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狩萬界 第十五章 前奏·變樂~

    祭祀大典，教廷每一年中最大的活動，這一天裡，整個聖城都會陷入寂靜的祈禱當中，而作為大陸最強大勢力之一的教廷，這種規模的活動必然會迎來來自其餘王國和勢力的賓客觀禮。

    踏，踏，踏~

    一邊神色淡漠地整理著袖口，楚烈緩緩踏出了教廷，視野瞬間變得開闊，已經是擁擠的人潮，卻絲毫沒有一絲的混亂，展現出了迥異的平靜，一眼望去，幾乎望不到邊界，背後系了純白披風的騎士持劍，肅立於兩旁。

    高台之上，老教皇早已不是尋常時候的純白長袍打扮，而是一套莊重而肅穆的禮裝，細密的金線勾勒出源初的經文，在老者衣著之上輕輕扭動著，換上了一身重鎧的老騎士沉默地站立在教皇的左邊，輕輕側過頭來看了看楚烈等人，微微頷首。

    「上來吧……」

    沉肅的聲音在楚烈的耳邊響起，後者微微頷首，踏著沉靜的步伐緩緩踏上了觀禮台，身後兩名弟子同樣如此，騎士握著禮劍劍柄的手掌五指輕微律動著，有細碎的青芒若隱若現。

    踏~

    沉靜的腳步聲中，楚烈緩緩從一位位他國的來客前走過，越過圓環聯盟的時候，有藍色的長髮在視野邊緣拂動著，楚烈的目光微微一瞥，與那冰藍的雙瞳微微對視了一息，在那瞳孔深處，有更為冰藍的光在涌動著。

    如同寒潮。

    踏~

    下一刻，騎士依舊以穩健的步伐踏過，而女巫則只是隨意撫了下鬢角的藍發，神色依舊平靜淡漠。

    「老師。」

    持劍叩擊心口，楚烈一絲不苟地微微行禮，老騎士微微頷首，道：「站在我身後。」

    「祭祀大典，馬上就要開始了……」

    幾乎是老騎士的聲音剛剛落下，懸浮在教皇身前的白色水晶釋放出了璀璨的光芒，下一刻，蒼老但卻溫和的聲音響起。

    「火焰將燃盡柴薪，但是大地之上，仍有餘燼殘存……」

    「……火光終將從這餘燼中誕生……」

    身後的楚烈神色淡漠，但是卻有銀色的光芒在他瞳中緩緩盛放，不緊不慢地掃視著下方那幾乎快要看不見邊界的人潮。

    純白，一片純白的生命之光在楚烈的眼中連成了一片，但是卻有著幾縷黑色的光焰在這純白當中閃動著，看似細微，但是那黑暗卻濃郁而深邃，幾乎要將一切都吞噬一般。

    咔~

    持劍的手掌微微握緊，一絲絲細碎的青芒順著楚烈的手掌，緩緩滲入了裝飾的禮劍劍鞘內部。

    祭祀大典的流程主要分為教皇引導，群體祈禱，之後伴隨著種種慶祝活動，以及夜晚準備的餘燼儀式。

    而最適合發難的就是……

    「老師，老師……」

    碧翠絲牽住楚烈的袖口輕輕搖晃著，壓低了的清脆聲音在楚烈的耳邊響起，微微側過頭，少女嘴巴張大，一字一頓地低聲道：

    「到祈禱環節了啊……老師……」

    楚烈雙目微眯，輕輕頷首示意知道了，少女才輕輕鬆了口氣的樣子，鬆開了牽著楚烈袖口的手掌，雙手併攏於胸前，清秀的面龐上浮現了虔誠的模樣。

    而在身前，無邊無際的信徒們盡皆雙手合攏於胸前，微闔雙目，低低的祈禱聲匯聚成了洪流。變成了一個浩大而肅穆的聲線，在這聖城的每一處響起，空氣微微震顫著，絲絲縷縷瑩白的聖光在這座城市上空浮現，化為了細碎而晶瑩的星輝，緩緩向上漂浮。

    那一瞬間，恍若星空降臨於此，美輪美奐。

    雙目淡漠地掃視了一眼那些光輝中的黑暗氣息，楚烈同樣微闔雙目，但是右掌卻根本沒有從劍柄之上移開，嘴唇緩緩開合著。

    輕輕的聲音唯在楚烈身周縈繞。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劍觀……」

    凌厲而璀璨的劍光，在他的心中浮現，似乎又回到了剛剛打開那一卷竹簡的時刻，縱橫交錯，無盡劍光在眼前綻放著屬於自己的光輝。

    絲絲縷縷青色的流光從禮劍劍鞘當中流出，楚烈的心情緩緩平靜了下來，呼吸聲變得悠長，一呼一吸之間，掌中禮劍微微震動著，似乎在與之交響輝映。

    驀地，一絲絲不淨的氣息浮現，灼熱，還帶著絲絲硫磺的味道，楚烈的呼吸聲微微一滯，微闔的雙目張開，下一刻，雙瞳瞬間收縮成了極為危險的大小，一旁同樣感受到了氣息的老騎士手掌更是微微顫抖了一下。

    一名名力量水準達到了三階級別的強者全部下意識睜開雙眼，隨即便都是死死地釘在了那散發著光的地方——

    赤色的光輝。

    一隻巨大的扭曲空洞無聲無息地浮現在了正在闔目祈禱著的信徒上空，火焰的色澤化為了一道道旋轉的光臂，將那些正緩緩升起的光塵攪散。

    淡淡的灼熱升起，一名年紀只有六七歲的小男孩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下意識地違背了父親的教導，睜開雙眼看去，一隻赤黑色的巨大手指在剛剛好從那旋轉的空洞當中緩緩探出，手指之上布滿了褶皺，而淡淡的火光正在這褶皺上燃燒著，似乎是察覺到了某種目光的注視，這手指微微一頓，隨即朝著小男孩的方向緩緩落下。

    瘦小的身軀一僵，小臉煞白的男孩不可遏制地微微顫抖起來，一旁男孩的父親微微皺眉，依舊微闔著雙目，低聲道：「奧利，安靜點。」

    「可……可是……」

    「這是偉大的祈禱當中，你在做什麼……」

    「我……我……」

    身子不住顫抖著，但是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如同是在沉睡與甦醒間徘徊著，明明已經看到了，明明已經感受到了恐懼，但是身體卻卻被剝奪了語言與動作的能力，只能夠呆呆地看著那燃燒著火焰的手指慢慢靠近，慢慢靠近，直到那火光已經舔舐著髮絲……

    但是，他周圍的人們卻依舊微闔雙目，似乎連一絲的溫度與異常都不曾發覺，明明是位於人潮當中，卻似乎被剝離於世界。

    恐懼在那還清澈稚嫩的雙目當中不住蔓延，不住地蔓延，如同倒映著的火光，即將將這身軀灼燒殆盡，金色的髮絲變得焦灼……

    下一個呢？

    踏！踏！！

    踏！！！

    就在此時，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隨即一道明亮的劍光陡然閃爍而起，狠狠地劈斬在了那手指之上，迸射出了一串的火花，與此同時，來者左臂猛地將小男孩一把抱在懷中，身子打橫，撞入了人群。

    即便是一身騎士輕甲，依舊吊兒郎當，滿身酒氣的騎士咳出了一口鮮血，怒喝：

    「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