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之士 第三百六十六章 業力

    「神通不及業力！」

    畜生道教主六耳獼猴忍不住嘆了一聲，總算看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此情此景，簡直是以一人之力，對抗一方中千世界誕生以來的暗面業力總和。

    能夠日夜不停地堅持三年，鏖戰到油盡燈枯，風之魔神哈奴曼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寒而慄，感覺到冥冥之中自己的命運不由自主，比當年舉起叛旗攻上天宮，直面梵神大世界的至高神，都不遑多讓。

    既然醒悟過來，六耳獼猴怎麼讓幕後黑手繼續操縱自己，當下身軀化作一縷清風，消散在此方天地之間，再也不是冥土出沒的鬼神能夠觸碰。

    風無形無相，沒有具體的形態，屬於大氣不斷運動變化產生的現象，本質是運動。因此風極難捕捉，就像光芒無法穿透具體事物形成的較暗區域，俗稱的影子，本質屬於光，能夠變大變小，變長變短，甚至直接消失。

    風之魔神哈奴曼正是將自己的身軀化成風，融入此方天地之間，憑空消失在幕後黑手的視野，實質是躲藏在他的眼皮底下，試圖矇混過關，獲得暫時的喘息之機。

    「既然如此，人數多達百萬的餓鬼眾，貧道就不客氣地笑納了。」

    鬼神大軍遍尋不著六耳獼猴，毫不遲疑地殺向依據不漏舟就地防守的餓鬼眾，儘管這些橫渡虛空的戰艦，由粉碎的骸骨，不甘屈服於地獄道刑罰的神屍，以及無數祈並者壓榨而成，甚至自帶混亂、死亡、殺戮的領域，能擺脫世界的吸引力，突破無形的界限，進入黑暗虛空，並且能在廣漠無垠的虛空大海中航行，進而偷渡到目標所在的世界。

    可惜，不漏舟在偷渡進入大道至寶山河社稷圖演化的天地後，就被幕後黑手葉知秋親自出手破壞了關鍵核心，以致於它們不得不停泊在暗面冥土，至今都沒有修復。

    想要修復一艘不漏舟，利用它破界穿梭的能力逃走，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付出的代價過於慘重，至今都沒有人敢嘗試。

    十頭魔王羅波那的真形已經被毀，現如今有資格有能力進入不漏舟的核心區域，擔任關鍵中樞，提供一念三千次的極算速度，以及源源不斷神力的候選，只有軍荼利明王的化身，忿怒甘露尊，或者風之魔神哈奴曼殿下。

    可惜，自私自利的兩位魔神，都不肯為對方犧牲，他們本身就是先遣軍的最強戰力，上位者等同於大局，一切都要為他們服務，因此幕後黑手葉知秋根本不擔心會有人能逃出去。

    螻蟻似的餓鬼眾，在鬼神大軍的合圍攻擊下，不斷地戰死沙場，偶爾有幾個身前是人傑的餓鬼，能夠在瀕臨絕境時反殺一波，陣斬幾頭鬼神，頂多也只是掀起毫不起眼的小波瀾，對於一面倒的大局根本發揮不了多少作用，頃刻間綻放的水花就被淹沒同化消失。

    忿怒甘露尊察覺到餓鬼眾的數目，呈跳崖式地降低，風之魔神哈奴曼又蹤影具無，明擺著在看自己的態度。

    他知道自己僅僅是世界晶壁系主戰部隊明王院軍荼利明王的分身，無論是地位還是權利，都較六耳獼猴差了一大截，他可是畜生道的教主，擺放在天枰上稱量，自己就是屬於穩輸不贏的一方。

    「小僧的本體可是蛇之魔神，吞噬一切的眾蛇之王，論地位不會比哈奴曼殿下低，可惜我現在僅僅是一具分身，為了傳遞出關鍵的情報，沒奈何之下，只能由小僧犧牲一回了。」

    忿怒甘露尊從餓鬼眾中躥起，撲入一艘損害程度並不大的不漏舟里，迅速進入核心區域，一腳踢走破破爛爛的腦池，自己走上前，盤腿跌坐，任由無數維管似的神筋，插入自己的體內，接駁上一念三千的魔神級超算腦力，令這艘不漏舟再度運轉起來。

    無處不在的風，遲疑著沒有接近，畢竟他還得提防著幕後黑手會否再次出面挽留。不過，這艘不漏舟已然恢復過來，竟然以獻祭餓鬼眾為代價，換取航行的動力。

    忿怒甘露尊根本不想消耗自己的神力，保守的態度一如風之魔神哈奴曼，都是擔心自己的行動過於順利，正好中了敵人的陷阱，走在幕後黑手預設的圈套上。

    就在不漏舟恢復動力，緩緩離開冥土地面時，黑暗深處走出一頭十丈高的鬼神，野牛的頭顱，雙角彎如新月，雙角之間正是銀盤似的圓月。巨熊的身軀，四條夔牛似的蹄足，大腹便便的模樣，看上去有些可笑，每一步踏出卻地動山搖。尤其是渾身散發出去的殺氣，極為狂放濃烈，甚至可以直接凝聚出神兵利器。

    忿怒甘露尊頭一次感受到致命的威脅，他可是世界晶壁系對界突破降臨主戰部隊軍荼利明王的分身，不知道參與過多少次神戰，生死一線的邊緣地帶，來回走過無數次，能夠對其造成威脅，可以想像這頭鬼神的利害。

    「這頭冥土鬼神，生前肯定是戰爭之神，或者殺戮之主，否則斷然不會擁有如此濃度的殺氣，外金剛院衛戍部六面童子戰神俱摩羅，梵神大世界的天降殺戮之子，都沒有如此濃重的殺性。」

    忿怒甘露尊不惜將數錢餓鬼眾推進靈魂熔爐里，獻祭後變換成一股混濁的神力，令不漏舟立即變形，轉換成戰鬥形態，也就是神屍的本來面目。

    神屍來自某個被征服，雨林為主的小千世界，本體是擁有六對十二支羽翼的彩虹蛇，擁有太陽神職的第四代神王，名頭甚是唬人，位階卻不過是中等神力，連墜格降臨的軍荼利明王都鬥不過，折斷了所有羽翼，被蛇之魔神差點絞死的可憐蟲。

    彩虹羽翼蛇被囚禁在地獄道，接受十二萬九千六百種刑罰，在掏空神性本源後，神屍被徹底挖空，製作成不漏舟。

    由於這艘不漏舟本體是彩虹羽翼蛇，與生俱來的蛇性，與忿怒甘露尊相性融洽，因此才入了他的眼界，成為破界逃命的依仗。

    可惜，無論忿怒甘露尊如何努力，被掏空的神屍接受了混濁的神力，始終無法振作起來，曾經有如彩虹般絢爛的十二支羽翼，現在蒙上穢暗的陰影，破破爛爛地就像陳舊的窗簾，毫無價值地上下撲扇著，卻連一點微風都掀不起來。

    情急之下，忿怒甘露尊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向不知道躲藏在哪裡的六耳獼猴呼喚：「哈奴曼殿下，快過來幫忙！」

    牛頭熊身的巨型鬼神，胸膛正中的月牙，緩緩地往前延伸，凸出一根丈許長的錐形撞角，隨即邁開夔牛似的粗壯蹄足，開始小跑步地發起衝鋒。

    每邁出一步，冥土地面就會深深地凹陷下去，發出沉雷落地的悶響，走避不及的鬼神、餓鬼眾，驚呼聲言猶在耳，就連同自己的身體被壓成碎末。

    最後的生機，破界逃走的不漏舟，眼看著就要毀在這頭鬼神腳下，無形無相的風動了，它吹進彩虹羽翼蛇神屍體內，憑藉自己的位格輕易奪取控制權，令其按照蛇性蛻皮再生，甩掉祈並者的靈魂和粉碎的骨頭組成的笨重外殼，凝聚出小一號，更靈動的內艦。

    忿怒甘露尊發現體內的神力失去控制，狂涌著向外噴發，取代獻祭餓鬼眾換來的混濁之力，成為這艘艦中艦的動力源。

    「哈奴曼殿下，你想幹什麼？」

    無處不在，又處處都不在的風，拂走忿怒甘露尊的心頭火氣，令他再怎麼忿怒，也干擾不到大局。

    「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拯救我們。我在外面戰鬥了三年，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現在只能用你作動力源。如果你拒絕提供神力，我們都會脫不了身。」

    忿怒甘露尊不再言語了，持續保持沉默，不過當他察覺到彩虹羽翼蛇的神屍漸漸活化，幾乎有復活的跡象，幾次想開口，都不得不強行忍住。

    與此同時，巨型鬼神狂沖而至，胸膛正中的撞角，狠狠地撞中不漏舟笨重的外殼，將其捅了個對穿，破壞領域開始自毀，無數祈並者的靈魂釋放出來，粉碎的骨頭簌簌如雨落下。

    「尤……尤……尤」

    巨型鬼神仰頭髮出長嘯，帶著一場輕鬆的勝利，往前走進冥土的黑暗中。請出這位大人物，耗費的暗面元力可不少，頂的上一支萬人鬼神大軍，所幸的是戰果豐碩，一切也就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