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妃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格日桑耶的膽子那麼大!他已經是瓦那的大汗了,竟敢冒充使者的隨從,扔下整個瓦那草原不管,不知死活的跑到大雍來了!他為的什麼,又安了什麼樣的心?
敏妃想不透,不過只要格日桑耶不打擾她的生活就好。
敏妃只想過尋常的日子,便把這事兒壓下了,跟誰也沒說。一來是她做過細作的事兒實在不是什麼光彩事,她不想提,兩來她跟格日桑耶往日的那點情分,如今想來實在尷尬,雖然皇上都知道,可是男人嘛,萬一皇上因為這個不高興,就犯不上了。
敏妃悄悄把這事兒藏在心裡暗下了,不想卻因為這個跟皇上之間生了嫌隙。
不為別的,只因為先皇什麼都知道。
那格日桑耶化成隨從隨著使節團來的事兒,他一早就接到秘報了,先後一邊暗嘲這瓦那人自不量力,一邊又暗暗生了疑心!這格日桑耶不是個蠢貨,冒這麼大的風險來到皇宮,他到底圖什麼?
先皇想著想著,心裡可就膈應開了,他是越想想氣,自然是把事情想到敏妃身上去了。敏妃當初在草原,跟這個格日桑耶可是整整在一起呆了兩年多的時間,他雖然不介意她的過去,可格日桑耶畢竟是敏妃的第一個男人,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如今他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到皇宮,莫不是為了敏妃而來?兩人若是藕斷絲連,那這事兒可就大了。
「先帝自從登基之後,猜忌之心越來越重,到後來。明明娘娘什麼事兒都沒做,他確覺得好像所有的問題都出在娘娘的身上了似的,對娘娘雖然恩寵依舊,可是防備之心,卻越來越盛了。」要說當初。先帝在皇宮裡頭,最不防備的人,就得算是敏妃了,她出身是怎麼回事,兩人心情明鏡似的,因此先帝根本不用擔心敏妃干政。聯合外戚擾綱一事兒。但自從格日桑耶這個事兒出現以後,先帝不這麼想了。
外憂重內患,可若兩者兼有之,來個裡應外合,這事兒。可就是難辦了。
先帝此時,對敏妃已經起了疑心,帝王的疑慮,根本不是旁人三言兩語就能將之打消的。恰逢這個時候,敏妃突然發現了三皇子身份的可疑之處,不為別的,只為這個孩子長得太像她自己了,眉眼處竟有六七分像。隨著年齡的增長,竟是越來越像。宮裡有不少人私底下傳這事兒,皇后不知道怎麼想的。竟把這些人全都打殺了,還給這些人冠上了一個「無中生有」的罪名。
敏妃聽說了這事兒,心裡的懷疑就更大了,她是既緊張忐忑,又期待興奮,開始暗暗調查當年的事。這一查不要緊。還真就查出了不少貓膩。
皇后宮裡的老人,只剩下三四個。且都是皇后的陪嫁心腹,剩下的人。竟都是在她生子之後重新選來的,先前那些人有生病死的,有到了歲數放出宮的,總之是一個沒剩,連影兒都摸不著了。
敏妃越想越奇怪,便開始調查當年給自己接生的那兩個穩婆,一查才知道,那兩個婆子當年就沒了,一個是得了熱疾,一個則是失足落井,都死了個乾乾淨淨。而皇后宮裡負責接生的婆子,竟不是宮裡的,而是皇后娘家找的,送進宮來的,那兩個婆子自此後也是音信全無,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
越是查不到事兒,敏妃越是驚疑這裡頭有問題,慢慢的,她發現當年那件事兒的所有當事人,除了皇后身邊的人以外,就只有一個叫春桃的宮女還活著,只可惜那丫頭瘋了,終日不認得人,被關到了冷宮裡頭,不問生死。…
秦黛心聽到這兒,不由得挑了挑眉毛,田喜一個八歲的丫頭都知道裝瘋,那麼這個叫春桃的姑娘,應該也是如此吧!
「她是裝瘋嗎?那個叫春桃的。」
李謙點了點頭,「這個春桃,原本是皇后宮裡灑掃的丫頭,很是不起眼兒,皇后剛『生下』三皇子的第三天,洗三的時候,她突然就瘋了。做了這種衝撞之事,就算她是真瘋了,本來也該打殺了才是,可是當時先帝在,竟破天荒的饒了她,我猜大概先帝是想到了娘娘失的那個男嬰,有心為三皇子積些福德,因此才留她一命,吩咐人把她押去了冷宮。」
「那個春桃也是個聰明的,竟這般會挑日子。」洗三對一個孩子來說,算是人生中的第一件頭等大事兒了,她選在這個時候發瘋,也是給自己選了一條活路。
「可不是。」李謙道:「這丫頭也算是聰明了,當初她無意中聽到了皇后與心腹嬤嬤商量用死胎換敏妃娘娘的孩子事,這才明白過來原本皇后並沒有身孕,她之所以會宣布自己有孕,為的就是想著在敏妃生產之時,來個偷天換日,讓人把事先準備好的死胎換到娘娘宮裡,再讓產婆把娘娘生的孩子抱到她自己宮裡來,對外就說是她生的。」李謙幽幽道:「那丫頭料想皇后得逞後,必定要打發宮裡的下人,於是先發制人,在三皇子洗三的時候裝瘋……」
秦黛心不解,「當今太后可不是傻子,春桃裝瘋,她真就沒有懷疑過嗎?」
李謙冷笑兩聲,道:「太后出身鐘鼎之家,什麼沒見過?這裡頭的彎彎道道,她是最明白不過了。春桃裝瘋,她未必就不曾懷疑過,只不過人是先帝親口赦免,讓人送到冷宮裡去的,她就算有心動手,也得拖上一拖,而且後來春桃說,這位太后娘娘可是三番五次的派人去試探過她,想看看她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若不是她機靈,又吃得了苦,只怕早就死了。後來三皇子越長越大,皇后便開始清理宮裡的人,她宮裡的太監,宮女,嬤嬤,婆子有好幾十人,總不能全體暴斃吧!人總要一個個的處理,日子久了,大概就把春桃的事兒給忘了。」
直到敏妃對三皇子的身世起了疑心,這才把春桃這個大難不死的給挖了出來。敏妃知道了真相,哭得死去活來的,大病了一場。還沒等她將養好身子,讓真相大白於天下,就在這個時候,皇上便插手此事了。
敏妃查三皇子的時候,皇上不可能一點不知情,到最後,敏妃知道的事情,他也全知道了。
可皇上是位君主,是個天底下最自私的人,他知道了三皇子的身世後雖然很生氣,可他所想與敏妃所想,完全不同。
敏妃是想將皇后奪人子的惡行公告天下,把三皇子認回來,母子團聚。
可先帝……
三皇子聰慧機敏,刻苦好學,自幼便顯示出了過人的天賦,皇上早早就屬意他做太子,想著日後把江山交到三皇子的手中。
可敏妃出身低微,若是當細作的過往被人揭了出來,只怕三皇子再難問鼎皇位,但如果三皇子養在皇后名下,那結果就又不一樣了。皇后出身高貴,母儀天下,三皇子的身世若不被揭發,那麼他便是天家的嫡出血脈,是當之無愧的皇位繼承人。自古傳位,講究立嫡立長,三皇子前頭的兩個皇子,皆是庶出,且全都夭折了,三皇子的身世若不被揭發出來,那麼他既是嫡出,又為長子,坐到太子的寶座之上,簡直是名正言順的事兒!日後他接了大寶,也無人能詬病他的出身,實在是在好也沒有了。…
就為了這個名正言順,先帝便把敏妃囚了起來,他趁著敏妃大病未愈之際,殺了春桃,如此一來,當年皇后換子一事的證人便沒了。隨後先帝又把敏妃身邊的人全都換掉,對外生聲敏妃得了重病,需要休養,連帶著連九皇子也不讓敏妃見了。
敏妃得知先旁的所作所為後,一個字也沒說,心卻是一點點的冷下來。
於是,她開始計劃著離宮……
秦黛心搖了搖頭,又問道:「敏妃是怎麼離開皇宮的,你們幾個又是何時開始跟著她的?她想走,先帝能同意?」
李謙搖了搖頭,「先帝自然是不同意的,敏妃在受囚的那三年中,被冊封成了貴妃,緊接著又成了皇貴妃,這一切,都是先帝囚她的手段。先帝為什麼寵受九皇子?你當先帝真是喜歡這個小兒子嗎?」
秦黛心突然明白過來,怪不得,怪不得,李謙說過,先帝寵愛九皇子,那時候打獵時帶著慕容景,上御書房時也帶著慕容景,甚至有一次早朝的時候,就把慕容景抱在懷裡,聽著下面的大臣們議事。當時她就覺得怪怪的,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現在想想,這個男人哪裡是真的疼受慕容景,他分明是用這些舉動警告敏妃,警告她不要輕舉妄動,警告她還有一個兒子捏在自己的手裡。
秦黛心氣憤得不行,皇家的父子情義,就這麼的淡薄嗎?先帝竟無恥到了這個地步嗎?
李謙見秦黛心似乎想明白了,不由得點了點頭,他用略微疲憊的聲音道:「正因為如此,娘娘她才會詐死離宮啊!」
秦黛心猛的回過神來,暗道:竟真是詐死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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