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哭!再哭弄死你……」
百里榮殺氣騰騰的喝斥了一聲,翠兒哭哭唧唧的躲進楊師太懷中,此時天色早已大亮,他們藏在了一片山坳之中,百里榮身邊只剩下五百多親兵,其餘的都沒敢再召集。
「將軍!咱們得趕緊走……」
一名扮成農夫的親兵跑了上來,急聲說道:「沒有人在抵抗了,能降的人都投降了,黃銳那小子還套了收屍軍的皮,正帶著一大波騎兵搜捕您,咱們只能翻山逃命了!」
「他娘的!老子這仗敗的真窩囊……」
百里榮懊惱的捶了一拳樹,喪氣道:「你們打探清楚了沒有,不是說收屍軍圍著丹徒縣嗎,怎麼就突然殺到咱們跟前來了,他究竟來了多少兵馬,如何繞開了咱們的斥候?」
「人家根本沒繞開斥候,隔著幾里地炮轟咱們……」
親兵鬱悶道:「他們全都是騎兵,沒有步卒跟隨,頂多一萬多人,早早分散埋伏在周邊,但咱們死活想不明白,他們如何料到咱們會在洪莊紮營,據說有一支炮兵就躲在城裡!」
「哼~」
百里榮猛地瞪向楊師太,怒聲道:「還不是這個賤人在通風報信,他們二房若不是答應當細作,如何能舉家逃離洛陽?」
「你也知道我們舉家逃離了洛陽,那我們為何還要當細作……」
楊師太冷聲說道:「紮營地是你臨時決定的,我就算快馬去報信,他們的炮兵也飛不進城裡來,你還是好好的想一想,這一路上你都看到了什麼,洪莊是不是在你眼前出現了幾十回?」
百里榮皺眉道:「你何意啊,洪莊城怎會出現幾十回?」
「路邊不斷出現同樣的幌子,皆寫著洪莊美酒,還有牆上刷的白字……」
楊師太厲聲說道:「洪莊的美人,洪莊的美食,還有洪莊的溫泉,最後還出現了洪莊的花車,所以你提前中止了行軍,入駐了本不該去的洪莊城,讓人家一下裝進了口袋,劈頭蓋臉的打!」
「是啊!確實看到許多洪莊的幌子,弟兄們都說要嘗嘗洪莊的美酒……」
一大幫親兵紛紛點起了頭,百里榮更是大吃一驚,急聲問道:「你是說他們引誘老子,讓咱們自個往坑裡跳嗎?」
「沒錯!他們管這叫心理暗示,也叫牽著你的鼻子走……」
楊師太繼續說道:「我昨日便警告過你,屍匪絕不會硬啃一座城,圍城打援才是屍匪的作風,可你根本不聽我勸說,還將炮兵集中在一起,人家一炮就把你們營盤掀了!」
「圍城打援?」
百里榮頭回聽說如此精闢的詞語,面色難堪的問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如何會懂這些,難道趙雲軒在家裡也講兵法嗎?」
「洛陽有一所職業軍校,分初中高三個班級,趙王任校長……」
楊師太說道:「我只是借著探望他的名義,去軍校里偷師了兩個月,但就這點皮毛都讓我獲益良多,所以我負責任的告訴你,屍匪下一步會散播謠言,然後正面襲擊燕王大軍!」
「何種謠言?」
百里榮凝重的看著她,楊五郎也急忙站了起來,終於認真對待她這個婦道人家了。
「屍匪不可敵,我軍不堪一擊,你已叛逃,投誠者加官進爵等……」
楊師太起身說道:「趙王就是用各種謠言,兵不血刃的捉了太上皇,韋大富又是他的師兄弟,他們定會收買降卒,返回軍中悄悄散播謠言,待氣勢低迷之後再發動進攻!」
「大人!她說的沒錯,黃銳被封了四品官,他的部下正在往回趕……」
一名親兵急忙走上前來,百里榮立馬拱手道:「楊小姐!本官目光短淺,之前多有得罪還望見諒,等回城之後我再上門賠禮道歉,但眼下依你之見,咱們應當如何是好?」
「五萬大軍在你手上一敗塗地,唯有戴罪立功才能重振旗鼓……」
楊師太說道:「你速回去通知燕王,曉以利害,同時收攏殘部,不讓他們散播謠言,然後借上一萬鐵騎,迂迴截殺屍匪的步卒,只要火炮不鋪開,他們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啊?」
百里榮驚疑道:「人家有九萬步卒,哪怕留下兩萬看守丹徒縣,還有七萬大軍在後頭,我一萬鐵騎如何殺的過來?」
「屍匪步卒皆是布甲,半年前還是一群泥腿子,攻城拔寨靠的只是火炮……」
楊師太自信十足的說道:「他們幾乎沒有近戰經驗,鐵騎一旦沖入陣中,火炮不會轟向自己人,一萬騎便能所向披靡,而且他們氣焰正盛,絕料不到你敢殺個回馬槍!」
「將軍!我看此計可行……」
一名小將說道:「只要燕王所部拖住屍匪的騎兵,咱們就能繞到中路去宰殺步卒,殺完了還能兩面夾擊,咱們能不能重振旗鼓,可就看這背水一戰啦,否則就只能滾回家種田了!」
「嗯!穩妥起見,還是弄上一萬五千騎為妙……」
百里榮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招手說道:「快!去找一匹驢子來,給咱們的女軍師騎上,還有我的小夫人,找不到驢馬就做兩頂小轎來,一定替本將軍把她倆伺候好了!」
……
「江東的戰事如何啊,收屍軍還是圍而不攻嗎……」
淮南道御史坐在臨湖的茶樓內,不急不慢的落下一枚白子,與他對弈的乃是揚州知府,兩個小老頭算淮南道最牛的官了,淮南節度使一向由京官遙領,逢年過節才來巡視一下。
「韋太監精的很,瞧出城內有詐,已經圍了七天了……」
揚州知府笑道:「他們營中起了疫病,求醫都求到咱揚州來了,還派人過來催要渡船和糧草,他們居然只帶了十天的糧草,江寧府也把城門給關了,韋太監這下算是走投無路嘍!」
「哼哼~」
御史冷笑道:「畢竟是野路子出來的山匪,只能搶搶莊稼漢,碰上硬茬就露出原形了,但神都那條混江龍出征了,大戰將起嘍!」
「哦?何時出征的,為何沒收到風聲……」
知府驚訝的抬起了頭,御史扔下手中棋子,冷聲道:「比收屍軍過江還早,那賊子留在洛陽迷惑人,讓大軍分批在夜間離開,在襄陽徵調了大批民船,昨日便已抵達了江城!」
「江城?這是奔著寧王去了啊……」
知府陰雲滿面的拍了拍腿,但一名官員忽然飛奔上來,氣喘道:「大、大事不好了!收屍軍三日前夜襲了百里榮,百里榮全軍覆沒,斬首七千餘人,降卒三萬餘人,百里榮下落不明!」
「什麼?」
兩個小老頭猛地蹦了起來,棋盤都被頂翻在地,而揚州知府震驚道:「收屍軍不是圍在丹徒縣嗎,昨日還來找本府催要糧草,他們從哪調來的兵馬,能夠擊潰百里榮?」
「大人!中計啦,他們封了道路和渡口,不讓消息傳遞過來……」
官員捶胸頓足的說道:「收屍軍只用了一萬鐵騎,便擊潰了百里榮,如今金陵城外只有兩萬人,八萬大軍直擊燕王所部,還說要先破金陵,再入揚州,抱著您的……夫人睡大覺!」
「……」
知府的臉色一下就白了,而御史也凝重道:「糟了!韋大富早料到咱們會支持楊家,一直在跟咱們虛與委蛇,這回咱們不動手也不行了,等金陵破了咱們也就完了!」
「確定城外只有兩萬人馬嗎,不會再中計了吧……」
知府也立馬面露狠色,官員擺手說道:「潤州刺史的兒子來報的信,只有兩萬步卒留守,讓咱們趕緊調集兵馬,江寧府已經點齊了兩萬人,只等咱們過江再三面夾攻了!」
「快!拿我手令去集結人馬,打探清楚,儘快過江……」
知府迅速拿來紙筆寫下命令,掏出大印用力蓋了上去,怎知一陣掌聲從樓下響起,官員一把奪走了手令,跑到樓梯口諂媚道:「王爺!下官演的還行吧,謀反的罪證到手了!」
「王爺?」
兩個小老頭嚇的毛都豎了起來,驚駭欲絕的齊退了半步,只看趙官仁大搖大擺的走了上來,拿過手令笑道:「你們以為插上鳥毛就能飛,穿上官袍就能運籌帷幄了是吧?」
御史大人驚恐道:「你、你為何會在此,你不是去江城了嗎?」
「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我能去就能來啊……」
趙官仁笑眯眯的說道:「本王做事向來公允,怕你們兩個被人冤枉了,親自前來搜集人證物證,如今兩證俱全了,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了,趕緊上囚車去大理寺吧!」
「來人啊!救命啊……」
知府突然發瘋似的撲到窗口,結果剛喊一嗓子就傻了眼,下方竟然全是穿著大紅官袍的金吾衛,還有人挖著鼻孔冷笑道:「跳下來吧,反正也摔不死,省的咱們再爬樓了!」
「趙王爺!下官也是被逼的呀,饒我一命吧……」
知府痛哭流涕的癱軟在地,御史也無力的摔在了椅子上,哪還有剛剛決勝千里的氣魄。
「你們不是勾結了射日教嘛,說不定有妖怪來劫獄,或者吃了你們……」
趙官仁嘿嘿一聲壞笑,拿起桌上一串荔枝走了下去,兩個小老頭很快就被押了下來,等他們來到院外的街上一看,親信和家人都給抓起來了,還有射日教的一幹頭目。
「射日邪教妖言惑眾,當街斬首示眾……」
金吾衛們把兩個小老頭塞進囚車,押著一幫邪教徒來到了十字街口,很快就圍滿了烏泱泱的群眾,誰知劉天良也趁機跳了出來,一身金閃閃的土豪裝,指揮一群帥哥靚妹發傳單。
「各位父老鄉親,邪教不能入,一入死全家……」
劉天良拱起戴著十枚大金戒指的雙手,笑道:「本人是金錢教的教主,咱們金錢教是經過朝廷審核,皇上批准的優良教派,咱們不教人求神燒香,只教人如何發家致富,置田買房,想掙大錢的趕緊加入,限期免費!」
「我要發大財,我要娶老婆,我要買大宅……」
托們在人群中一聲大吼,烏泱泱的百姓頓時興奮了,你推我擠的跑來登記入會,連砍頭都沒幾人關注了,邪教頭目們被押到了街邊的陰溝旁,十幾顆人頭齊刷刷的落了地。
「叮~」
一聲悅耳的鈴音忽然響起,趙官仁和劉天良驚喜的對視了一眼,第二項「扶貧」任務居然完成了,劉天良憑一己之力,拉動了整個道的gdp,而作為邪教重災區的明泉縣,更是大部分奔了小康。
「好啊!剩下就看黑日妖王了……」
趙官仁緩緩走上了一座樓閣,遙遙的看向了江對岸,過了江就是鎮江的金山寺,而國師法海已經失蹤一個多月了,不知道他跟妖王究竟有什麼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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