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這裡的環境,倒真是個修煉的好地方……」蕭洪點頭。
「對啊,」曼兒說道,「『靖室』,其實也就是『靜室』嘛,『安靜』的靜,自然應該力求周圍環境安靜才對……《道門科略》說過,奉道之家,靖室是致誠之所,其外別絕,不連他屋……此法在名山大澤無人之野,不宜人間。」
蕭洪說道:「對!我們一路過來,就只見到這一處居所……」
「……過去看看!」蕭洪話音未落,曼兒早已輕邁腳步,來到了小屋的窗下,想從窗口向內張望。
這時只聽屋內有人問道:「窗外何人?有事進屋來談。」聲音滄桑,似是一位老者。
曼兒覺得有些尷尬,立刻從那窗前往後連退了兩三步,輕聲應道:「是!」
曼兒回頭看了蕭洪一眼,二人便一同來到屋東邊開門一側。
門雖輕掩,曼兒還是小心地輕輕扣了扣門。屋內無人應聲,二人停頓一下,蕭洪抬手推開了房門,兩人這才進入屋內。
屋中央擺著一張矮床,床上坐著一位老者,雙目緊閉,正在盤腿打坐。
室內陳設極其簡單。
除了這老者身下的一張矮床,室內陳設便只有香爐、香燈、章案、書刀四物。至於其他,一看便是老者的隨身之物,地上整齊擺著的一雙麻鞋,牆上掛著的一件鶴氅(chǎng)裘,除此之外,屋中再無他物。
老者身著白色襴衫,腰系黑色絛帶。此刻他在矮床之上盤坐,如若站起身,身形應該不會高過六尺;而這老者身下那張矮床,長九尺、廣六尺、高有一尺半余;老者坐在矮床上,面對窗口,眼眉高度正與窗口高度齊平。曼兒方才往那窗口一探,老者豈能不知?
細看這老者,兩鬢銀白,面黃白,鼻聳直,左眼下方還有一黑痣。他頭頂的髮髻上,包裹著一塊軟絹紗的頭巾。這頭巾被一根系帶系繞幾圈,簡潔固定,系帶末端垂成兩個短短的巾角。髮髻上另外別著道簪,也是式樣簡單,葫蘆形狀、普通黃楊木製成,看上去普普通通。
二人見那老者此刻仍是雙目緊閉,想要開口,卻又怕驚動他修行,便先後向那老者施了個禮,然後安靜立在一旁。
過了一會兒,那老者開口說道:「說到『靖室』,卻也不一定就是民家所建……」
曼兒一聽,知道是這老者遠遠便聽見了自己與蕭洪的對話,當即心中生出一絲敬畏之意。
「……你可知道『三十六靖廬』?」那老者繼續說道。
曼兒知道,這「三十六靖廬」,其實也都是「靖室」,只不過那都是些著名道徒修煉成仙之處。三十六處「靖廬」,各有其名,各有專門所在,都是修仙的好去處。
那老者又說:「這裡,雖則不在『三十六靖廬』之列,卻也曾有高真自此飛升仙人……」
曼兒一聽,眼中閃過驚喜之意,當即回頭看了看蕭洪,然而蕭洪此刻卻是神色平靜。
那老者似乎也覺察到蕭洪另有心思,睜開雙眼,望向蕭洪,說道:「這位道友……嗯,你或許是對『二十四治』更有了解才對……」
「嗯?……」蕭洪聽到老者這樣一說,感覺十分茫然。但他隨即想起,曼兒剛才說起過《要修科儀戒律鈔》,所謂『民家曰靖,師家曰治』,知這老者所說,定是與此有關。只是這「二十四治」,卻不知說的又是什麼。
曼兒見狀,在一旁輕聲提示蕭洪道:「『二十四治』,說的是天師道之下劃分出的教區,各自有各自的轄治範圍,且各有『都功』管理教務。這『二十四治』,又分為上品八治、中品八治、下品八治……而剛才說到『師家曰治』,那所說的『治室』,其實是天師道天師的修煉之所……」
老者見蕭洪在曼兒提示之下,仍是有些神情茫然,不由輕輕搖了搖頭。
「嗯,我看這位道友是不記得了……」老者說道,「那麼此事暫且不提。你們二位來到此處,又是為了何事?」
曼兒正在猶豫,是先將道觀遇襲之事說了,還是先問問老者,這處「靖廬」對於飛升仙人有何好處,蕭洪卻已直截了當地開口道:「我們來此,是想找到去玉虛宮的路……」
「哦?」那老者似是有些驚訝,「這是為何?」
蕭洪便把那飛怪與黑衣人襲擊道觀的經過簡單說了。
「嗯……」老者緩緩說道,「此事因果複雜。那黑衣人,其實是與『拜火教』有些聯繫。這『洞天福地』之內,本來只有道教;近來不知為何,卻有這來自西域的『拜火教』侵入。『拜火教』本身另有其名,因其崇拜火神,才被外人稱為『拜火教』;又因為其崇拜太陽神,外人以為其是在祭祀上天,所以又稱其為『祆教』……其實,這火神和太陽神,都是光明之神的化身,那『拜火教』真正侍奉的,乃是光明之神……」
「既然信奉光明,為何又要以此手段襲擊別人道觀?」曼兒奇怪道。
「普通的拜火信徒,其實是身著白袍,面蒙白紗;而你們所說的那黑衣人,其實是與這些拜火信徒對立的一派……」
「對立的一派?」
「嗯,這些信徒,選擇了侍奉黑暗之神……」
「黑暗之神?」曼兒意外地睜大了眼睛。
老者搖了搖頭,似是不願細說。
蕭洪因此想起自己同何慶山的一番討論,越發覺得,那何慶山曾在石塔旁遭遇的蒙面人,與後來的飛怪、黑衣人,恐怕就是這老者所說的拜火教對立兩派。
「既然一方信奉的是光明之神,另一方信奉的是黑暗之神,我想,想要分清這二者誰是善誰是惡,誰是敵誰是友,應該並不困難……」蕭洪心想,何慶山師徒當時與那蒙面人一行起了衝突,想來是因為石塔之事起了誤會,否則,或許這一行人也不致如此。
但那老者卻搖頭道:「你想得太簡單了。那白袍白紗一方,雖然也是向善之人,但與我們這些信奉道教的修行之人,卻是格格不入……再說,這『洞天福地』,本來就是我道教弟子修仙之處,這些人信的是異教的神仙,偏偏卻來了這裡,那又是有何企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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