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煉覺得自己近來像是撞到了些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自從他成為了白駝峰的長老以來,他從未如此的諸事不順過。
先是自己的兒子被那時還是個無名之輩的褚青霄砍了手指,本想著要報復對方,但那傢伙卻真的通過了七堂會審,並且在七堂會審上,還跳出了一個女子,指責他是她的殺父仇人。
雖然因為當時之事,眾人的關注點都在褚青霄的身上,這件事很快就被遺忘,但賈煉還是覺察到了一些不安因素。
只是還不待他想辦法應對,當天夜裡宴請朝堂官員的宴會上,又出了紕漏。
這幾日賈煉都忙著處理白駝峰上的各種事情,他雖然未有接觸伏玄策的機會,但從白駝峰表面上不動聲色,背地裡卻各處人員調動頻繁中,賈煉隱約感覺到了恐怕那荒蕪之事,與白駝峰還真的有些聯繫在。
但好在那位武王府的鐘元來了一次白駝峰後,便又笑眯眯的離去,似乎並未與神峰起太多的衝突,賈煉這才算是放下了心來。
看樣子,這場麻煩,最後還是被化解了。
畢竟天懸山與武王府關係密切,武王府大抵不會為了這樣些許小事,對天懸山刨根問底。
處理完這些瑣事,賈煉總算得了些許閒暇,但還不待他好生休息,山下便有門徒忽然趕到,告訴他自己在天懸城的中的宣承藥鋪,被那個褚青霄以查案的名義給打砸了。
賈煉在那一瞬間頓覺怒火中燒。
宣承藥鋪是他賈家最重要的資產,每日可說日進斗金,雖然會被山門分去一部分利益,可剩下的依然是天文數字。
他對那個褚青霄打傷自己兒子的事情本就不滿,聽聞這事,更加憤慨,當下也顧不得其他,帶著眾門徒便氣勢洶洶的下了山,直奔宣承藥鋪而去。
……
才來到藥鋪所在的街道,賈煉遠遠的就看見店鋪前聚集了一大批人,同時裡面還傳來一陣陣殺豬般的慘叫。
賈煉一下子就聽出了那是自家侄兒的聲音。
他頓時臉色驟變。
他的侄兒賈順文是他的兄長所出,而他的兄長染了惡疾,在賈順文三歲時就病故,其母也在幾年後鬱鬱而終,賈順文就一直跟在他的身邊。
他對其素來寵愛,在他心中賈順文與自己的兒子並無區別。
聽到他的慘叫,賈煉當下也顧不得許多,邁步就朝著那處沖了過去,他推開了周圍的人群,來到了藥鋪的門口,入目便見賈順文躺在地上,背上的衣衫破損,露出皮膚上鮮血淋漓,那位名叫宋清清的少女正拿著一根不知哪裡找來的滿是倒刺的荊條,正不斷抽打,每一次荊條落下,都會在賈順文的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住手!」看著自家侄兒這幅慘狀,賈煉當下便怒吼一聲,沖入了藥鋪中。
而已經被打得狼狽不堪的賈順文聽見了自家叔叔的聲音,在那時回過頭去,就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連滾帶爬的就上前抱住了賈煉的腿,淒聲言道:「叔叔!你可要為侄兒做主!這群傢伙說什麼要查荒蕪一案,搜查藥鋪……」
「侄兒攔不住,他們沖入藥鋪就是一陣打砸,卻搜不出什麼東西。」
「惱羞成怒下,就將侄兒一陣暴打……」
「這裡可是天懸城!這群傢伙,竟然敢如此行事!簡直是不把天懸山,不把叔叔你放在眼裡!!!」
要說這賈順文,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哪怕被打成了這幅模樣,但腦子還算靈光,抓住了賈煉的痛處,當下就哭訴起來。
賈煉聞言,臉色陰沉,他看了看自家侄兒的傷勢,然後抬頭看了看已經徹底毀壞的藥鋪,又看向大馬金刀坐在眼前的褚青霄,沉聲道:「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褚司命好大的威風,把這火燒到了老夫身上!」
賈煉極力壓抑著自己心頭的怒火,按捺住了自己現在就要出手,將褚青霄鎮壓的念頭,咬著牙這般言道。
他多少還是有些忌憚褚青霄的身份。
無論這個巡天司的大司命是如何得位不正,又如何德不配位,但畢竟是得到了武王府與監天司的認可,冒然出手,恐引火燒身。
至少,他得在道義上站住腳,這樣就算秋後算賬,他也有開脫的說辭。
而隨著賈煉的出現,周圍的眾人都紛紛面露異色,暗覺褚青霄此次怕是在劫難逃。
賈煉在白駝峰也算是頗有地位,褚青霄無緣無故拆了他的藥鋪,還打傷了他的侄兒,以賈煉那素來睚眥必報的性格,想來絕不會善罷甘休。
更何況這事褚青霄本就不占理,就算是鬧到了武王府與監天司,褚青霄也討不到半點好處。
這一點,站在褚青霄身後的徐憶秀,同樣認可。
她的面露冷笑的看著褚青霄,心頭暗道這傢伙飛揚跋扈,今日總算是要付出些代價。
她不免暗暗有些期待。
而作為當事人的褚青霄卻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麻煩的到來,他聞言抬起了頭,看向賈煉,目光平靜。
「我奉監天司與武王府之命查辦天懸街荒蕪一案,乃是秉公執法,賈長老有何異議嗎?」
賈煉怒極反笑,他說道:「好一個查案!」
「褚青霄,你是不是以為抱上了監天司與武王府的大腿,自己也是人上人了?」
「我今天就告訴你,狗無論披上什麼皮,他都是改不了吃屎!」
「而你,褚司命!無論攀上了什麼高枝,依然是一灘爛泥!」
這般辱罵自然是極為露骨,此言一出,一旁的楚昭昭與宋清清等人都皺起了眉頭,但褚青霄卻依然面色如常。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這賈順文,是賈長老的侄兒,賈長老關心則亂,是人之常情。」
「加上賈長老年邁,說了些胡話,本座可以既往不咎,但現在還請賈長老移步,在下要繼續審問賈順文了。」他這樣說道,神情慷慨,一副處處為賈煉考慮的模樣。
說罷,褚青霄朝著一旁的宋清清使了個眼色,宋清清頓時意會,邁步就走上了前來,作勢就要抓走賈煉腳下的賈順文。
賈順文早就被褚青霄的毒打嚇破了膽,見宋清清走來頓時劇烈的掙紮起來,同時看向賈煉言道:「叔叔!他們是要活生生的打死侄兒啊!你可要救救侄兒!」
賈煉自然不可能讓賈順文再次落入褚青霄的手中,他周身靈力奔涌,攔下了就要走來的宋清清,同時隨他一同下山的弟子們也紛紛上前拔出了自己身上的刀劍,看那架勢,是隨時準備與褚青霄動手。
「怎麼?賈長老是準備阻撓本座辦案?」褚青霄見此狀,眉頭一挑,問道:「賈長老德高望重,如果執意如此,本座也不願與你動手,但武王府與監天司要求在下在兩個月內查明真相,屆時責問下來,在下也就只能將事情始末如實告知監天司與武王府,還望到時候,賈長老別忘了給在下一個清白。」
褚青霄這話一出,賈煉的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
任任何人在這時都聽得明白,褚青霄這是拿監天司與武王府的名頭壓他。
若是放在七堂會審之前,褚青霄這番話賈煉大可以當做跳樑小丑胡言亂語,絲毫不放在心上。
可如今情勢不同往日,不僅因為褚青霄的身份水漲船高,更因為武王府此番到來後,對天懸山詭異的態度,這讓天懸山不得不小心行事,免得落下把柄。
但忌憚武王府,不代表賈煉就會真的任褚青霄拿捏。
他沉吟了一會,旋即抬頭看向褚青霄說道:「好!」
「褚司命要查案!在下自然得配合!」
「但勞煩褚司命告訴在下,荒蕪一案與我這宣承藥鋪有什麼關係?」
「為何將我這藥鋪砸得稀碎,又為何要打傷我的侄兒!」
「這總該有個說法吧?」
「褚司命不會覺得,拿到了武王府與監天司的許可,你就可以不分青紅皂白的在這天懸山中肆意妄為吧?」
「今日,褚司命只要能說出個緣由來,別說砸了我這藥鋪,就是要了賈某人的項上頭顱,賈某人絕不眨眼!可如果褚司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莫說是鬧到武王府,就是去朝堂之上對簿公堂,賈某人也要討回這個公道!」
賈煉最後這番話,說得可謂是擲地有聲。
哪怕是周圍那些平日裡對天懸山並無什麼好感的天懸城尋常百姓,聽聞此言,都在心底下意識的站到了賈煉一邊,畢竟這件事就事論事而看,確實是褚青霄在肆意妄為。
念及此處眾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褚青霄,帶著或狐疑、或好奇、或幸災樂禍的神情。
他們想要看一看這位剛剛接手巡天司大司命之位的少年,該如何在這件事上收場。
這是他接手巡天司後,暴露在眾人眼前所做的第一件事,也是他接手的第一個案子,只要稍稍露怯,便會讓他本就不太好的名聲徹底跌入谷底。
巡天司大司命的名頭,從此也會成為一個笑話!
那一刻不僅是周遭的看客,也不僅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徐憶秀,還有更多或明或暗的眼睛,都在這時看向這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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