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呈雪在雷夔大陣之中接受巋笙歌的教導。
沉寂了萬年的雷夔前輩第一次遇見天賦這般高的弟子,恨不得把自己研究了萬年的成果全部一股腦兒塞給嚴呈雪。
所以在薛嵐不見的半個月之中,嚴呈雪兩眼一睜就是陣旗,晚上做夢都是陣盤,真正學到了忘我的境界。
夜幕四合,落霞山今天晚上沒有月亮,在漆黑的長夜之中。嚴呈雪彎著腰將一面面陣旗親自插到巋笙歌指定的位置之上。
這是巋笙歌的要求,按照這人所說的,大戰到了緊要關頭,若是雙方都是到了靈力耗盡的時候,少不了他彎著腰自己去插陣旗。
最後一面陣旗被青年插入有些濕潤的泥土之中,嚴呈雪轉頭看向身後的青年,巋笙歌手裡面提著一壇酒,夜色之中,他那雙眸子泛著一種詭異的靛藍色。
像是雷夔大陣之中的雷光。
嚴呈雪開口喊他:「前輩,弄好了。」
巋笙歌緩緩看向青年,像是才從幻境之中回神。
中年人緩緩抬手。輕輕吐出一個字:「啟。」
在巋笙歌出聲的一瞬間,嚴呈雪就先一步跳到了大陣的外面。
「這次比較機靈!」中年人臉上帶著笑意看向嚴呈雪。
嚴呈雪恭恭敬敬:「前輩謬讚。」
青年臉上笑容溫和得體,心裡卻是在暗罵。
他能不機靈嗎?
起初,被薛嵐留在這裡的嚴呈雪是十分崇拜巋笙歌的,畢竟這可是雷夔前輩,元明界萬年以來最傑出的陣道大師。
自己可以跟著他修習陣道,是真正的大機緣。
然而,這種萬分崇拜的態度只維持了短短五天。
在這五天之中,巋笙歌不教嚴呈雪布陣的知識,而是直接給他一張陣圖,讓他不用靈力布置出來。
然後趁嚴呈雪不備,把他關進他自己布置的陣法之中。
上古大能身法詭譎,往往趁著嚴呈雪稍不注意的一瞬間就把人踢了進去。
短短半個月,嚴呈雪飽受折磨。
「你不要這麼笑,看著有些瘮人。」巋笙歌抬手指指面前的大陣:「你是天才,從小到大看著那些尋常仙門弟子絞盡腦汁都無法分辨的氣機在自己面前井井有條,是不是非常自豪?」
嚴呈雪搖搖頭:「自小便時跟著師尊學習陣道,師尊是陣道大師。對我一向嚴厲。同門都要抗擊魔族,無暇顧及我。」
巋笙歌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是同門無暇顧及你,還是你無暇顧及他們?」中年人開口詢問。
嚴呈雪輕輕笑了一下:「參半。」
他活了二十多年,光魔族入侵就碰上了兩次。
這這元明下界的仙門弟子,都快忙到腳不沾地了。
「你天生就具有區分清濁的能力,這能力讓你在修行陣道的時候比別人輕鬆的多。」巋笙歌看著嚴呈雪。
「但是呈雪,陣法師不是一直躲在別人身後的。」
中年人眉眼深邃,聲音有些沙啞:「本座之所以成為了苟活於世的上古妖主之一,其中很大原因,是因為我是一個膽小鬼。」
嚴呈雪有些驚訝,青年喃喃開口:「膽小鬼?」
巋笙歌緩緩抬手,方才嚴呈雪布好的大陣之上,一部分陣旗緩緩懸浮了起來,在陣旗的運動之中,那大陣不斷變換,竟是從一座殺陣變成了幻陣。
這幻陣的威能極大,嚴呈雪站在外面,依然看見了其中的幻象……
不對!
嚴呈雪一下子明白過來,轉身的時候已經遲了。
一襲靛青色袍子的中年人早就笑著退開了,在嚴呈雪身後,一面小小的陣旗正插在土中。
嚴呈雪:我……
青年想要罵人,但是最後還是忍住了。
因為大陣已經開始運轉了。
其中幻象環生,嚴呈雪眼前景色不斷變化,一會兒是熱鬧非凡的謝催城,赤色的鳳鳥飛過,滿城的桃花在一瞬間綻開,鋪開一片紅雲。
一會兒又是他和武易君的煉器室,自己在做陣旗,桌子上面的小傀儡跑到了武易君的桌子上面,扯著少女的袖子,鬧著要出去。
……
幻陣外面,巋笙歌看著身邊懸浮著的胖胖飛劍:「是那隻小白狼讓你來的?」
引魂從劍裡面出來,看著巋笙歌有些疑惑:「小白狼?」
巋笙歌在心中的大呼失策,中年人捏了捏引魂的臉蛋:「我說錯了,薛嵐讓你來的?」
巋笙歌問完這句話便是打量著面前的小劍靈。
至純至善的小劍靈,生於這天地之間,仿佛就是為了那些不甘心的怨魂來的。
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其中呢?
他這樣想著的時候,指尖突然纏上了一縷溫柔的劍氣。
像是新生兒的手指,又像是鮮嫩的藤蔓。
巋笙歌訝異了一瞬間,隨後看著引魂那雙和薛嵐一般灰白的眸子笑了。
「你這人好奇怪,剛剛還那麼傷心。」引魂收回自己的劍氣,以為巋笙歌在耍她。
真是可愛啊!巋笙歌心想。
天生眼盲看不見世間醜惡的小劍靈,卻生了一顆悲憫人間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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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株幼小的脆弱藤蔓,讓巋笙歌心中一陣發軟。
「好吧!」中年人輕輕開口:「就當是為了你。」
中年人抬手想要把嚴呈雪從陣法裡面放出來,誰知道他剛抬起手,就聽見了一陣清脆的破碎聲。
面前不斷變換的大陣像是一層層不斷破碎的雞蛋殼,在極短的時間之中變成了一堆廢墟。
衣衫破爛的青年從大陣之中走了出來,手裡捏著一塊石頭。
嚴呈雪手裡掐了一個小法術,清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傷口。
「我就知道!」青年往前走了兩步,將手中那塊平平無奇的石頭丟在了地上。
「前輩這殺陣原本只有四十九面陣旗,變換幻陣的時候要破我心境,這個數量是遠遠不夠的。」
「前輩不愧是前輩,幻陣之中飛沙走石,您就偏偏挑了一顆石子作為自己的補旗。」
青年眸中出現了一抹傲氣:「但是前輩是不是小看我了。不過是一座大陣,裡面每一道陣旗的運行軌跡,我都是了如指掌。」
正因為了如指掌,所以很輕鬆就發現了之中的空缺,看見了在數萬次飛沙走石之中不斷循環的那枚石子。
他不需要去掌握別人的規矩,在他踏入那座陣法之中時,那便是他的陣法。
在他的陣法之中,他嚴呈雪就是唯一的規矩。
巋笙歌滿意地點了點頭,眼中出現了一抹欣慰。
中年人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小姑娘:「薛嵐找你。」
喜歡左手錘子右手劍,大師姐她通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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