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壞星河 第七十章:看我換個小號

    海帆島的夜色在島上此起彼伏的警報聲中，顯得侷促而陰森。王野頭頂夜色，行走在狹長蜿蜒的街道上，行色匆匆。

    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雖然成功利用阿薩辛隱形模塊，從重重包圍的別墅庭院中突圍而出，但那只能換取暫時的安全。接下來要面對的形勢同樣險惡。在現場捕捉不到真兇的十三軍官兵以及通海警方，會不惜一切代價進行調查，顧南希的死，可以說是通海星這個獨立王國的親王級人物隕落，足以引起山崩海嘯的震盪。

    在這樣的力量下，阿薩辛隱形模塊並不保險，它能瞞過絕大多數的華夏監控裝置，但如果惹出了那些偵察特長的高星級超級戰士，自己在現場留下的蛛絲馬跡還是能被抓出來的……當然，肖月明的破綻同樣存在，可雙方均有破綻的情況下，身為體制內特工的肖月明，可比身為野生種的自己占優太多了。

    更何況肖月明那個瘋子也一定不會放過自己，他敢在通海星殺顧南希，喪心病狂之餘，恐怕已經做了相當多的鋪墊工作，接下來的攻勢會一波接著一波來。

    所以絕對不能靜待事態發酵，必須在整個通海星的力量被整合行動起來之前，搶先動手，徹底跳脫危局。

    一路行走，王陸就在一路思考，接下來究竟要怎麼做。

    形勢上看，自己處於絕對的劣勢。論實力，二星級畢竟不如四星級。論布局，肖月明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完全占據主動。論資源，自己在通海星只不過是認識幾個朋友。肖月明卻有經營多年的七局為其撐腰。各方麵條件都處於下風，想要翻盤。就必須將手頭的資源利用到極致。

    首先是趙志儒。

    在確定自己已經處於監控死角之後，王野用個人終端聯通了趙志儒。

    雖然是深夜時分，絕大多數人都在沉睡中，顧南希的死也仍撲朔迷離。

    但老人卻仿佛早已在終端另一邊等著他，瞬間接通了通訊。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王野點點頭，然後開門見山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合作吧。」

    「合作？」

    「當然是合作，不然你以為我是來求救的？我想要獨善其身的話，現在就可以去太空港奪船而逃，之後無論去歌凱還是流浪星域。這件事都和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但如果讓七局陰謀得逞，對你們趙家有什麼好處？」

    趙志儒說道：「你需要我們做什麼？」

    「首先我要知道何遠紳的後台是誰。」

    「何遠紳的後台？洪明波，你應該查得到是誰。」

    「前副總統洪明波？明白了，然後幫我找到趙天樂，告訴他我需要這個單子上的所有東西。」

    說完，王野將一份倉促寫就的列表發了過去。

    趙志儒看到王野的列表，吃了一驚：「你難道是想……」

    「我沒有時間跟你具體交代了，幫我把這件事做好，其他的不用你操心。掛了，晚安。」

    之後，王野立刻又聯通了風吟。

    果不其然，本應在閉關之中的風吟。已經第一時間得知了顧南希的死訊，接到王野的通訊後立刻就問：「老王，到底是誰幹的！？」

    哪怕是隔著終端。王野也能清楚地聽出風吟話中的殺意。

    顧南希的死對他來說是極其嚴重的打擊，私交姑且不論。風吟不遠萬里來到通海，為的就是顧南希這個強硬的後台。

    想不到才一個多月過去。形勢就急轉直下……對於風吟而言，那個殺人的刺客自然萬死莫贖。

    但王野更在乎風吟剛才所說的那句話，他開口就問自己，事情到底是誰幹的，那麼恐怕已經有消息傳到他耳朵里了，肖月明的動作同樣夠快。

    「是七局的肖月明。」說出這個答案之後，終端另一邊靜默了幾秒，顯然是風吟在消化這個答案。

    「你需要我做什麼？」

    王野說道：「幫我把這個列表上的東西備齊，然後送到這個位置。」

    風吟迅速接受列表，然後問道：「你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沒時間解釋了，想要讓七局付出代價的話，就照我說的做。」

    「……好。」

    掛斷通訊，王野輕輕舒了口氣，最大的兩個問題就這麼解決了，比預期的還要順利。

    趙志儒答應合作是利益使然，風吟對自己的信任卻真的是難能可貴。

    主線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為了豐滿主線而布的支線，首先是……

    王野還沒來得及操作終端，背後就響起熟悉的聲音。

    「小師弟，殺人潛逃的話，不該走這條路吧？」

    王野撇了撇嘴，也懶得細究孫怡究竟是怎麼找上門的，開口便說道：「把你在通海的工房借用一下。」

    孫怡對這個問題顯得很有些吃驚：「工房？這個時候？」

    所謂工房，就是超級戰士用來調試改造自身，並進行日常維護的場所。

    對於國家超級戰士而言，工房資源自然不會或缺，各個殖民星的軍營、重工廠等，都可以作為維護工房。但野生超級戰士就很難有這麼便利的條件，工房大多修築得隱蔽而簡陋，功能也很難有保障……但王野相信，孫怡在通海一定有自己的工房。

    「借用是可以，但是……」

    「行了別但是了，趕緊帶我去工房，然後待會兒從這個地點幫我接收一份快遞，送到工房來。」

    孫怡瞪大眼睛：「喂喂，你這是把我當傭人啊？」

    「難道你還想要我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抱著你的腿說師姐求你了？」

    「雖然有點噁心，但似乎也挺有意思的……所以你說來聽聽吧。求我我就借你工房。」

    王野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孫怡，然後對她比了一記中指。

    「快啊。你應該浪費不起時間吧？」孫怡冷笑。

    ——

    搞定孫怡之後，王野繼續聯繫資源。

    「鬼吊。幫我查點情報。」

    「靠，早跟你說了叫我小七好吧！鬼吊是什麼鬼，而且知名情報商人老司機居然管我這二流同行要情報……」

    王野沒跟這個話嘮廢話：「幫我查洪明波，對，就是那個前任華夏共和國副總統，不需要你查黑歷史，幫我搜集幾條人盡皆知的內幕就可以，比如他兒子從保險集團捲款八十億之類，要唬得住人的。」

    「得嘞。就這點小事，我這就去找！」

    再然後……

    放開手腕上的終端以後，王野已經跟隨孫怡來到了位於第七分島的那家幽靜餐廳。

    孫怡的工房就在地下冷庫之中，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可見這個女人對通海星還是很有一番布局的。

    王野走入工房，看著工房裡那各種獨特卻又熟悉的機械裝備，再次確認了自己和孫怡果然是同門師姐弟，而後深深吸了口氣。脫下身上的衣服，走到居中的生物艙里。

    深綠色的營養液迅速填滿了艙室，上百條精細的改造機械手從艙壁上伸了出來。

    接下來，就是一點小小的手術了。

    ——

    與此同時。在海帆島太空港，肖月明胸有成竹地埋伏在入口前台，等待王野的自投羅網。

    按照他的推算。王野雖然靠著不知名的隱形技術，逃過了第一關。但也只是苟延殘喘罷了。接下來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儘快離開通海，遠走高飛。那麼海帆島的太空港就是必然的選擇。因為只有這裡，才有能夠遠程巡航的快船。

    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肖月明的耐心漸漸耗盡，心中的煩躁翻湧難平。

    為什麼還不過來……繼續留在海帆島，留在通海星，他早晚是要被抓住的，難道他還有什麼僥倖心理不成？

    真以為自己能躲得過整個星球的搜捕麼！？十三軍里那幾個超級神探，甚至能從虛空之中提取情報，你憑什麼能逃得過去？！

    想到此處，肖月明忽然心頭一慌。

    萬一真的引出了超級神探，將自己留下的線索一起抓出來，可就麻煩了……雖然現場已經非常完善地布置過，可肖月明也不敢保證，中情七局的手段就能比超級神探更高明。

    而且更恐怖的是，萬一惹出了那位玄學特長的超級戰士，直接用占卜算命來推算真兇……那自己是絕對逃不掉的！

    想到此處，肖月明越發心慌。這次刺殺顧南希，本質上就是一場不計後果的豪賭，而既然是賭博，就有輸有贏，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就能贏下勝利！

    那個野生種，不會也是看穿了這一點，所以才想要用拖延戰術的吧？！

    肖月明終於有些坐不住了，他直接激活腦中的晶片，利用特工權限進入了海帆島警察局的內部情報系統，查看最新的情況進展。

    距離案發已經過去四五個小時，警察們依然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面向普通人類犯罪的警察，的確也沒有應對超級戰士的能力。反而是十三軍中，有兩位經驗豐富的偵察兵提供了幾個有價值的猜想，目前正在利用警方的資源核實。

    內部情報群組中，多是工作進度的匯報，以及各個中小頭目的命令指示……總的來看是忙作一團，進度和狀態與肖月明最初的估算一致。

    這四五個小時的時間，正是王野逃亡的黃金時間，所以他才算定王野一定會來太空港奪船而逃，可惜卻失算了。

    最初的慌亂之後，警察們開始變更思路，著重從其他方向追查兇手的間接線索，例如最近一段時間，顧南希將軍有沒有和什麼陌生人接觸過，有沒有在家中接待過外人，本該駐守在家中的警衛員和一位超級戰士保鏢，又是為什麼被調走……而這個時候，肖月明提前做好的布置就產生作用了。

    來自各個渠道。大量半真半假的情報，被警察們搜集匯總起來。干擾著辦案人員的判斷。肖月明利用中情七局的資源，將刺殺事件中自身的存在痕跡完全抹消掉。然後移花接木般的將王野頂了上去……

    於是在辦案人員看來，那個與風吟一道來到通海，並在將軍家中短暫做客的王野，就有了越來越重大的作案嫌疑。

    這個過程放到外人眼裡簡直荒謬，一個中情局特工，利用自身權限就能輕而易舉地篡改掉一切資料檔案，引導無數精銳警察們走向錯誤的辦案方向，強迫他們得出錯誤的結論。警察們為了避免冤假錯案，總結歸納多年經驗教訓才歸納出的標準化程序。在這一刻完全失去了作用……

    然而這就是人類社會的現實：再怎麼嚴謹的程序和制度，在特權面前都不堪一擊。

    現在，擁有特權的七局特工肖月明，在通海幾乎是為所欲為！

    放到其他任何殖民星球，中情局都不可能擁有這種隻手遮天的權限，然而通海畢竟不同，趙家多年與中央政府的對抗，使得中情七局已經變得不受控制起來。

    肖月明緊盯著各方面的情報，時不時利用自己的權限進行干擾。不斷加快著警察們對王野定罪的過程。到了清晨時分，海帆警察局已經形成內部意見，將王野定為首要嫌疑人，不惜代價進行搜捕！

    事情走到這一步。王野幾乎是退路已絕，就算想要去哪個城市的太空港奪船而逃，都已經不再可能——就算他能離開星球表面。也不可能擺脫圍堵在太空中的十三軍艦隊。

    照理說，肖月明應該放下心來。悠然等待王野被抓捕歸案。但不知為什麼，內心的緊張卻是越來越甚。仿佛馬上就要有什麼超出掌控的事件發生。

    這也是超級戰士的直覺，他的直覺不算特別準確，而且這一次的危機感也不算強烈。但如此連綿不斷的心慌感，實在少見。

    就在肖月明徹底坐不住，準備離開太空港的時候，他在內部情報群組裡，看到了一個讓他驚掉下巴的消息。

    那個消息瞬間就引爆了整個系統內的全部用戶。

    「王野投案自首了！」

    投案……自首？！肖月明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太真實了，怎麼會有這樣的劇情！

    那個野生種居然選擇自首？他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以為司法機關會還他清白？他腦子又沒進水，不可能那麼天真吧？！

    那他投案自首到底是為什麼？

    經過思考以後，徹底放棄掙扎，想要坦白從寬，然後保全自己的性命？哈，換做是自由聯盟的那幾個一向標榜人權楷模的屬國，大概能免於一死。但這是超級大國，他犯下的是刺殺軍方大員的重罪！而且他是野生種，根本見不得光的野生種！

    種種條件疊加，王野這投案自首根本是自尋死路，他到底在想什麼！？

    ——

    同樣的問題，也困擾著通海的警察。

    負責接收王野的自首的，是一間位於海帆島偏僻地區的派出所，值班的民警剛剛吃過簡單的早餐，對著清晨從地平線上升起的晨曦光芒長長伸了個懶腰……然後就看到門前多了一個笑容爽朗的年輕人。

    「我是來自首的。」

    那正大光明的姿態，讓民警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什麼。他見過自首的人有不少，可真沒見過幾個如此自首的坦然的！這傢伙哪裡像是來自首，簡直像是來巡查工作的！

    「你……犯了什麼事？」

    年輕人淡定地說道：「我殺了顧南希。」

    「哈，殺人！？」民警聞言一驚，卻沒意識到王野所說的顧南希是何方神聖。

    對於市井小民而言，十三軍軍長實在是太過高端，如同雲上的神仙一般，一時間根本反應不過來。

    而等民警按照標準程序，將自己得到的信息輸入到內部網絡的時候……就仿佛是點燃了火藥桶。

    民警的辦公電話，以及手腕上的終端，開始瘋狂響動不休。轉瞬間，小民警就接到了來自各個層級的領導的無數命令。要求穩住嫌疑人的，要求迅速將他關押的，要求當場擊斃的……令小民警瞠目結舌，完全無所適從。

    當然，實際上也不需要他從那麼多頭頭腦腦的命令中進行選擇。

    就在王野投案自首的消息傳開後不到五分鐘裡，天空傳來震人心魄的嗡鳴。

    一艘太空登陸艦，如烏雲一般懸浮在派出所上空，數十名飛行兵從天而降，手中持著輕重兵器，將派出所團團包圍起來。

    片刻之後，一位軍官模樣的年輕人從登陸艦中飄然落地，目光凜然地看著王野。

    「帶走！」

    數十種武器齊齊指向王野，而王野輕笑著點頭，抬起雙手表示絕不反抗。

    ——

    半小時後，王野被帶到一個地下監獄之中。

    監獄的等級極高，顯然是十三軍用來關押重要犯人的基地，王野被一路帶到最深處，關在一個被各種力場與合金裝甲密封的狹小空間裡。

    哪怕對於超級戰士而言，這裡也接近死地。但王野仍是不慌不忙，在一片漆黑的牢房裡安靜地等候著。

    沒過多久，牢門開啟，泄出一條陰冷的光。

    一個看起來級別不低的政府官員出現在他面前，身邊簇擁著不少的警衛。

    王野卻只是冷笑一聲：「市長級別的就別來丟人現眼了吧，把你們能管事的叫來，我要說的事情，你們恐怕沒資格聽。」

    這種囂張蠻橫的姿態，瞬間點燃了所有人的怒火，一個強壯的戰士就要衝進來給他一點苦頭……但那個官員卻伸手攔住了手下，然後默默地轉身離開。

    顧南希遇刺這種大事，還真不是海帆市市長這個級別的人能扛得住的……他現在也只是硬著頭皮過來，既然王野這麼開口，他不如順勢去找更上層的人來。

    又過了沒多久，一個看起來蒼老許多的官員出現在王野面前。

    他的身邊只有一個看起來眉清目秀的姑娘，大約十七八歲，一臉童真。再沒有別的隨行人員。

    王野無需魔眼，就能看出那個姑娘是超級戰士，大約是二星級水準。雖然面嫩，實際年齡卻超過三十歲。擁有這樣的保鏢，眼前的老人級別的確不低。

    那就足夠了。

    王野於是終於開口了。

    「我是中情七局的特工王月明，奉局長命令，前來刺殺叛國者顧南希。相關任務材料以及授權書都在我的個人終端里，不過先前被監獄的人收走了，解鎖密碼我可以背給你們，但看過一次就會銷毀，所以我才需要一個說話有分量的人與我對話。」

    接著，在那個老人驚駭萬分的目光中，王野淡淡地笑了起來：「好了，你們就儘快去核實我的身份吧，不過別拖得太久，中情七局的時間可是非常寶貴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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