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7日早晨,謝候乘坐私人飛機從紐約飛回印第安納。
什麼,他還有私人飛機?以他的資產來說,他可以給家裡人每個人都置辦一架私人飛機。
他的家人不需要,他本人也不太需要。雖有私人飛機,平時卻用得不多。
他從紐約飛回來的事情已經傳出,許多人堵在印第安納國際機場,他註定不會出現。私人飛機將他送到自家的機場,他徑直坐上司機的車,回老家。
雪薇同他說了,中午和家人吃飯,卡特琳娜別墅只有些傭人,他乾脆便回老家。
中午,他要去步行者的訓練中心和拉里伯德會面。
他將在那之後做出最終的決定。
擺在他面前有三條路,第一條,加入紐約,接管詹姆斯留下的基業,證明天選之子不競的事業,他可完成。紐約的影響力和號召力,將在未來五年將他推向人生巔峰,即使他從此與冠軍失之交臂,也不失為一代豪傑。
四座冠軍足夠為他鎖定歷史前四的地位,他已經是總統山上的人物了。
留守步行者,看起來最不理智的決定。步行者的內部潛力已經見底,那些陪伴謝候稱王的人,或者老去,或者離開,或者被傷病所困擾,戰力不足,只剩下一群新丁。如果不是這樣,過去兩個賽季,謝候不會打得那麼累,不會接二連三地去打內線。
他接連打了大前鋒和中鋒,雖然展示了全面性,但那些不是他想要的。
留在步行者,他的聲勢不會增加。
他會成為印第安納的金字招牌,州城門面,此處的靈魂,地區的象徵,超越雷吉米勒。
他會被人以什麼樣的方式銘記?謝候不清楚,他的心很亂。
如果他做了另一個決定呢?加入快船,和詹姆斯、安東尼聯手,會怎樣?他肯定他們會輕鬆地拿下一個冠軍、兩個冠軍。保持健康的話,再次達成三連冠也並非不可能。如果他們在成功之後還能團結一心,四連冠、五連冠,也能期待。
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會成為歷史上最有統治力的三巨頭。
此時,謝候30歲,安東尼26歲整,詹姆斯25歲半,快船隊內還有前途無量的威斯布魯克和格里芬。
他們的統治必將長長久久,讓聯盟回到半世紀前的陰影之下。
如果謝候加入洛杉磯,他可以輕鬆地統治聯盟。
我想要這個嗎?
他帶著沉甸甸的心情回到老家,他的母親陳咪咪正在附近的中老年婦女互助會忙活事情,他的父親謝平生倒是在家,自己和自己下棋。
根據老頭自己說,他的棋友今天剛好沒空,他沒事情做,就下著玩。
「沒事的話,陪我下一盤?」
畢竟老爹不是精神分裂,自己和自己下難免無趣。
謝候從命,坐下來,擺好棋盤。
「小俊已經去國家隊報到了,你知道嗎?」謝平生突然說起這事。
謝候點頭道:「我知道,他還打了熱身賽...」
「我看了,真想不到他能打得那麼好,把你媽高興壞了,還說不愧是咱家的孩子。」謝平生說事情的時候,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來。
陳咪咪的情緒表面化,而他則在心中竊喜。
當著謝候的面,後勁十足的喜悅之情藏不住了。
「我也想沒到,當年他差點去打了美式足球。」
說起謝家接觸籃球的經過,謝候也是挺感慨的。在那個時間段,如果謝俊做錯了決定,將會影響他的下半生。
謝俊和謝候一樣,繼承了謝家優良的運動天賦。
如果他的身高只有兩米出頭,不是不能嘗試打美式足球。可他現在已經長到208公分,算上鞋高有210+公分的高度。
那個身高,不是為美式足球而生的。
如果當時家裡人沒勸住他,他會在美式足球的道路上不斷碰壁,最終埋沒掉足以在籃球運動中成就偉大的天賦。
「看來,他未來也會打nba?」謝平生說著,手下的棋子卻落得兇險。
多日不見,老爹的棋路越發兇悍了。
「問題不大。」謝候許久沒和老爹對弈了,退步許多,此時只能勉強撐著,敗陣是遲早的。
「那你們未來有機會聯手嗎?」
謝平生一嘴,謝候手上的棋子脫手了。
「怎麼了?」
謝候這幾天聽到「聯手」就頭疼,「怕是不行,小俊年復一年的堅持訓練,努力提高,為的便是將我擊敗,他不會想要和我聯手的。」
謝平生拿起一棋,盯著棋盤看半天。
謝候以為他在想對策。
突然,老爹說:「我真是搞不懂你們年輕人了。」
「啊?」
「連小俊都想著正面將你擊敗,為什麼你和詹姆斯卻想著聯手呢?」
「哈?」
謝候震驚得無以復加。
這件事老爹怎麼知道?謝候從昨晚與詹姆斯會面完到現在屏蔽了外界的訊息,和他唯一有聯繫的只有經紀人和筆記本里的單機遊戲。
「爸,你哪聽說的?」謝候沒心思下棋了。
謝平生對籃球比賽還是懂的,不算資深球迷,他是上一代的球迷。確切的說,是喬丹那一代的球迷。那代人退役後,現如今的聯盟對他最大的吸引力就是他的兒子了。因此,他會去了解謝候的對手。
他知道詹姆斯們是謝候最大的競爭對手。
就在這幾天,網上到處都是謝候有可能與詹姆斯聯手的消息。
各種猜測、小道新聞、不願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知名記者通過消息源爆料...消息越傳越玄乎。
終於,昨晚謝候夜會詹姆斯,讓公眾對他們即將聯手的事情信了八分。
其中就包括謝平生,他才有此一說。
「還要聽說?」老爹不帶情緒地笑道,「我隨便買份報紙都能看到八條你和詹姆斯要聯手的消息源。」
「扯!」謝候不承認,「還沒定的事情怎麼能亂傳呢?」
同時,他在心中對詹姆斯的疑慮加重了。
傳聞絕不是空穴來風,那些人得到的消息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謝候昨晚只見了詹姆斯一人,派對上的其他人沒看清他的臉。
他們交談的時候,泳池附近連一隻魚都沒有。
如果外界連他昨夜密會詹姆斯的事情都知道,那麼泄露消息的只能是他和詹姆斯其中之一。
謝候作為當事人,他知道自己乾沒干。
他自己給自己發了金水,那麼詹姆斯自然就被他定為走漏風聲的狼人。
天選之子口口聲聲說會背負下輿論,其實還是做了些手腳。這些消息一出,如果他們將來真的聯手,即便謝候先與快船簽約,也難逃策劃抱團的黑名聲。
勒布朗,好算計啊...
謝候心裡暗道。
「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只是不太理解而已。」謝平生對謝候說,「我當球迷的時候,nba盛行的是另一種風氣。好比你們最近鬧的這件事,我無法想像喬丹在1995年輸球後和巴克利、奧拉朱旺組隊,在我看來,他們就該相互競爭,最終只有一個人能成功。」
謝候聽著父親的話語。
90年代,喬丹塑造了一種極端的個人英雄主義,以至於大家都認可「最後自己來解決才是真爺們」這個默認設定。
從那個年代看球過來的老爹,自然也是認可的。
「我還沒決定。」也許,謝平生是謝候目前唯一一個可以推心置腹的人。也許。「我有幾個選擇,正如您所說,和詹姆斯聯手是其中之一,如果我和他聯手,我們可以輕易取得成功,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們;我也可以選擇去一個大城市,在更好的環境裡第二次取得成功;這兩條路看起來都可行,但我下不了決心,每當我想要改變的時候,腦海中就會浮出我在印第安納度過的七年時光,我會想給他們一個機會。我要和他們會面,看看他們要怎麼留下我,但我知道,他們沒有任何資本留下我。」
看著兒子的臉上出現了多年來從未見過的憂慮,謝平生笑了。
有煩惱,才是成年人。
他長大了。
「如果你對另外兩個選擇舉棋不定,說明你可能不那麼看重那兩個選擇。」
謝平生的話,讓謝候一愣。
「如果你真的想要離開,你不會猶豫,在另外兩個選擇更好的情況下,你還牽掛著步行者,你想聽他們怎麼說,這恰恰說明他們在你心中的分量更重,不是嗎?」謝平生柔聲細語地說著,就像玩轉魔方一樣,將顏色不一的方塊推整齊。「你可能只需要一個理由,有時候,理由沒那麼重要,問問你的心,你想留下嗎?無論你最終的決定是什麼,你只需要確定兩件事:別猶豫,不後悔。」
謝候睜大了眼睛,他看見的不是父親的面孔,不是時光老人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他看見的是自己的內心。謝平生打開了它。
「爸,這局算我輸了。」
謝候認輸,站起身來,「我改天再陪您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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