珥議會】的其餘幾人都看在眼裡,我這一碗水得端平。要想讓她們滿意,可不是件輕鬆的活計。」
「當然,現在極東支部的叛亂已成定局,你可以加入他們。但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了,就意味著極東支部的【叛亂】被徹底定(性xing)。你們必然無法毀滅天命總部,充其量讓我們損失一座空港。但總部必然會平定這場叛亂,整個極東支部都將被押上軍事法庭,以背叛天命的罪名論處。」
「鏗惑,你知道我做得到的,沒有人比你更清楚這一點。刨除極東支部,天命一共有浮空戰艦三十五艘,哪怕在不使用洲際打擊的前提下,也只需要抽調二十艘浮空戰艦,就可以在一輪齊(射shè)中讓極東支部從此在地圖上抹去,整場交火——抱歉我實在無法把這個規模叫作戰爭或是戰鬥——大概只會持續四到五個小時,而且這四到五個小時還包括抽調兵員和趕路集合的時間。」
「鏗惑,你是個聰明人,你知道這個時候該選擇什麼。」
「鏗惑,我現在就告訴你這個真相,但知道了這個真相之後,你就必須做出選擇,你做好這個準備了嗎?」
鏗惑低著頭,雙手撐在桌面上,久久不語。
「奧托。」
「我信任你,我也相信你信任我,我們是兄弟,對吧。」
他輕聲問道,似乎把這話說出口就已經耗費了他全(身shēn)的力氣。
「奧托,那你做了什麼才讓德莉莎反抗至此——你的理由呢,我要的是你的理由。」
奧托的眼神中出現稍些讚許,清冷的聲音帶著如打開冰箱門時剎那的寒意,甚至能讓人(情qing)不自(禁激n)地打個哆嗦。
「我說過,我要復活卡蓮·卡斯蘭娜。」
鏗惑的腦筋頓時繃了起來,奧托這次叫他來總部便是為了讓他尋找卡蓮的靈魂,那麼……
「然後呢。」
奧托攤了攤手,表(情qing)很輕鬆,像是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你也說了,卡蓮的靈魂已經徹底消散。想要找回她的靈魂,已經是【神】的領域。所以,我需要與【神】對話。」
信息量已經足夠大了,鏗惑不需要奧托繼續說下去就能補完他的計劃——或者說計劃的一部分。
鏗惑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的(情qing)緒再多地泄露出來。可哪怕他竭力掩飾,他心底正甚囂塵上的(情qing)緒波動也早已表露無疑:「那個【犧牲者】,是誰。」
奧托站起了(身shēn),而鏗惑則是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奧托此刻(身shēn)上的氣場太強,猶如大海般深厚。
而大海,即使是伸個懶腰都會對海面上的船隻造成毀滅(性xing)的打擊。
「我帶你去看她吧——但是,你得保持冷靜。如果你不能保持冷靜,那這件事會麻煩很多。」
奧托很自然地走過鏗惑(身shēn)邊,沒有流露出半分警惕之色。
……
「第二律者的複製體,與你之前所說的第一律者複製體很相似,但完成度更高——因為她是近乎完全的複製體。」電梯裡,奧托背對著鏗惑緩緩說道,「接下來,她會成為真正的律者,與在律者化途中就被打斷的第三律者和不完全體的第四律者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你要小心。」
鏗惑並未回答,只是面容冷若寒霜,不知是木然,還是冷靜。
「本來計劃到了這一步,也該告訴你你應該做什麼了。」電梯門無聲無息地向兩側打開,奧托昂首闊步地向前方走去,「鏗惑,有第三和第四律者的例子,你認為【律者】真的是人類的敵人嗎?或者說,【律者】只能成為人類的敵人嗎?」
奧托的腳步放緩,乃至慢慢停下。他轉過(身shēn),明明是平視,卻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感。
「【崩壞】可以有【崩壞的律者】,那麼人類呢?為什麼不可以有【人類的律者】?」
鏗惑的心率自從進入這個設施後就沒有低於120,此刻奧托停下來與他對話,他只覺得一股莫名的(情qing)緒在(胸xiong)膛中翻滾,似乎要取代他的意識對自己的肢體下令:「這種時候就別賣關子了,奧托,告訴我真相。」
「我正在告訴你真相。」奧托轉過(身shēn),目光停留在面前的玻璃牆上,「鏗惑,劍與槍可以殺死律者,可以擊敗律者。但能做到這一點的,不止是兵器,也有別的東西。」
「比如說,(愛ài)。」
奧托注意著鏗惑的神色,卻發現鏗惑臉上並未出現他預料之中的表(情qing):「人類的(情qing)感足以左右許多事(情qing),而律者作為類人生命體,擁有人類的(情qing)感也是律者最大的弱點。」
「律者會為了恨去毀滅,自然也會為了(愛ài)去守護,第三律者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芽衣不是律者。」鏗惑生硬地回答道,「她只是【征服寶石】的寄宿體。」
若是往常,他絕不會如此生硬地回懟奧托,但現在的他不知是怎麼了,心底那股衝動的力量躁動得愈發兇猛,讓這句話未經考慮便脫口而出。
「但是她當初確實完成了初步的律者化,(身shēn)體也已經被崩壞能徹底改造過。那麼……若是一個律者,有了人類的心,會發生什麼?」
鏗惑的心頭猛然一揪,他突然間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的地方。
他原本以為奧托是要製造人工律者,再擊殺以達到摧毀【崩壞】與現實世界之間橋樑的目的,頂多再在這個過程中想辦法窺探【崩壞】的那一側。可奧托在這一路上所說的話,卻無一不指向另一個可能(性xing)。
「擁有律者的力量,卻擁有守護人類的心。」見鏗惑沒有回答,奧托便自己將答案說了出來,「可我們怎麼才能讓律者擁有守護人類的心?」
奧托撫摸著面前不透明的玻璃,眼神中漸漸浮現出不易被人察覺的狂(熱rè),他的目光似乎遙望到了不知名的遠方:「用【(愛ài)】。」
兩個字,卻讓鏗惑感到一股寒氣從自己全(身shēn)各處侵蝕了進來。這股寒氣是如此的毛骨悚然,此刻他渾(身shēn)上下的毛孔都在這股寒氣面前都縮成了小團,變成了大片大片的雞皮疙瘩。
鏗惑的呼吸早就暴露了他心中的波瀾,但奧托對此置若罔聞:「我說過,【(愛ài)】可以超越這世上的所有事物。它可以超越空間,可以超越時間,甚至超越人類與崩壞本(身shēn)。」
「(愛ài)她,也被她所(愛ài)。而為了守護她所(愛ài)的東西,她那【人類的(情qing)感】會不斷地勸諫她去做不理智的事。」
「勸諫她背叛【崩壞】,勸諫她與人類共同生活,勸諫她放下對人類的仇恨。」
「或者也有另一種辦法。」奧托似乎已經進入了狂(熱rè)狀態,他的思緒已經被以自我為中心的論證過程占據,無暇甚至根本就不會考慮其它的可能(性xing),也沒有察覺到(身shēn)旁鏗惑那驚悚的表(情qing),「通過對【律者】的研究,我們發現【律者】往往擁有至少兩個人格,就像多重人格障礙一樣。」
「一個就是我們所知道的,【律者】的人格。」
「而另一個……則是成為【律者】之前,那個【人類】的人格。」
奧托貼在玻璃牆上的手不自覺地縮緊,攥成了一個拳頭:「而雷電芽衣的例子又表明,儘管在我們的認識中【律者人格】往往占據主導地位,但【人類人格】依然有可能壓制【律者人格】。」
「我要感謝聖芙蕾雅學園,你們給我提供了如此有價值的靈感。」
「換句話說,如果我們讓【律者】體內的【人類人格】占據上風,那麼我們就能擁有一個掌握了【律者】全部力量的女武神。」
……
一直默不作聲的鏗惑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好似已經思慮良久:「你腦子有病吧。」
奧托笑出了聲,鏗惑的冒犯並未讓他不適,反而像是被讚賞了一樣有些欣喜:「鏗惑,你知道內燃機的原理嗎?」
鏗惑的表(情qing)深沉如淵,卻緊咬著牙讓面部肌(肉rou)僵硬住不再變化。
明明剛才還是一臉狂(熱rè),此刻奧托的神色卻恢復了平靜:「說得簡單點,內燃機的原理就是在箱子裡製造爆炸,讓爆炸推動活塞進行運動,從而將(熱rè)能轉化為機械能。現代工業社會的基礎就建立在內燃機的原理之上。」
鏗惑冷笑著,他眼中的奧托愈發與之前印象中的不同:「你是想說現代工業是建立在【這東西炸了】和【這東西快炸了】的基礎上,我們每天都生活在一堆炸藥上嗎?」
「難道不是嗎?」奧托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時代的進步需要冒險,而冒險者往往被習慣了安逸生活的人視作瘋子。」
「繼續說我的計劃吧。」奧托這一次沒有避開這個話題,而是單刀直入,毫不掩飾,「我將喚醒新的律者,而這個律者是基於第二律者而生的。也就是說,在掌握了敵方(情qing)報的(情qing)況下,【天命】的勝算會前所未有的高。」
「而你,鏗惑,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鏗惑想扶一扶自己的眼鏡,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肌(肉rou)在震顫,像肌(肉rou)發生了小規模的地震一樣。鏗惑不自覺地吞咽著口水,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奧托的發言實在太具有侵略(性xing),他根本無法停止對奧托目的的思考。
他想到了什麼,或者說預見到了什麼。可他所預見的東西卻又被他所否定,霎時間,鏗惑陷入了不斷否定的循環之中。
不安的感覺從奧托做出那樣瘋子式的發言開始就愈發濃烈,再加上鏗惑心中那股莫名的升騰之氣,讓他感覺自己說不定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來。
「用【(愛ài)】去喚醒她,用人類的(情qing)感喚醒人類的人格,壓制住律者的人格。這樣,既不會有人受傷,也不會有人死去,這是最好的結果。」
「而壞的結果……就是你沒能成功,律者的意識最終占據了上風並與我們開戰。我們早已布置好了天羅地網,勝利的天秤在開戰之前就已經向我們傾斜。更何況,現在我們的布置已經是整個【天命】的最強陣容,如果這樣都打不贏一個早產的律者……我們還打什麼?等著【崩壞】把人類消滅算了。」
「鏗惑,通往美好結局的鑰匙已經掌握在你的手裡,而不是我。」
「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選擇什麼樣的結局的權力,也在你的手裡。」
鏗惑沒有說話。
他一直都在拼盡全力地否定一件事,所有可以佐證這件事的證據和蛛絲馬跡都被鏗惑壓下,尋找著能夠證明這件事不成立的證據。
【我是他的義弟,德莉莎是他的孫女,如果是從聖芙蕾雅學園撈的人,他必然會考慮到我和德莉莎的反對。】
【七十億的人口,拋去男(性xing)和幼兒……不,幼兒和老人也有可能成為律者,這麼說來也只有幾十億分之幾百的概率。】
【他找我說明,是因為此事事關重大,而我作為天命的重要戰力必須出場,而且幽蘭黛爾這幾天不是也在和我一起訓練嗎。】
【他說要用(愛ài)喚醒人類的人格,這就說明事(情qing)肯定不會做絕,一定有可以利用的轉機,至少那個接受實驗的人一定是接受了的。】
【沒錯,這種事怎麼也要經過當事人的同意才對,換句話說,這是一場你(情qing)我願的實驗。】
【我的價值……我的存在對於天命還有利用價值,對靈魂的後續實驗需要我的參與,他肯定不會冒著讓我反水的風險做這種事。】
【他一定會考慮,他一定考慮了,不用怕,這種事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
……
「鏗惑,你的選擇呢?」
……
狹長的通道安靜得如同喪鐘響起前的墓地,唯有鏗惑漸漸清晰起來的呼吸聲帶著不規律的異響。
……
「那個【犧牲者】,是誰。」
……
面前不透明的玻璃牆漸漸清晰,露出了後面偌大的空間。數百人的團隊在巨大的實驗室里忙前忙後,竟然給人一種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的錯覺。
而一個巨大的晶狀體培養管佇立在場地的正中間,十幾條粗壯的線路連接著培養罐和天花板,看起來就像一個準備發(射shè)的煙花。
鏗惑的表(情qing)頓時充滿驚恐,好像看溫馨的治癒動畫看到一半突然間蹦出了一張鬼臉一樣。他的嘴半張著,雙眼呆滯,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而下一秒,他心跳加快,血壓升高,口乾舌燥,寒氣瞅准機會猛地扎進了他的脊背,貫穿了整條脊樑。
他的眼中滿是不可思議與被迫接受現實的模樣,那雙黑色瞳孔中隱沒著漲縮的黑色紋路,如同正在不斷擴張的黑洞,就要將周圍的一切吞噬。他貼在玻璃上,死命地向前頂著,似乎是以為自己看錯了,以為是因為自己沒看清楚所以出現了錯誤的判斷。
可是他不可能認錯啊,去遊樂園那天自己送給她的發卡還老老實實地別在她的頭髮上,她的女武神裝甲塗滿了貓爪和五角星的圖案,他不可能認錯的。
那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女孩兒,是他的……是他的女孩兒。
鏗惑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了玻璃上,雙掌成爪,幾乎要將鋼化玻璃壓碎。他半倚著玻璃牆,雙腿發軟,緩緩地滑落下去,半跪在地上。他的眼中似乎只剩下了一牆之隔的巨大實驗室中,那被浸泡在培養罐中的女孩兒。
不對啊,不對啊,事(情qing)不應該是這麼個發展方向啊。
不對吧,哪裡出了問題吧,這種事……怎麼想都不可能才對啊。哪裡出了問題……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該不會是做夢吧?該不會是整蠱我吧?
「鏗惑。」
「奧托!」
一股不可阻擋的巨力襲來,奧托覺得自己仿佛置(身shēn)於風暴之中,(身shēn)體的重心被這股力量拽斜,不自覺地踉蹌了起來。
鏗惑的速度太快,快到超出了他的捕捉範圍。奧托只能感覺到一隻手攥著自己的衣領,像人拽著一條毛巾那樣輕鬆地揮甩著,被狠狠地砸在了牆上。這一撞之下,這具金屬製造的替代(身shēn)軀竟然險些散了架,鎖骨處的仿生骨骼甚至已經凹了進去。
這撞擊聲不斷地被放大,沉悶的響聲在空曠的長廊中不斷地徘徊。
奧托冷靜地注視著鏗惑,神色中沒有絲毫的慌張。
哪怕鏗惑的手正攥著自己的衣領把自己砸到牆上,哪怕這隻手用力到自己金屬質地的(身shēn)體構架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鏗惑如野獸般喘著粗氣,眼鏡在他剛才的大動作中滑落,露出了那雙充血的眼睛。他的手緊握成拳,拳里攥著奧托的衣領,與其說是把奧托抵在牆上,倒不如說是克制住自己沒把奧托砸進牆裡。
判定到最高權限者受到攻擊,研究所的警報系統頓時響起,走廊的燈光熄滅,換成了代表著危險的紅色警報燈。
紅色的燈光一閃一閃,照(射shè)在兩個人的臉上。
一個冷漠如魔鬼。
一個猙獰如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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