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死 《野蠻生長》（310）「死狂」

    近藤勛的狂怒持續了足有五分多鐘，老頭兒用污言穢語把那些按兵不動的盟友祖宗十八輩兒罵了個遍。

    在此期間，天守閣內不斷有極真組頭目和武士、侍從進進出出，

    樓下傳來的槍聲越來越清晰了，山王會突擊隊已經攻占了城堡的一層二層，

    形勢不容樂觀，有人甚至準備好了脅差短刃，給自己尋找一位劍術高超的介錯人，做好了切腹自盡的準備。

    近藤勛罵得累了，氣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小杌凳上生悶氣，

    （注釋：小杌凳；曰本戰國時期一種類似馬扎的摺疊小木凳，平時掛在馬鞍上，將軍列陣時坐在小杌凳上督戰，以承擔鎧甲的重量緩解疲勞。）

    隨著老頭子調勻呼吸，也算是想開了，罵聲越來越小，逐漸變得平和下來；

    「無論最後結局怎樣，我都會以近藤家主人的身份，帶著武士的榮譽與體面去面對，絕不會令列祖列宗蒙羞。」

    見到主君坦然接受命運，那些最為忠誠的頭目也都看開了，其中一人上前躬身說道：

    「主上大人，山王會突擊隊已經攻上了城堡五層，我們手下的馬仔死的死，逃的逃，只剩百餘名死忠之士頑強抵抗，

    大事去矣，一切都已完了，還請家主大人珍重，我等臣屬自當奉陪到底。」

    ·

    「嗯，有你們在就夠了，老夫感覺安心許多。」近藤勛點點頭，問道：

    「大谷一郎，還有東海洋平那幾個傢伙出去做什麼了？」

    一名忠誠派頭目哼了一聲，以輕蔑的語氣說道：「那些膽小鬼說太緊張了，要去趟衛生間，其實是去找山王會少主投降去了。」

    「哈哈哈，這幫蠢貨！」近藤勛笑道：

    「策劃並實施刺殺山上英雄，伏擊陳一燈若頭的正是他們這幫人，山上徹也那小子豈能忘記如此血海深仇，怎麼會接受他們投降呢~」

    「的確，正如家主大人所說，大谷、東海那幫膽小鬼剛剛舉著白旗出去，便被山王會的狙擊手射殺。」

    「哈哈，活該！」聽聞叛徒的死訊，老頭兒開懷大笑。

    此時，一名驚慌失措馬仔跑到天守閣報信：「家主大人，山王會攻到6樓了！而且還」

    「穩住了，慢慢說，看把你給嚇得，臉都綠了~」

    「家主大人…您的愛妾松井蒼雲夫人，還有弄臣杉道彌之助，以及您僱傭的電子戰專家錢伯斯先生等十幾人舉著雙手出去投降，被子彈掃成了篩子，樓梯上全是血，太慘了」

    「哦？連那些人都未能倖免麼？」近藤勛眼皮一跳：

    「想不到山上徹也那小鬼竟如此狠毒看來是不想留下任何活口了。」

    ·

    此話一出，天守閣內的侍妾、傭人與勞工等人都大驚失色，

    她們本以為黑道火併不會殃及外人，誰知對面竟如此兇殘，見人就殺。

    不同於誓死效忠近藤家的武士貴胄，她們都是平民出身，來這座城堡豪宅打工是為掙錢養家餬口，可不想為這臭脾氣的暴發戶老頭兒丟了命。

    看到傭人們驚恐的神情，近藤勛起了惻隱之心，抬手指向一條走廊：

    「我的臥室書架後有條密道，同時撥動那本《孫子兵法》還有《宮本武藏劍術解析》就能打開密道入口，

    那密道直通松井街道外面，應該不會被山王會發現，你等並非武士，隨便拿上些值錢的物件逃命去吧，算是我近藤勛為你們支付的遣散費了。」

    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一大幫侍妾、傭人和勞工們都齊刷刷跪謝主家，之後奔著密道方向逃命去了。

    近藤勛的目光掃過留在天守閣的眾人：「想走的盡可以隨意離開，我不會下令阻攔。」

    一群傭兵，盟友幫派的代表，以及極真組下級頭目跪謝之後離開了。

    「想逃命的，再不走就沒機會了。」

    「我等皆願奉陪到底，主公。」

    「沏茶，上餐點，讓我們等待最後一刻到來吧。」

    ·

    此時天守閣只剩三十餘位死忠之士侍候在家主左右，

    近藤勛武士貴族出身，老頭子不願落荒而逃，更不願玷污家族榮譽，那條精心修築的密道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從戰敗的那一刻，死亡的結局便已註定了，近藤勛平靜地起身，拿出一卷古舊的書冊放在身前，封面印著《葉隱聞書》；

    「所謂武士道，便是看透死亡。」

    近藤勛翻開書冊夾著書籤的一頁，對著眾人說道：

    「如為死狂，則事無不成，

    如此語言，給我等武士出身之貴胄當胸一刺，強烈而單純。」

    忠誠派下屬們聽罷紛紛點頭，領會了主君的想法；

    近藤勛要以七旬高齡在這天守閣死戰到底，以捍衛身為武家的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