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之內人聲鼎沸,本來散坐在廳內各處的人都被那一群人慷慨激昂的討伐之吸引了過來。大夥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了事情的經過,有後來的錯過了之前的精彩細節,不免四處打聽,好事兒的黃牙哥不免又把楚天衡的事跡又說了一回。
慶豐茶樓的掌柜站在櫃檯後面,笑咪咪的看著屋裡圍得左三層右三層的人,不住的點頭,人多好啊!議論多好啊!天本來就熱,話說多了自然也就費口水,這茶一壺壺的賣出去,果盤,茶點自然也就一盤盤的賣出去。胖掌柜噼里啪啦的打起一陣算盤,對今天的進帳十分的滿意。
夥計們手腳勤快的給客人們換茶,添水,順便也支起耳朵聽聽八卦。
秦黛心這桌點的東西已經端了上來,茶還不錯,水果也算新鮮,秦黛心慢悠悠的喝著茶,視線若有若無的落到黃牙哥那桌。
這桌儼然已經成了廳里的焦點所在,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他們,有的人甚至乾脆扭過身子,亦或是起身站在他們身後,為的就是想聽黃牙哥的內部消息。
「聽說啊,這些受害人里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無親無故的,有一個流落到台州的秀才,人家是有族人的,而且聽說這秀才很受族裡重視,你想啊,這北邊的高戶,族裡出了一個年紀輕輕的秀才,而且很有可能中舉,這意味著什麼?」他用眼睛環視了一下四周,才道:「幾位兄台都是讀書人,想必也知道這裡頭的利害關係,這麼一個寶貝疙瘩,悄沒聲兒的沒了,誰能幹?」
他的話音剛落,大夥就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說的是啊,讀書為重,輕商是輕,錢在多有什麼用?要想撐起門戶來。族裡還得有個出仕的人才行。」
另一人也道:「秀才有功名在身,並非白丁,這楚天衡一個小小的商戶,竟敢辱我大雍的生員,真是不像話。」
周圍的人皆點頭,不時的譴責幾句。
正在這時,門外又有人往茶樓里進,大概是來的人多,把門口的光線堵了個嚴嚴實實。
有機靈的小二連忙迎上前去。
「幾位爺,一樓人滿了。您幾位上二樓雅間坐著可好?」
秦黛心微微側過頭。見一年紀四旬左右的打扮得十分富貴的男子走在前頭。他身後跟著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並兩個隨行侍候的小廝,另有三四個壯漢亦步亦趨的跟在幾人身後,看起來就像是保鏢。
來頭不小啊!
果然。那個走在最前頭的男人連看都沒看店小二一眼,反倒是衝著自己身後的管家使了個眼色。
那管家閃身出來,直接越過店小二,來到櫃檯前,衝著那個胖掌柜的一拱手,隨手放到櫃檯上一錠金子,口氣生硬的道:「掌柜的,我家老爺平日最愛熱鬧,您看可行個方便。在這一樓給我們尋個聽樂子的地方?」
廳里亂糟糟的,大家都還沉浸在方才的話題之中,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跟掌柜的說了些什麼。
秦黛心耳邊過人,把那個留著山羊鬍子的管家的話聽了個正著。
那一錠金子分量不輕,把茶樓那個胖掌柜的眼睛都要晃花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是人呢!
眨眨眼睛的功夫,掌柜的便替幾人尋了一個不起眼兒的位置,卻正合這幾人的心意。
秦黛心略微看了看,便收回視線,順手拿起插在西瓜上的小簽子吃起西瓜來。…
這幾個人是誰,怎麼操著一口南方口音?幾人有備而來,根本不是喝茶來了,難道他們也跟自己一樣,是想聽聽楚家的八卦?
秦黛心一顆七巧玲瓏心正千迴百轉的,哪知道就聽耳邊有人道:「這位小公子面白俊俏,怎麼只帶著個小廝便出來了?要知道這年頭細皮嫩肉的白淨少年可比正經的大姑娘還值錢,小公子要當心嘍!」
秦黛心只覺得廳里響起一陣起起落落,高高低低的嗤笑聲。
似有不屑,意有所指。
他們是在笑話自己?
秦黛心慢慢的抬起頭,果真見一屋子人臉色各異的朝自己看過來。一旁坐著的玲子喘著粗氣,轉眼間便要起身,像是要找這些人拼命似的。
秦黛心猛的按住了她,輕輕的搖了搖頭,玲子無法,只得坐下,卻眼神銳利的朝四周看去。
大多數人還是知羞恥,要臉面的,所以紛紛收拾聲,扭頭,假裝無事。只可惜事有例外,一群人里總會有那麼三兩個不要臉面,不知道羞恥為何物的人,想著要看別人的笑話。
秦黛心此時一身年少公子的打扮,衣裳料子自是好的,頭束玉冠,腰系金絲錦帶,上頭墜著玉雙魚,緞子繡荷包,手裡拿著摺扇,明眼人一看便能看得出來她是個出身富貴的。偏這小公子長得也俏,面如凝脂,眼如星辰,倒是生了兩道劍眉,讓人看著心裡痒痒的,這小公子又悠閒得緊,臉上神情不急不躁,聽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一身出俗的味道,仿佛是一隻仙鶴掉到了雞群里,把廳里的一干人等都顯得那麼不堪!
憑什麼!
有人看不下去了。
一個瘦子站在角落裡,身體靠在柱子上,身上是一件有些發舊的衣裳,他臉上的表頗為複雜,好像是得意,又好像是失意,剛才那話便是從這人嘴裡說出來的。
一個憤青兒啊!
秦黛心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閉上養神,對眼前的狀況充耳不聞。
那瘦子惱羞成怒,一想到方才看見那隨他而來的下人隨便一出手便是十兩眼子,眼中更是冒起火光來,憑什麼,小白臉子有什麼好?當日自己也算小有薄產之人,雖然生意沒做到日進斗金的地步,但他在鄉下有幾百畝田,手裡房契,地契,人身契也捏得不少,要不是那婆娘偷人被自己撞見。他何故會失手殺了人,害得要用全部家當來換身家性命,落得個一無所有的田地!
他恨世間的小白臉!
「喲,小公子耳朵不大好使吧,在下說得話,你沒聽見嗎?」那瘦子靠柱子的力量站起身來,當著滿廳的人大聲道:「如今世道不好,你若被那家裡殷實又喜包 養外男的富貴太太瞧中也就罷了,可如今台州出了個楚天衡,雖然他被抓了起來。可誰知道暗處是不是還藏著張天衡。劉天衡呢?小公子還是在家裡安分的待著吧。你若是再明晃晃的上街來,怕是多半要被人擄去做男妾了……」
滿廳里哄堂大笑,也怪不得別人,聽了這話想忍也忍不住啊!
玲子也忍不住。可她被秦黛心按著,不忍也得忍。
同樣忍不住的還有坐在角落裡的楚昭楚老爺!
忍不住又能怎樣,天下人的嘴都是他楚家說堵便能堵上的嗎?說到底還不是混帳不孝子作下了混帳事兒,才使得楚家受盡嘲笑,白眼………
「老爺……」友忠剛想說什麼,卻被楚昭抬手打斷了。
秦黛心還顧得上注意這邊的動靜。
她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臉上絲毫沒有不安,羞憤。氣惱等表情,眼睛裝著的依舊是那不卑不亢,從容不迫不光彩。
「這位兄台,咱們遠日無冤,近日無讎。你這番羞辱小弟,到底所謂何事?」
大伙兒聽了這話,便都齊刷刷的朝著那瘦子看過去。
這一看不要緊,當下有人便把那瘦子認了出來。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劉恩劉老闆嘛。」
「我瞧瞧我瞧瞧。可不是,瘦了,黑了,穿的也破了。」
「哎,你可不講究啊,什麼叫穿得也破了?劉老闆好歹算保住了命,穿的破點有什麼關係?」
又有好事兒的人朝秦黛心道:「公子別惱他,這人吃過牢飯,大概在牢裡被人欺負到腦子了,以前他也是個人物,不過屋裡婆娘偷漢子,他一失手傷了人,這才斷了財路。那人後來死了,劉老闆傾盡家財,保住了命,卻也去西北做了十年苦役,這才回來沒幾年。」
「是啊,劉老闆,要說你可不地道啊!你婆娘偷了小白臉,你就看人家小公子不順眼啊?這天下長得俊俏的公子多了,你恨得過來嘛?殺人不過頭點地,當初那人都死了,一家子也離開了台州,你怎麼還記著這茬口呢?」
……
劉恩何曾想過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
世態炎涼~
劉恩一張臉漲得通紅,因他膚色黑,倒也看不真切。
「小白臉子就是禍害,禍害了女人還不算,還要禍害男人。」劉恩大概是久積成病,如今尋了個口子便想發泄出來,他也不管人家怎麼看他,便急急的吼出這一句話。
秦黛心聽了這話,只覺得啼笑皆非。
朝眾人拱手道:「這話好沒道理!人都是爹娘生的,長相也是爹娘給得,生得俊,生得丑豈是自己能作主的?難不成就因為長得俊俏些,這些人便成了禍害?先不說禍害女子這事兒吧!咱們單說說你口中禍害男人這說辭。這世間講究大道人倫,龍陽之好本就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怎麼到了你這兒,受害的人反倒成了楚天衡了?難不成就因為人家的小子長得好,才禍害了他成了龍陽君?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那楚天衡若是使了手段,錢財,讓那些人甘心情願的聽他的話也就算了,他枉顧人命,又為保名節暗中擄人,這一切已經不單單是好男色這般簡單的事情了。」秦黛心裝模作樣的在人群中掃了幾眼,拱手朝著角落裡的楚昭道:「不知老伯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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