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城 第129章 中心城的變異人：甦醒

    這部經書沒能引起何慶山的興趣，蕭洪多少覺得有些失望。

    但是，從何慶山的丹房離開之後，曼兒把經書要了過去，很認真地研究了一番，又對蕭洪說道：「我覺得，這一部經書，與那石崖壁畫上所畫的，還是有些差別。」

    「是嗎？有什麼差別？」

    「我還說不太準……你看這些線條，與那壁畫上畫的，肯定不太一樣。下面的說明文字應該也不一樣。可惜在老君洞前沒來得及細看，不然，就可以對著那些壁畫比較一下……」曼兒一邊說著，一邊仍在仔細研究。

    二人一起回到丹房，曼兒拿著這部經書，翻來覆去地看了好久。直到很晚，兩人才各自休息。

    ……

    這一次奎尼從夢中醒來時，仿佛聽到「叮咚」一聲鈴響。他渾身一驚，一下就徹底清醒過來。

    當他睜開眼睛，意識到自己在夢境監控組的辦公區；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聽到的那聲鈴響，其實只是夢境程序在他大腦中製造的一個聽覺刺激而已。

    秦不在房間，曼洛背對著他正在電腦前忙碌，周圍靜得仿佛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

    奎尼知道，只有中心城的夢境玩家，才會在黎明到來的時候，聽到剛才那樣的鈴聲。

    對於這些夢境玩家來說，新的一天開始的標誌，並不是冉冉升起的太陽，而是迴蕩在他腦海中的這一聲鈴響。這樣一聲鈴響，意味著，各式各樣的夢境程序都已結束，現實的生活又開始正常運轉。

    此刻，在巢城外面，太陽剛剛升起，慘澹的陽光無力撕破巢城周圍的濃霧，只能為它的陰暗輪廓微微打上一些光亮。而在巢城這個龐大無比的居住空間內部，卻仿佛在突然之間，轉換成另外一種模式，一種與夜間截然不同的模式。

    尤其是在外城，這種變化更為明顯。

    所有的人工光源，瞬間被調亮了數個級別，從之前的夜間模式，一下子轉換為日間模式。

    同時，在所有的睡倉倉庫中，仿佛同時開啟了馬達一般，一隻只外形毫無差別的睡倉，正「咔嗒咔嗒」地，被傳動系統緩緩地轉運出來，然後，又順著既定的軌道，將睡倉中的外城人送往各自的工作地點。

    外城人的一天，沒有所謂「清晨」和「黃昏」，只有徹徹底底的「日」和徹徹底底的「夜」。對他們來說，「日」與「夜」，分別意味著「工作」和「休息」，而更準確的說法是，意味著現實中的勞作和夢境中的享受。

    對外城人來說，早晨清醒的那一刻，決不只是腦海中「叮咚」一聲鈴響那麼簡單。

    對於絕大部分外城人來說，第一次從睡倉中醒來，絕對是一個令人難忘的糟糕體驗。

    他從夢中清醒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浸泡在某種配方液體當中，而這種配方液體，是一種富氧液體，同時也將他的整個肺部完全充盈。

    這一刻，他的意識已經清醒，但是，有一部分生理反射，仍然受到抑制。

    所以，在這些富氧液體被徹底排空之前，有那麼短短的一瞬，他將會有一種極為特殊的體驗。這種感覺，就像在溺水之後，整個肺部充滿了液體。

    正是在那一瞬間，他將會產生溺水般的恐懼；也正是這種恐懼，將讓他永生難忘。

    因為生理反射仍然受到抑制，他沒有辦法屏住呼吸，只能任由液體在自己的氣道內不斷流動。當然，也正因為生理反射受到抑制，此時的他，不會因為液體刺激而出現喉頭痙攣的症狀。

    有點兒生理常識的人都會明白，溺水時出現的那種痛苦，與生理反射所造成的喉頭痙攣，有著很大關係。

    對於溺水者來說，他的聲門越是因為喉頭痙攣而緊緊關閉，他越是會拼命做出吸氣的動作。這是一種生理反射，完全不受他的意識控制。

    這種生理反射，將會刺激他用盡全力，試圖用強烈的胸內負壓，衝破喉頭痙攣的阻礙，要從緊閉的聲門中獲得他渴望的新鮮空氣。

    這種對抗，無疑是徒勞的。在他因為缺氧而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聲門不會打開；即使聲門打開，也不會有新鮮空氣流進肺部。

    但是，與單純缺少空氣所造成的窒息相比，胸廓與喉頭之間的對抗，將會為他帶來額外的痛苦感受。這種對抗越是激烈，痛苦的強烈程度，就越是超乎他的想像。

    睡倉使用者的情況有所不同。喉頭受到富氧液體的刺激，卻不會反射性地痙攣；富氧液體流入肺部，也可以向機體正常供氧。所以，溺水時的那種劇烈痛苦，並不會真實出現；這對他的生命和健康，也沒有什麼現實的威脅。

    但是，液體流過氣道的感受，卻是實實在在地存在著。這樣的感受，仍然可以為他帶來溺水的恐懼。那種恐懼，雖然徹徹底底地，只是一種心理上的恐懼；卻足以讓那些毫無心理準備的體驗者印象深刻。

    每個外城人都明白，這樣的恐懼，很容易就有辦法消除。只要對甦醒時間做個簡單調整，趕在使用者恢復意識之前，讓那些富氧液體完全排空，就完全不會有這樣的問題出現。

    可是，事情並不像它表面看起來那樣簡單。

    溺水的恐懼感，是夢境程序喚醒機制的一部分。也就是說，在溫暖的睡倉中享受了免費的夢境程序，只有體驗一下這種無害的恐懼感，才能避免沉迷夢境，才能更好地回到現實，開始新的一天。

    問題在於，對於中心城居民來說，所謂的夢境程序喚醒機制，卻只有那一聲鈴響。

    沒錯，就是奎尼剛才清醒時，在他腦海中聽到的「叮咚」一響。與可怕的溺水恐懼感相比，這樣的一聲提醒，是那麼簡單，那麼無害，簡直到了足以引起外城人憤怒的地步。

    在外城人眼裡，中心城這樣做，原因只有一個——那些在外城生活的人，不應該忘記自己外城人的身份，他應當懂得，他在外城所獲得每一份享受，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