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說話的聲音很小,可聽在張氏的耳朵里卻被無限放大。
她白著一張臉,汗也冒了出來,穩了穩心神道:「可去通知了夫人,書房那裡怎麼處置的?」
「去喊了夫人,書房那裡……」小丫頭沒敢往下說。
張氏強忍著心裡的火,道:「別聲張,跟我去看看。」
主僕二人行色匆匆,連個招呼也沒打便往書房去了。各府的千金雖然好奇,只當她有事忙去了,並不在意,只有秦黛心注意到了張氏煞白的臉,和隱約中聽到的那句「四小姐」。
以她現在身體的敏銳度來說,是不可能聽錯的,那這個四小姐,怕就是秦若心吧!
賈府的小書房裡,已經亂作一團。
賈夫人臉色發青,坐在小書房的榻上,冷冷的打量著一旁神志似乎有些不清的男子。比她臉色還要難看的是站在一旁的方婉茹,如果不是有身邊的丫頭扶著她,恐怕早就吐著沫子暈過去了。
書房內秦若心梨花帶淚,好一副讓人心酸的模樣,可除了神志不清的賈府二爺賈鵬舉以外,好像根本就沒有人相信她是受害者。
怎麼就那麼巧,四小姐隻身一人迷了路,竟連一個下人也沒碰到,不但沒找到回去的路,反而一路走到小書房這兒。趕巧今天二爺與同窗飲酒,剛散席,便遇到了四小姐。平時二爺的酒量也不錯的,酒品也好。怎麼就今天發了瘋似的扯起了四小姐的衣袖?
張氏的目光不由得打量起方婉茹來,見她一副要暈過去的樣子,心裡略微的定了定。只要不是秦府上下串通好的,這事兒就還有救。方氏一心想要把嫡女嫁進來,也不會糊塗的做這種事,難道說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怯弱的丫頭計劃的?
事情還得處理,大家都不說話也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娘,此事事關秦府小姐的名聲,您看?」
張氏的話一語雙關,賈夫人自是明白,嘆道:「這個逆子,惹出這樣的事來,都怪我平時管教不周啊!秦夫人,您看不如就替他們挑個日子吧!」
聽聞這話,方氏顯些背過氣去,可為了臉面卻又不得不強裝鎮定的道:「這事知道的人不多,如果就這樣讓二爺娶了若心,怕是就名符其實了。」
秦若心面上還是那副樣子,心裡卻恨得牙痒痒。
張氏一見氣氛有些怪異忙道:「我扶四小姐下去換件衣服吧!」這件事實實在不適合當著當事人的面說。
秦若心起身施了禮,嚶嚶的跟著張氏下去了,就算她不樂意,也知道她不合適留在這個場合。
「姐姐,如今這事也不能全怪府上二爺,如今就這麼定下來,我心裡倒有些不忍,這小四還沒及笄,上面還有兩個姐姐沒嫁,這……」方婉茹故做為難,一臉不安的樣子。
「秦夫人何必這麼在意呢!不過是納個妾,難道還要三書六禮?」賈夫人眼皮也沒抬一下,語氣很不在意。
納妾?
方婉茹的眼神亮了一下,如果只是納妾,她有什麼好怕的。
「不用不用,哪裡用得著。只是……如今府上二爺年紀也不小了,我看到不如好事成雙。」方婉茹一語雙關,心裡的希望又燃了起來。
賈夫人哪裡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回道:「若是婚事,怕就不能馬虎了,總得和我們家老爺商量一下才好。」
口氣略有鬆動,卻是讓方婉茹心中一喜。
一行人心裡有了計較,也不好常躲著不見客。張氏已經幫四小姐換好了衣裳,幾個人沒事一般的回到了梅園。
女眷們的聚會一般到下午時就接近尾聲了,用罷了中飯後,各府的夫人小姐相繼前來告辭,方婉茹也帶著秦府的女眷乘馬車打道回府。
一進內宅,方婉茹便打發了其他人,只留四小姐在屋裡說話。秦黛心知道下午的事怕是不小,也眼尖的發現了秦若心換了衣裳,雖是同色,花卻不同,已經不是早上穿的那一件了。
賈府賞梅的事情剛剛告一段落,就傳來了秦若心要嫁進賈府做妾的消息。王姨娘跪在夫人房前幾個時辰,卻沒能見著夫人一面。也不知道夫人差海棠和她說了什麼,當時便乖乖起身回自己的院子裡去了。
如意有些不高興,她就知道四小姐是個不讓人省心的。明明是三小姐的婚事,二小姐來爭搶也就罷了,好歹是嫡女,有嫡母護著。可她四小姐湊什麼熱鬧?
「這個可好了,四小姐爭沒爭成,到污了名聲,這妾怕是做實了。」真真的幸災樂禍。
秦黛心手裡捧著本書,聽著如意小聲議論,嘴角不經意的扯了個弧度。誰愛爭誰爭,她才不稀罕。不過也只有蘇氏和如意這樣的貼心人,才會替她遺憾,其它人怕是看笑話還來不及。
「小姐,你可得為自己打算一番,婚事該爭也得爭。」如意收拾著屋裡的東西,不經意的插上一句。
婚事哪裡能由得了自己做主,這年頭盲婚啞嫁,自己又是庶女,只能聽從家裡的安排。不過到時候,如果真要是讓她嫁給四五十歲的老不休,她到是不介意殺了他跑路。
愛蓮一進屋就看到秦黛心臉上寒光一片,嚇得她趕忙低下頭,喊了如意往外走。秦黛心看了一眼愛蓮的背景,覺得這小丫頭可能是被自己嚇著了,索性也不理會她二人的去處,接著看自己手裡的書。
過了沒一會兒的工夫,如意挑帘子進了屋,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好聞的桂花香氣。
「小姐,秀梅把香送來了。」說完呈上一個荷包。
一個普普通通的荷包,繡得不過是荷花樣子,極為尋常。桂花香味正是從這個花包里傳出來的。
秦黛心拆開荷包,仔細分辨了一下荷包里的花草。花草被磨的極細碎,若不是秦黛心很熟悉這些東西的氣味,恐怕也是認不出來的。
「怎麼了小姐?」如意的腦子裡滿是問號,這香有什麼特別的,還值得小姐這樣細細的研究?
「去姨娘那兒一趟。」秦黛心放下手中的書,心裡不免嘀咕起來,這丫頭是受了誰的指使。
「是。」如意得了差事,連忙幫著安排起來,天氣越來越冷,若是不仔細些,小姐著涼了可怎麼得了。
秦黛心穿戴整齊,只讓如意跟著去了蘇氏的院子。
已經過了用飯的時辰,可蘇氏的屋裡卻擺了幾樣飯菜,只是一樣沒動,已然是冷了好久的。
見秦黛心來,奶娘連忙迎了上來,「小姐來的正好,可勸勸姨娘吧!」
「怎麼了?」話里有著濃濃的擔心。
「說是吃不下,一口沒動。」奶娘急的直嘆氣,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秦黛心順勢坐到了臨窗的炕上,輕聲問道:「姨娘可是胸口悶,頭暈,所以才吃不下。」
蘇氏一愣,沒有想到她竟然一下子就說到了點子上。
「正是這樣,小姐如何知道的?」一旁的芳俏正端茶上來,聽秦黛心這麼一說,也是吃了一驚。
秦黛心讓如意和芳俏雙雙退下,這才對屋裡二人道:「這事不是偶然,也不是姨娘正常的害喜反應。是人為的。」
「人為的?」奶娘吃了一驚,這不是害人嘛。
秦黛心打開如意取來的荷包道:「我上次來姨娘這兒,就曾聞到一種好聞的桂花味,當時心裡便覺得有些不對,便讓如意私下找那個送飯的小丫頭要來。姨娘聞聞可是這種香味?」
蘇氏聞了一下,覺得無比熟悉,回想了一下道:「是在哪裡聞到過。」
「這香有何不妥的?」奶娘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這香本是那小丫頭帶在身上的,她是負責姨娘生活起居的,每日送飯菜時,香便不經意的散發出來。這裡面的幾樣花草本來是對身體無礙的,可是放在一起的話,確容易讓人食欲不振,嘔吐不止。姨娘現在懷著身孕,長時間聞這種香氣,怕是對身體不好。」秦黛心話說得很含蓄,可是蘇氏和奶娘都是過來人,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
奶娘氣憤道:「這個小蹄子,誰給她的膽子,敢這般行事?」雖然生氣,卻也知道這事情的厲害,聲音壓的低低的。
相對於奶娘的氣憤,蘇氏沉默了。對於宅門內的鬥爭,她是再明白不過了。
「發現早,還沒有什麼影響。」是不不幸中的萬幸。
「應該馬上稟告老爺,定要好好整治一下這丫頭才行,直接三十大板打出府去。」奶娘氣的臉通紅,聲音不自覺的高了幾度。
秦黛心輕聲道:「奶娘,哪有那麼容易,她一個小丫頭,咱們又不曾虧待於她,何苦冒著這樣的風險害姨娘呢?定是有人指使她。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支走這丫頭,找出幕後的主謀。」
蘇氏打量了一下秦黛心道:「阿離,你不同了。」
秦黛心目光清澈,回應道:「姨娘,人是會變的。如果我還是以前那個阿離,那麼這個害秦府子嗣的黑鍋,今天我怕是背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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