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季無塵的腳底板子落下來之前,我急中生智,撲棱著一對兒蟋蟀翅膀拼盡全力的呼喊:「賀蘭山雀,你咋來了!」
這時我賭了一次,唯有提到賀蘭山雀的名字,季無塵才有可能突然愣神,那時候,我或許可以快速的爬動,僥倖從他腳底下逃脫。
幸好我運氣不錯,季無塵聽到賀蘭山雀的名字以後果然一愣神,落下來的腳底板子猶豫了那麼一剎那。
我玩命的奔跑,差點把兩條蟋蟀腿蹬斷,好歹脫離了這廝的「磨腳」!
我躲在木床地下感慨不已:操蛋的金甲隨行啊!你真是個活要命的法術!
這一次幸好我足夠機智,要不然死定了!
要是讓後來人知道,高粱觀的妖法繼承人死在了自家師兄腳下,我們的招牌算是徹底砸了!
重點是,大家會笑話死我的!
一個玩弄妖術的人竟然死於妖術幻化之道,真是丟死人了!
季無塵愣神的時候,馬先生和老李衝進來,兩個人齊刷刷的說:「哎,孫臉盆呢?」
這時候我連話都不敢說了,生怕他們伸根棍子過來,在床底下亂捅,要是一不小心捅到了我的蟋蟀**,那該有多慘?
或許在許多年以後,我會對養子說,兒呀,當年你老爹第一次施展金甲隨行的變幻之法,幻化成了一隻蟋蟀,結果被人家一棍子捅斷了**,所以才包養了你……
哎,有些事情不能想,簡直不要太悲劇。
我要耐心的等待冷卻時間過後。
枯燥又揪心的一分鐘冷卻時間終於過去,我一下子從蟋蟀變成了人,總算是脫離了生命危險。
由於消耗過大,我有氣無力趴在床底下呼喊:「季無塵,把我拉出來!」
季無塵吃了一驚,難以置信道:「我靠,你怎麼跑到床底下去了?」
我氣鼓鼓道:「你快別說了,剛才你差點把我踩死!」
季無塵這才反應過來,可能我施展了某個妖法,把自己變小了。他尷尬無比的把我拉出來,關切道:「你沒事兒?」
我臉蒼白道:「暫時沒事兒,就是有點虛脫。」
隨後,我小聲告訴他:「以後找不到我的時候,或許我施法變成了蟋蟀,那是時候你千萬別亂動,當心踩死我。」
季無塵連連點頭。
馬先生留意到自家老爸流血了,不滿道:「怎麼搞成這樣?抓住鬼物了麼?」
我擔心符文的主人具備偷聽能力,不敢跟他說太多,含糊道:「這事兒待會再說,先幫老爺子包紮一下傷口。」
包紮傷口的時候,馬老爺子竟然清醒了那麼一瞬間。他對馬先生說:「別怪那個小伙子,他是個好人。」
老人家已經七八天沒有開口說話了,驟然間一開口,嚇了馬先生一大跳。這廝手一哆嗦,又把老人家摔了一下子。
馬老爺子怒罵:「小心點!」
馬先生咧嘴一笑,他感覺非常開心,扭頭對我說:「臉盆,你可真有本事,老爺子好了。」
我苦笑著搖頭,說:「還早呢。」
話音落下,馬老爺子再一次昏迷過去。
馬先生不淡定了,罵道:「媽-了-個-壁的,到底是誰在禍害我爹!」
我說:「您父親暫時沒事兒,咱們換一個地方聊一聊。」
馬先生嘟囔道:「老爺子還沒好呢,誰有心情跟你聊天啊!」
我非常理解他的焦急情緒,可是有些話不能在這裡說,只能讓季無塵扶著我先走。
老李是一個明事理的人,當時就看出來情況很複雜,果斷站在了我這一邊。
他小聲跟馬先生說:「臉盆有難言之隱,有什麼話出去再說。」
馬先生非常尊重老李,立刻按照他說的辦。
走出樓房以後,我還是感覺不夠安全。萬一那個幕後真兇恰好隱藏在附近呢?於是我說:「還是太近了,離遠點兒再說。」
老李早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主動提議說:「到我閨女家說,她家住在千佛山,距離這裡非常遙遠,應該比較安全。」
我點點頭,笑道:「多謝您了。」
老李的閨女叫李雲,是一個警察,湊巧正是那天提審過我的那位,這讓我心生緊張。
李雲的愛人叫趙峰,看上去有40多歲,戴著一副寬邊兒眼鏡,文縐縐的。他有些胖,笑起來跟個彌勒佛似得,自來熟。
李雲和趙峰都很孝順,一個電話就跑過來接我們,熱情的不得了。看在老李的面子上,李雲並沒有為難我。
聊天的時候我們才知道,趙峰居然是搞白事策劃的,專門策劃喪葬事宜,對於墓**風水小有研究。
老李跟我們介紹說:「這小子挺有本事的,以前是收破爛的,後來混成了白事兒策劃,竟然還把我閨女勾搭走了,當時沒把我笑死。」
這事兒好笑麼?
我看一點兒都不好笑。
你家閨女是個警察,前途無比光明;對方是一個白事策劃人,專門和死人打交道。他們兩個人搭配在一起,無論怎麼看都是彆扭二字。
可是顯而易見的,無論是李雲也好,老李也罷,全部對趙峰非常的滿意。由此可見,趙峰這個人的確不簡單。
季無塵非常佩服趙峰的泡妞能力,衝著他豎起了大拇指,由衷讚嘆道:「趙哥,你真牛。」
他的意思是,你是身為一個「迷信」人士,居然搞定了一個女警,著實牛逼。
趙峰笑道:「我哪裡牛了?是人家小雲瞧得起我罷了,說到底,還是我老爹懂得教育閨女,替我教育出來一個明事理的好媳婦。」
這話說得,太敞亮了。姿態擺的不高也不低,剛剛好。溢美之詞又恰如其分,同時讚美了自家媳婦和老丈人,八面玲瓏。
怪不得老李這麼喜歡他,怪不得人家可以娶到女警察做媳婦,此人的情商很高啊。
李雲被趙峰誇獎的不行,樂道:「大家別聽他的,他最會糊弄人了。」
車裡人哈哈大笑,唯獨我和馬先生一臉的凝重,始終不肯發言。
馬先生牽掛著他老爹,實在沒有心情開玩笑;我惦記著人皮符文的事情,更加沒有心情說笑。
趙峰問季無塵:「聽我老爹說,你們懂得降妖除魔?」
季無塵看了一眼李雲,警惕道:「我們懂個屁。都是個普通人罷了。」
趙峰笑著點了點頭,說:「看出來了,你的確是個普通人。」隨後,他指了指我,笑道:「可是他不普通。」
季無塵摸不准趙峰的想法,含糊其辭道:「他是我的好哥們,叫孫臉盆,其實也一般般啦。」
李雲看穿了季無塵的想法,開門見山道:「你們不要太警惕,我見過了稀奇古怪的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了。」
季無塵這才說:「哈哈,我們家臉盆的確懂得一點小門道,以後大家常來常往。」
趙峰哈哈大笑道:「好說,好說。以後大家彼此照顧。」
所謂的「常來常往」也罷,「彼此照顧」也好,都是一些毫無意義的外交辭令。大家初次相識,誰也不了解誰,照顧個毛線。
雖然說,趙峰是搞白事策劃的,我們是裝神弄鬼的,大家很有可能產生業務來往。可是干我們這一行的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不太容易打成一片。
如若不然,前段時間我們也不可能備受排擠。
車子來到趙峰家裡。
大家開門見山。
趙峰首先說:「前幾天我老爸找過我,跟我說起過馬哥家裡的事情,可是我什麼都沒看出來,所以沒敢摻和。」
季無塵笑道:「看出來了,你的確很懂行,知道什麼能碰,什麼不能碰。」
這小子下意識的把趙峰當成和他一樣混子,互相之間多有吹捧。
自始至終,我一直沒有說話。
那張詭異的人皮符文牽扯走了我絕大部分注意力。另外一個層面,我的確不適合搞這些虛頭巴腦的外交辭令。類似於這種事兒,通常都讓季無塵來做。
馬先生焦急道:「我爹到底怎麼了?」
我說:「人皮符文附體,邪門妖道掌控,不太好辦。」
「人皮符文?」趙峰再也不笑了,神凝重道:「以前我聽說過一種邪法,可以通過人皮符文把活人練成殭屍,沒想到被你遇到了。」
我說:「幕後真兇手段很高,可以通過符文操控馬老爺子。我能感覺到,馬老爺子的生機已經被吞噬的差不多了。只不過,符文還沒有離開他的身體,所以,從表面上看起來,他還是比較健康的。」
馬先生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們去醫院裡也檢查不出任何毛病,原來我爹不是痴呆痴呆,而是被人施展了邪法!這個人也太可惡了!」
「屋裡那些難聞的氣味也是人皮符文發出來的?」老李皺眉問道。
我說:「大概是,當時我觀察的不太仔細,以後看一看就知道了。」
趙峰抓住了某個關鍵,大有深意的問我:「你能見常人所不能見?」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索性裝作沒聽見。
趙峰不甘心,再次追問。
季無塵含糊其辭道:「臉盆開了天眼,但是境界不高,時靈時不靈。」
我偷偷的沖他豎起大拇指,心說,你真能忽悠。籃ζ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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