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克里斯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的五好青年,深受馬克思列寧主義的薰陶,是一個根正苗紅的共產主義支持者。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在現在這個時代背景下,貴族享有的特權不僅遠超平民;即便是對於新興的商人階層,一個有正式頭銜的普通貴族在政事上的影響力也是他們遠不可及的。
這一點他記得很清楚,但並不是因為他已經深入了解這個時代。
而是因為前世的他在了解這段歷史的時候,有一個人是他在任何時候都繞不過去的,那就是詹姆斯·瓦特——人類歷史上最著名的發明家之一。
正是他改進、發明的蒸汽機導致了第一次工業技術革命的興起,改變了人類的歷史。
但是,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瓦特身後的男人,曾經他和瓦特的頭像並列印刷在50英鎊紙幣上,他就是馬修·博爾頓。
這個男人作為瓦特的贊助人和合伙人,在瓦特研究改造蒸汽機的時候花費了大筆金錢。
無論什麼時代,科學研究都需要耗費大量資金,據不完全統計,博爾頓在瓦特的蒸汽機發明之前,前前後後砸進去了2萬英鎊。
可以說正是因為馬修·博爾頓的資金支持,才讓瓦特得以沒有後顧之憂地投入研究之中。
如果沒有馬修·博爾頓,恐怕整個人類的歷史進程都會為之改變。
但是暫且不講他們其他的事情,關於貴族的頭銜,克里斯記得在他們兩個人身上發生過的兩件事。
第一:博爾頓在1775年透過國會將瓦特的專利保護從1769年延長到1799年。
第二:博爾頓終其一生都想成為議員。
說道這兩點,就不得不提一下現在英格蘭的政治制度。
自光榮革命確立的君主立憲政體以後,議會及政府逐步掌握了治理國家的權力。
其中包含了國王,上議院和下議院三個不同的政治權力群體。
上議院的議員是由本土所有貴族和大法官以及宗教人士組成,但是現在的上院議員和後世的吉祥物可不一樣,他們可以否決所有來自下議院的提議,而21世紀的上議院往往是下議院提什麼他們就同意什麼。
因為自19世紀以後,下議院的權力就已經超過了上議院。
等到了20世紀初《1911年國會法案》的通過,上議院連駁回大部分議案的權力都被削減為只能拖延議案通過。
但是有一點沒有變,就是每一位下院議員都是由一個選區的選民選出,議員當選後,也就在議會代表該選區。
不過雖然選舉的方式沒有改變,但是現在要求是個人資產超過10英鎊才有投票的權力,而且,必須是男性。
要知道,現在只有不到5%左右的成年男性公民能夠年收入超過10英鎊,按照現在英格蘭將近4000萬的人口計算,只有200萬人擁有投票權,而這些投票權大多屬於貴族和富豪。
再加上現在下議院議員是沒有工資一說的,僅僅這一點就足以勸退那些在底層人民中有威望,但是資產不足以支撐在倫敦生活的意見領袖們成為議員。
對於現在新興的富豪和貴族除了長子以外的後代來說,工資自然是小事一樁,他們需要自己代表的利益階級有人能在議會上提出對自己有利的提案。
所以,現在的下議院的議員大多就是在這些人里產生。
工人和平民的代表想要登上歷史的舞台,還要等到19世紀中葉。
作為富商的一員,博爾頓就是疏通了伯明罕當地的貴族和紳士,才得以讓延長瓦特蒸汽機的提案在下議院會議中被提出來。
又通過賄賂這種方式讓上議院的貴族們通過了這條建議。
而博爾頓除了和瓦特的蒸汽機生意外,還有自己獨立的生意——鑄幣廠。
但是在1790年,即便他有這個已經使用上蒸汽機,這個時代最先進的鑄幣機器,但是在和貴族掌握的倫敦鑄幣廠的競爭中,他一直不占上風。
甚至為了獲得皇家造幣廠倒閉後的鑄幣市場,他在倫敦花費了大量的金錢去疏通關係。了很多時間遊說想獲得鑄造硬幣的合同。
但是直到1797年,他才獲得鑄造硬幣的合同。
在此之前,他只能接受一些來自海外殖民地的硬幣鑄造生意。
無論是延長專利還是獲得鑄幣合同,之所以會如此麻煩就是因為他在政治上毫無影響力,除了花錢這個辦法,沒有人會替他在議會上說話。
而現在,喬治四世給了克里斯一個獲得貴族頭銜的渠道和機會。
他深深地知道這個頭銜對於現在的他來講是多麼寶貴的一塊兒敲門磚,有了這個身份,他可以做到很多之前他辦不成的事情。
蓋爾作為土生土長的英格蘭人,更不會反對這件事——要知道,直到現在,哪怕他的家族已經是整個英格蘭中部數得著的富豪家族,但是現在他的家族裡也沒有一個貴族。
18世紀的倫敦港是世界上最大的港口之一,同時也是整個英格蘭最繁忙、喧囂的地方。
船隻在泊位間穿梭,一艘艘巨大的商船和小型的漁船停靠在碼頭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帆布。
船舶上的船員和碼頭工人們來回忙碌,有的在搬運貨物,有的在維修船隻,整個港口充滿了各種聲音。
貨物被抬上和卸下的聲音、錘子敲打的聲音以及船員們的呼喊聲混合成了一種特殊的交響樂。
克里斯鼻孔里是港口特有的魚腥味和人們的汗臭味,他小心翼翼地避讓著工人們抬著的木箱,看著他們登上一艘只有一根桅杆的船——據蓋爾說這叫單桅縱帆船,是近海商船的主力船型。
克里斯跟著蓋爾走進船艙里,看著甲板最下層嗷嗷亂叫的朗德鵝兩眼放光,就像是已經透過這些大鵝看到了綠油油的英鎊。
「總共五千隻,而且按照你說的,我找到兩家願意跟我來英格蘭的法蘭西農民。我去的時候正好趕上他們需要繳納大什一稅(公元6世紀,教會利用《聖經》中農牧產品的1/10『屬於上帝』的說法,對農民徵收每年產出的十分之一。是總產出,不論是種糧、織布、養殖。)。
而這兩家因為交不上稅,被他們的領主用鞭子狠狠地抽了一頓,正好聽我說需要養鵝人,就跟著一起來了。」
克里斯看著眼前面黃肌瘦的幾人,以女人和孩子為主,唯一的成年男子胳膊上還能看到鞭痕,於是他問道:「怎麼只有一個男人,你不是說有兩家人麼?」
「有一家男人因為鞭子抽得太狠,沒扛過去,死了。」蓋爾回答道。
「貴族老爺,只要不把我送回去,我什麼都可以干!」聽到克里斯的話,那個懷裡抱著一個嬰兒,手上牽著一個孩子的女人用磕磕絆絆的拉丁文說道,然後把嬰兒遞給她的孩子,就跪了下來。
這是克里斯兩世以來第一次有人跪在他的面前,他趕緊上前扶起她,用流暢的拉丁文說道:「女士,不要這樣,我們不會把你送回去,我的農場需要你。」
女人唯唯諾諾地站起來,用顫巍巍的聲音說道:「貴族老爺,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我男人是給領主養鵝的,就因為養的鵝跑丟了一隻,被他們用鞭子活生生地給抽死了。
他們現在肯定知道我們逃跑了,如果現在回去的話我也會被抽死的,而我的兒女們不知道會被賣給誰!」
說完,抱著她的一雙兒女,用驚恐的眼神打量著克里斯。
她消瘦、年輕、蒼白、臉上和手上的皮膚有著深深的褶皺,她既沒有穿襪子也沒有穿鞋,兩隻腳上看得到剛癒合的血痂。
三人里看起來最乾淨的就是那個還在襁褓里的嬰兒。
他躺在媽媽的懷裡睡覺,兩隻眼閉得緊緊的,睡得又香又甜,臉蛋紅紅的,像是一個紅紅的蘋果;眉毛像兩隻彎彎的新月,小嘴巴一動一動,好像在睡夢中也吃到了香甜的奶水。
他渾身被小被子包住,還用繩子紮緊,一動也不動,用麻布製成的小被子是她們一家看起來最乾淨的地方。
克里斯蹲下來,想用手摸一摸嬰兒,伸到一半仿佛想到了什麼把手縮回來,從兜里拿出手帕遞給年輕的母親,示意她擦一下嬰兒額頭上不小心沾到的灰塵。
然後直起身,背過去仰頭看著天空。
蓋爾在旁邊問道:「克里斯,你準備怎麼安排他們,還有你的鵝?」
克里斯瓮聲瓮氣的聲音傳來:「我去前面租幾輛小船,我家門口有條的流浪河可以過小船,到時候鵝用船拉到克羅伊登,他們跟著馬車過去。」
說完他用袖子蘸了一下眼角,走下了甲板,蓋爾緊跟其後。
身後,年輕女人拿著手帕小心翼翼地擦著嬰兒額頭上的灰塵,唯恐把自己的孩子吵醒。
潔白的絲綢手帕與她身上襤褸的衣衫形成了強烈而鮮明的對比。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67s 3.552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