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一到,原本就不太好的夜色更陰沉了起來,夜空像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又似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宛如巨獸之口,黑暗無邊。夜空中月影朦朧,烏雲密布,連星星也見不到幾顆,街道兩旁空蕩,安靜,連犬吠之聲也聽不見,偶有微風吹過,帶動樹影婆娑……
鬼節剛過,這樣陰森的天氣不免讓人汗毛直豎,夜深人靜之時,即便睡不著,人們也會老實的待在家裡,絕不會輕易出門上街溜達。
可偏偏這世上就有不信邪的人,在大多數人都已經熟睡的時刻,有兩個人正快步的小巷子中穿梭。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飛快的在小巷子裡掠過,他們的步子極輕,速度卻不慢,很快便來到一處民宅面前,二人左右張望了一番,在民宅的不遠處找了一個藏身之處,屏息凝視著那個小院兒。
「是這兒嗎?」一個男聲輕聲的詢問著。
「沒錯,白天我來過。」一個女聲緊隨其後響起。
這二人,正是秦黛心和慕容景。
「白天我順著門縫瞧了一眼,裡頭破得很,除了野草就是野草,再無其它。不過這院子應該還有後院,我瞧著那人就是奔著後院去的。」秦黛心輕喃喃道。
慕容景就蹲在她身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那民宅。
很破舊的一個小房子,他視力極好,在如此黑暗的環境中,依稀還能看清楚遠處那建築的模樣。一個快要倒塌的小房子,能藏著什麼驚天的秘密呢?這事兒看起來頗為不靠譜,可慕容景卻相信秦黛心的直覺。
這丫頭對潛在的危機有很強烈的感應,自己沒有理由不信她。
秦黛心見身邊的人不說話,便用手肘輕輕碰了碰他,道:「你想什麼呢?」
慕容景嗯了一聲,隨即道:「有人。」說完便貓低身子,同時不忘按下秦黛心的肩膀。讓她也低下身子。
遠處果然有腳步聲傳來。
腳步聲雜亂,大概有十幾人的樣子,這些人的步子有輕有重,看來功夫高低程度不同,他們從巷子的另一頭。一路朝著這所廢棄民宅而來。不過走到離慕容景和秦黛心還有五十步左右距離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巷子裡安靜得聽不到一絲聲音。
秦黛心和慕容景相視看了一眼,隨即不約而同的又貓了貓身子。呼吸也放得更輕起來。
巷子的另一頭也安靜至極,好像空無一人似的,對方訓練有素,顯然也很有耐心。
兩方人馬皆是按兵不動。
秦黛心轉了轉眼睛,思忖著這些人的動機,他們是不是嗅到了危機,所以才會臨時擱置了計較,做起了巷戰的準備?還是他們根本就是習慣了小心翼翼,所以才按兵不動的想要試探一下附近到底安全與否?
就在此時。遠處又走聲音傳來。
秦黛心眯了眯眼睛,心道:看來這些人屬於後者,想必平日他們訓練有素,已經習慣了這種試探,只可惜,修煉的不到家。定力還差些。
正想著,就見巷子的那頭走過來十幾個黑衣人,這些人從頭到腳一身黑,臉上罩著面巾,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頭。如果不是這樣,他們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
裝束一致,行動迅速,一看便知道是練家子。
秦黛心對這些人的裝束並不陌生,因為她也是同樣的打扮。
只不過她穿得是特製的夜行衣,全身幾乎包裹在皮子中,有些熱,但好在透氣。…
十幾個人很快來到民宅前,走在最前頭的人站在門前四處望了望,毫不猶豫的伸手推開了門。十幾個人魚貫而入,走在最後頭的兩個人卻是止住了步子,還特意關好了那搖搖欲墜的木門,站在門前謹慎的張望起來。
秦黛心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慕容景,丟給他一個不太好辦的眼神。
慕容景示意她稍安勿躁,接著便又一言不發的貓起了身子。
這貨到是能屈能伸,堂堂親王,做起這種勾當來倒是一副老馬識途的樣子,難不成是在炎黃學的?
可惜慕容景不能聽秦黛心這內心的潛台詞,不然非得把他氣吐血不可,這小沒良心的,他屈尊降貴的跑到這裡來餵蚊子是為了誰呀?若不是擔心她,自己置於半夜不休息跑這來嗎?難不成是沒事兒閒的?
就在這時,那民宅的後院突然傳一聲蒼老而又悲涼的笑聲。
秦黛心擰眉,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而且慕容景那微微僵硬的身軀和突然停滯了一下的呼吸聲也在告訴她,這人慕容景認識。
慕容景認識的人,自己也覺得熟悉,會是誰呢?
秦黛心百思不得其解。
門口守著的兩名守衛顯然也聽到了那笑聲,二人對看一眼,皆是齊齊的嘆了一口氣。
秦黛心見狀,眼睛一亮,同時迅速對他們的身份特徵做起了分析。
壞人。
被下來看門的人通常功夫都不太好。
這二人聽到那笑聲時,竟是一副嘆氣的模樣,可以肯定的是他們認識那人,而且十分同情,可憐他。
心有些軟。
結合以上所想,秦黛心推斷這二人恐怕是這十幾個人中比較有良知的人,這樣的人混不到什麼聲望,守門也就理所當然了。
內心不夠強大,同時微微愧疚的人,可能需要通過交談,自說自話進行自我安慰,這樣一來自己就能從他們的對話中,窺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就在秦黛心暗中猜測的時候,後院又傳來了一聲大笑聲。
笑中帶著悽厲的長嘯,異常悲涼。
那兩人又對看了一起,惴惴不安起來,身姿不像方才那樣挺直,而且腳下也在微微的挪動。
緊張不安的表現。
藏在黑巾下的麗顏忍不住勾起嘴角,又被她猜著了,前世的肢體語言果然沒有白學。
「那個……老,他不會出什麼事兒吧?」終於有人忍不住,忐忑不安的開了口。
「不。不會。想什麼呢!」另一個人顯然底氣不足,可又想說服自己,便又自言自語似的道:「總歸是父子倆,不置於到那個地步。」他的聲音雖輕,可還是被躲藏在暗處的兩個人聽了個正著。
慕容景聽了這話。更加確認了心中的猜想。
秦黛心則是隱隱捕捉到了什麼。覺得那被囚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最開始發問的那個人有些驚魂未定的道:「山子,你說,他會不會真的對他下狠手啊?」那人把話說得極為含糊。兩個關鍵人的身份都被他模糊掉了。
可那個被稱作山子的人,顯然知道這二人的身份,聽了他的話後,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道:「不會,不會,父子倆個,親父子倆,怎麼的也比養父養子親吧?他不會的。他只是想對付那個養子罷了。」
話說到這份上,秦黛心要是再聽不出來他們在說誰,可真就是個傻蛋了。…
她說怎麼聽著那笑聲這麼熟悉呢!那次鐵義侯當街受傷落馬,喊出過一嗓子,秦黛心覺得記憶深刻,如今再聽相似的聲音。自然覺得熟悉。而且慕容景與鐵義侯同朝為官,又打過很多次交道,對他的聲音自然也是熟悉的,所以那笑聲第一次傳過來的時候,慕容景便猜出了他的身份。才會有片刻的失態被自己捕捉到了。
難道說鐵義侯被鐵長鷹抓過來了?就是為了要挾自己的那個傻大哥?
親兒子拿親老子要挾義子……
這種事情秦黛心活了兩世還是頭一回遇上。
秦黛心看了看慕容景,然後指了指門前站著的那兩人,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她的意思是自己去結果了他們。
慕容景搖了搖頭,繼續示意她稍安勿躁。
秦黛心想了想,也就明白慕容景的意思了。
那個鐵長鷹千辛萬苦的布了局,就是想引自己大哥來,現在大哥尚未現身,許多事情還有待商榷,事情到底怎麼樣,誰也說不好。
沒準鐵長鷹和鐵義侯是一夥的呢?
上樑不正下樑歪,鐵長鷹這麼狠毒的心思,沒準兒就是遺傳鐵義侯的,要知道當初他可是極力想要殺掉救了自己女兒的那些人,而原因竟是因為他們看到了鐵寒衣的狼狽……
正想著,遠處突然又傳來腳步聲。
秦黛心擰眉傾聽。
這次來的是一個人。
秦黛心不用想也知道來人是誰。
想必是這些黑衣人給秦子贏去了信,要他支身前來見鐵義侯。
這笨蛋明知道是陷井,居然真來了。
秦黛心暗恨,這貨對鐵家還真是忠心耿耿,鐵義侯倒沒白養了他一回。
事到如今,秦黛心也不知道該罵秦子贏笨好,還是該贊他一句仁義好。
門前站崗放哨的兩人也聽到了異常,二人瞬間介備起來,掛在腰間的佩刀眨眼間便出了鞘,寒光凜凜。
秦子贏從暗處走出來,手中拿著一個插著羽毛的竹筒,他步子穩健,面對黑衣人的冷兵器面不改色。
「我應約而來,還望二位帶為引薦。」
其中一人見了秦子贏手裡的竹筒,竟是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他從腰間抽出一條早就準備好的面巾,上前道:「蒙上這個,你就能進去了。」
秦子贏微微皺眉,隨即不知道想到什麼,眉頭便舒展開來。
他張開雙臂,任由那人幫他蒙上面巾,遮住了眼睛。
另外一個人上前搜身,把秦子贏上下檢查了一遍,確定他沒有帶任何兵刃以後,才道:「裡面請吧!」
二人推開門,一人引路,一人虛扶著秦子贏,三人朝院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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