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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惑吃驚地抬起頭,看著那道沖天的火光:「迷途竹林里有火山?」
但這也提醒了他,那道火光的方向很可能就是緋玉丸所在的位置,畢竟緋玉丸本(身shēn)究有釋放火焰的能力,如果到了那裡發現不是緋玉丸的話……另當別論,只是現在那道火光是鏗惑唯一的線索了。筆硯閣 www.biyange.net
隨著不斷地靠近,鏗惑感覺到周圍的溫度在不斷地升高,一種置(身shēn)火爐的感覺讓他有些懷疑自己繼續深入會不會被烤成人(肉rou)干,可是心底對幼八重櫻的擔心督促著他,一刻不停地向火柱的方向跑去。
「竹林……燒光了?」鏗惑震驚無比地看著那片黑漆漆的空曠地帶,一道正在不斷壓縮的火柱正屹立在空地當中,它旋轉著,恍如龍捲風一樣,高溫營造的低壓把周圍所有的空氣都一股腦地向著它的方向抽去,甚至讓鏗惑有種對方在試圖把自己吸進去的錯覺。
「小櫻!你在嗎!」鏗惑扯著脖子大喊著,此刻眼前的光景實在讓他有些慫,把一片竹林瞬間燒焦成炭的溫度絕對不是此刻毫無防護能力的他能抵擋得住的,所以他只能寄希望於幼八重櫻和緋玉丸不在這裡。
「爸爸……我在這……緋玉丸也在這……」一個小小的呼喊聲從火焰漩渦的中間傳了出來,瞬間讓鏗惑的心如墜冰窟。
【完了,全完了】
鏗惑呆呆愣愣地看著那個由火焰鑄就的龍捲風,像是雕塑一樣,臉上只有一片呆滯,(身shēn)體也沒有了任何的動作。
「爸爸……救救我……」幼八重櫻的聲音再次斷斷續續地從火焰中傳來。
「別怕……你會沒事的!爸爸這就來救你!」鏗惑的臉猛然變得猙獰而可怖,被幼八重櫻的聲音所喚醒的他,終於想起了自己那闊別已久的感受。
那種為了保護自己為數不多的……最重要的東西的渴望。
「你在那等著!爸爸這就來救你!」
然而現實卻如同一面高牆,向上無限高,向下無限深,向左右無限遠,攔在了他的面前。
「砰——」鏗惑猙獰的臉好像撞到了什麼不可被看見的牆壁上,發出了沉悶的撞擊聲。
鏗惑被反衝力撞倒在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那塊空地。
他早該想起來的,這片聖痕空間中,有著一種奇怪的空氣牆,每當自己進入戰鬥時,就會被這種像看不見的結界一樣的東西困在一個限定的小區域中,直到戰鬥結束。
「不!!!」鏗惑的眼睛剎那間被血絲布滿,他原本扭曲的臉此刻如同惡鬼,他瘋了一樣地從地上起(身shēn),如狂奔的野牛一樣狠狠地向前衝去。
然而現實第二次制止了他。
「不不不!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給老子滾!!」鏗惑咆哮著,雙手成拳,瘋狂地砸著面前那道看不見的牆壁,此時的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除此之外容不下任何的思考,也沒有想過換個地方能不能繞開這面牆。
鏗惑的拳頭如狂風暴雨般砸在那面看不見的牆壁上,連波紋都沒有激起分毫,但鏗惑渾然不覺,他喘著粗氣,一次又一次地向著那面透明的牆發起衝鋒。
鏗惑不知疲倦地砸著牆,拳頭上的皮膚都裂開也沒有停歇。雙臂酸痛,便用肩撞,肩膀挫傷,就用腳踢,用膝蓋頂,但是這所有的一切除了讓他徒增傷口以外毫無用處。
「爸爸……我害怕……你快點過來……」幼八重櫻的哭喊聲如同仙人掌的尖刺一樣在鏗惑的心裡穿插著,讓他本就焦躁的心(情qing)更加暴躁。
那種……哪怕知道自己力不能及,哪怕知道自己螳臂當車,也依然要粉(身shēn)碎骨地去嘗試,去博取那百分之零點零零一的美好結局的可能(性xing)的……
面對絕望時的憤怒。
「啊啊啊……」鏗惑趴在透明的牆壁上,他的嗓音早已嘶啞,他的眼睛遍布血絲,汗水不知何時已經把他的衣服濕透,他瘋狂地捶著那面牆,力道卻大不如前。
他的臉貼在透明的牆壁上,好像這樣就可以擠進去一樣;他的手像貓一樣撓著空氣牆,好像這樣就可以挖個洞鑽進去一樣。
可是他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徒勞無功,無力感,焦躁感和絕望如同寄生蟲一樣撕咬著他的思緒。但他卻不得不這麼做,因為除了拼盡全力地捶牆,他別無他法:「我……我明明什麼都做不到……」
去安慰她嗎?
【你一定會沒事的,爸爸這就去救你】
然後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你向她許諾她會安全的,你會去救她的那個人……在你面前死去。
可是不去安慰她嗎?她那麼害怕,那麼著急,你在這裡唯一能做的事(情qing)就只有安慰她……
可是……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用力地握緊,卻沒有任何能夠讓他充滿信心的力量感。
鏗惑知道他結成金丹之後,本應該很強的。
可是現實卻是強得有限。
準確地說,完全比不上全盛時期的自己,只比自己手無寸鐵的狀態強一些而已。
無論自己怎麼調動那顆金丹,如何呼喚它,甚至試圖與它交流,都完全沒辦法使它產生自己那些零散的記憶中該有的力量,甚至還比不上一枚精心製作的玉佩帶給他的增幅。
像一顆死丹。
鏗惑清晰地記得自己與那個叫做由乃的擬似律者在長空市戰鬥時的場景,甚至那時的自己都比現在要強大……這到底是為什麼……
自己當時那毀天滅地的一拳讓鏗惑印象深刻,可是在他康復之後,無論如何也發揮不出當時五分之一的力量,甚至在與被控制的德莉莎戰鬥的時候,那一拳實際上的威力對於a級女武神來說都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要把自己的戰鬥力量化,被天命捉走之前的自己大概是a級女武神的實力,前往長空市時應該是b級精英女武神的實力,而現在……也就只是比b級精英女武神稍微強一些而已。
而且這個「一些」還十分有限。
這完全取決於自己手邊有沒有那些可以增幅自己能力的靈器而已。
鏗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中,自己離開了那些方士的裝備……就會變得如此的弱小,哪怕結成了金丹,也不過是b級女武神的強度而已?
可是……當初飽含著南宮的意志的那一拳……鏗惑自己也能感受到,被天命捉走之前的自己也不一定能接得下。
可是這到底是為什麼!
我應該很強的!我應該遠比現在要強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
「啊啊啊!!」鏗惑像一個瘋子一樣,跪在那面牆的前面,用沾滿灰燼的手不知疲倦地敲擊著那面牆,「為什麼……為什麼啊!」
火焰漩渦正在逐漸壓縮,鏗惑的心(情qing)也變得愈發焦躁,隨著那道火焰漩渦的逐漸凝結,他更加徹底地壓榨著自己所剩無幾的體能。
困獸符,他打開過,但是心底本該有的那頭野獸卻沒有給鏗惑絲毫的回應,仿佛死了一樣。
此時,鏗惑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無力,且弱小的自己。
他無聲地昂起頭,仿佛要發出嘶吼的野獸,但是早已喑啞的嗓子卻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只有破風箱一樣的呼呼聲從他的喉嚨里逃出來。
從未有人見過流淚這種軟弱的行為出現在鏗惑(身shēn)上,但此刻的他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絕望得好似深淵底呼救的煙塵,淚水在他的臉上橫行無忌,完全沒有了往(日ri)背對深淵也要嬉笑怒罵的灑脫。
鏗惑的雙手狠狠地抓著自己的臉,好像要把自己的眼睛摳出來一樣兇狠,手上沾滿的灰燼塗滿了他的臉,他失去理智地用自己的唯一還稱得上完好的額頭撞擊著那面空氣牆,如同困獸。
「不要……求求你了……讓我救她好不好……求求你了……」
……
「去打開它!」
【打開什麼?】
「去打開那道牆啊!它既然攔著你!就砸爛它啊!」
【我他媽的砸不爛啊!能砸爛我早砸爛了啊!】
「你只是沒有盡全力而已啊!你能打破的!」
【我試了!我打不爛的!你他媽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我只是在這裡提醒你,如果你想救她們的話……就打爛這堵牆。」
「我他媽當然只要打爛這堵牆!可是我不是說了我打不破了嗎!」鏗惑的雙手痛苦地抱著自己的腦袋,十指深深地埋進了頭髮里,仿佛要把那個聲音從自己的腦海中摳出來,「你別來煩我!我他媽當然知道要幹什麼!」
「那你打爛這堵牆啊!」
「我不是說了我打不爛了嗎!」
「我說了你只是沒有盡力而已啊!!」
鏗惑被那個聲音吵得氣血上涌,他跪在地上大吼著:「我明明已經盡力了!我能用的所有辦法都用了!」
「……是嗎?」
「呼……呼……」鏗惑低著頭,喘著粗氣,思考著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像那個人說的,有什麼底牌忘了用。
「……你總是試圖保持冷靜和理智。」那個聲音突然說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廢話!失去冷靜的心態是走向自我滅亡的第一步。」鏗惑下意識地回答道。
「那麼你覺得,方士最強大的力量是來自於奇技(淫yin)巧,各種機關術和靈器的製造嗎?「
鏗惑沉默著,他很想說是,但是那個聲音的弦外之音顯然是否定。
「你忘了……或者你從來都沒有想過,方士們本來就是依靠濃烈的(情qing)感而戰的……這樣冰冷如同機器的你,又怎麼能發揮出你真正的力量?」
「那我就該不顧一切地憤怒!謳歌!不屈!像個精神分裂一樣把那些(情qing)感全都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在戰鬥中失去理智的駕馭,像瘋子一樣嗎?」
「你要去駕馭你的(情qing)感,而不是被你的感(情qing)所駕馭。聽好了!如果說動能是你的(身shēn)體產生的能量的話!那麼方士們所賴以為戰的!就是你的靈魂所產生的動能!」那個聲音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靈魂的……動能?」鏗惑一愣,這種說法是他從未聽到過的。
「沒錯!那就是你的(情qing)感!你的意志!你靈魂的所有外在表達!方士的視角不該是著眼於物質與軀殼的束縛的,魂才是方士的起源!凝魂為丹,方為金丹!鏗惑!我再問你一次!你的道是什麼!」
「我的道……」鏗惑茫然無措,「我的道是什麼?我明明已經有金丹了不是嗎……可是我為什麼……」
「不,那不是你的金丹,那是別人的意志。該屬於你的丹,你的道……是你心底最深的渴望,遠遠比你的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你拼盡全力,粉(身shēn)碎骨,孤獨地在這個一望無際的世界上艱辛地蹣跚而行的原因……是什麼?」
「我……我不知道!」自己的金丹不是自己的丹?這跟自己的蛋不是自己的蛋有什麼區別?
「那我問你,你有不願意失去的東西嗎?」
「不願意失去的東西……」鏗惑的眼底慢慢地滲出了星星點點的淚光,他好像有了答案,但是一層鏡花水月覆蓋在它上面,讓他無法窺得它的真容,「屬於我的……」
「你有過……最痛苦的時候嗎……」
「最痛苦的時候……」鏗惑的眼前下意識地浮現出了他的人生中唯一一處可以稱之為仇恨的回憶,「(愛ài)麗莎……她被天命帶走的時候……」
「她是你的什麼人?」
「她是我的……家人。」
「那我問你!你的道!是什麼!」
「我的道……」鏗惑呢喃著,仿佛從那無窮深邃的記憶中看見了一扇閃爍著光芒的大門,只要走過那扇門……
「我想要的東西是……」
鏗惑想起了,自己曾面對的最大的絕望。
那絕望不是(愛ài)麗莎被帶走的時候,也不是被天命俘虜的時候,更不是在艦橋上面對逆熵的戰艦的時候。
那絕望是來自於他自(身shēn)的,被他自己塵封在記憶中許久不曾見天(日ri)的……
孤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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