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陰人 第十九章 提火道人（一）

    整間房子不時刮過一陣陰風，那些裝有鬼魂的格子時不時會「嘎吱嘎吱」亂響，發出慎人的吼聲。

    我拖著斷臂看著老妖婆，在等著她跟我解釋。

    可是，這老妖婆掃了一眼我的胳膊，突然轉身，走到一個格子面前，抬起自己乾枯的手臂，輕輕扣了兩下，「接骨老鬼，你先出來幫他將胳膊接上吧。」

    「老巫婆，我才不出來呢，他是巡陰人，你想要我的命呀!」

    裡面傳出了一陣急匆匆的聲音，那聲音跟得了肺結核一樣，聽起來極為刺耳。

    老妖婆見此，試探著想將格子拉開，可是用了好大的勁，那格子偏偏拉不到，裡面那個鬼魂扯著嗓子喊道：「老巫婆，我不出去，你別拉啦，別拉啦。」

    我看著新奇，也走了過去，探頭想往格子裡看看，突然從裡面吹出一陣陰風，夾雜著像是燃燒過的灰燼一樣的東西，直接衝進我的眼中，一下將我的眼給眯住了。

    「巡陰人，你別過來，我老鬼可不是好欺負的。」

    我明顯聽到了裡面那個聲音有些驚恐。

    我使勁揉了揉眼，眼睛乾澀難受，好不容易勉強睜開，不由得罵了一句，「你這死鬼，想死是吧？」

    「看看看看，老巫婆，你不是說這個巡陰人跟其他不一樣嗎？他還是跟我們勢不兩立。」

    我的話音剛落，格子裡立刻傳出來帶著一絲得意的聲音。

    老妖婆臉色一變，倒也沒勉強，咳嗽了兩聲，用自己的拐杖狠狠的在那個格子上戳了兩下，「接骨老鬼，你就在裡邊待著吧，下次別求我給你陰氣吃。」

    「哼哼，不吃就不吃，總比送了鬼命強。」

    裡面那個鬼魂似乎鐵了心不想出來，老妖婆一臉的無可奈何，搖了搖頭道：「巡陰老爺，別怪我囉嗦，我還想再問一句，你對我養的這些鬼魂真的沒有企圖？」

    「唉唉唉，阿妖婆，我要是有企圖，我幹嘛跟你這麼多的廢話啊，哎，除非是兇狠的惡鬼，否則，我關金鵬絕對不會傷害他的。」

    我連想都沒想，信誓旦旦地脫口而出，一說出這話，連我自己都不禁有些驚奇，「這是我說的話？」

    老妖婆顯然對我說的話很欣慰，她輕輕點了點頭，老臉一皺，感嘆道：「巡陰老爺，其實我也見過一些巡陰人，他們大都連話都懶得跟我說，上來就要動武，殺鬼，上次你來時我不敢肯定，可這次看到你，我老妖婆活了這大半輩子，老眼還沒有昏花，你跟其他巡陰人真的不一樣。」

    說完，還沒等我說話，老妖婆突然將拐杖向我抽了過來，我一驚，剛想躲閃，那拐杖直接擊在了我的斷臂上，只聽「嘎嘣」一聲脆響，瞬間一股鑽心的疼痛，我「哎喲」叫了一聲，剛想破口大罵，突然感覺自己的斷臂沒有那麼疼了。

    我疑惑的看著老妖婆，她沒有理我，只是低頭看著葛宏，念叨著：「你的胳膊我給你止住了紅腫，到提火道人那裡讓他幫你接上。」

    「咳咳，你跟我去找那個老頭子吧。」

    老妖婆一指葛宏，轉身往門外走去，我知道她是想帶著我去提火道人那裡給葛宏驅邪。

    我一隻手往上一提，再次將葛宏背到了肩上，跟在老妖婆身後就出了門。

    黑熊一見我們出來，「刷」的站了起來，詢問道：「怎麼樣了？」

    我搖了搖頭，對著老妖婆努了努嘴，「她治不了，要帶我們找高人。」

    我的話語中有些陰陽怪氣，老妖婆佝僂著背，連頭都沒回，沙啞著低語道：「巡陰老爺，見見提火道人，對你也有好處。」

    她此時說話的感覺，明顯少了之前的驚恐，反而倒像是長輩在訓斥晚輩一樣，雖然口口聲聲巡陰老爺的叫著，但這種老爺的滋味，早變了。

    我也顧不了那麼多，本來就有意結交這個老妖婆，見她態度突然轉變，更是心下一喜，趕緊追了上去。

    黑熊跟在我們身後，更是一頭霧水。

    這老妖婆別看上了年紀，可真正走起來，我跟黑熊竟然還得跑步才能跟上，我們兩個人輪流背著葛宏，好不容易沒讓老妖婆落下，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周圍的街道漸漸消失，空間也漸漸寬廣了起來。

    在我們四周，樹木越來越多，走的地方也越來越偏僻，不時還會從草叢中竄出一隻野貓，「喵」的一聲，嚇了我跟黑熊一跳。

    我們只顧著追敢老妖婆，恍惚間連自己怎麼走到這裡的都不知道。

    前面的草叢越來越密，老妖婆依然腳步如飛，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她用手拐杖撥弄著高及半腰的枯草，不斷催促我們，讓我們快點。

    我們兩個男人此時都有些虛汗直冒，再加上我現在只能用一隻胳膊，走起來也非常吃力。

    又走了大半個小時，草叢也漸漸稀鬆了，天色也漸漸暗了起來，周圍一片昏暗，不時有蟲鳴傳進耳朵。

    我跟黑熊相互對視了一眼，我能明顯感覺出黑熊眼中的疑惑，像是在說，「這老巫婆不會害我們吧？」

    我剛想開口去問，眼前突然一亮，只見在草叢的盡頭，有兩棵直徑足有一米的大樹，大樹成環繞狀，形成一座樹橋，樹下足有七八米的高度，蓋著一間不大不小的茅草屋。

    這間茅草屋正好被兩棵大樹夾在中間，與大樹宛如一體一般，這景觀煞是絢麗。

    「這就是提火道人住的地方？」

    我低聲問了一句，老妖婆「咳咳」咳嗽了兩聲，在離著茅屋十幾米遠的地方，就大聲喊了起來，「老道士，趕緊開門，別在裡面裝死啊。」

    老妖婆喊完，也沒聽見有人回答，她自己直接走到門前，「嘎吱」一下將門推開，跟進了自家一樣，也不客氣，又喊了一句，「老道士，感覺滾出來。」

    我跟黑熊此時累得幾近虛脫，雙腿跟篩子一樣不停哆嗦著，好不容易挨到茅屋前，抬頭望屋內張望。

    這間茅屋沒有上鎖，裡面光線更加昏暗，看不太清。

    正當我跟黑熊等在門口呼哧呼哧喘著氣的時候，老妖婆邊嘟囔著，從屋子裡也走了出來，「這個老道士，肯定有出去抓鬼了，我們等等吧。」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猶如銀鈴一般悅耳的少女聲音，「爺爺，你快點，這隻餓死鬼臭死了，快點回去把它扔到鬼罈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