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次日,霍瑾瑜就收到了眾多筆墨紙硯還有書籍,都是論箱子送進宮的。
不過多時,就堆滿了整整一庫房的筆墨紙硯。
大家看到藩王們送給霍瑾瑜這麼多筆墨紙硯,一打聽,原來是七殿下要開蒙。
這消息仿佛一下子捅了馬蜂窩,原先只是一庫房,半月後就變成了三庫房。
長公主還有其他幾個姐姐,以及鄧盟都十分豪氣地送了一大堆書籍和筆墨紙硯。
霍瑾瑜看著自己恐怕一輩子都用不完的筆墨紙硯,唉聲嘆氣。
大家幹嘛都喜歡湊熱鬧啊!
鄧皇后見她苦著臉,忍笑道:「好了,好了,這些東西都是大家的心意。」
「心意?哼,他們都是故意的,等著吧,我記著呢,等到他們有了小孩,一定不會放過他們。」霍瑾瑜哼哼道。
鄧皇后無奈地搖了搖頭。
看著滿室堆積的筆墨紙硯,也是頭疼。
真是的,一個個都年紀不小了,和小七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麼。
景元帝聽說這熱鬧後,也大大方方地參觀了起來,背著手逛了兩圈,唇角噙著壞笑,「看來大家對皇兒十分看重,朕作為父皇,也不能落下了,洪福,給咱們七殿下送」
「不行!我拒絕!」霍瑾瑜跳著打斷他的話。
景元帝一向喜歡看她的笑話,現下肯定是要落井下石,才不能讓他得逞。
景元帝聞言,挑了挑眉,「朕原先想著鼓勵你勤學,送你一套朕親手抄寫的《勸學》,既然你不滿足,那就再加一百份筆墨紙硯。」
「」霍瑾瑜干扯了扯嘴角,耷拉著腦袋,頭頂烏雲密布。
她一個都不想要。
後來,據說景元帝抄寫《勸學》時,被朝中大臣看到,得知是為霍瑾瑜抄寫的,大臣們紛紛稱讚景元帝的慈父言行,事情在朝野廣為傳頌。
霍瑾瑜聽到後,默默磨著牙,姜果然是老的辣!就知道景元帝不做無用功。
遷都一事,雖然景元帝和皇子藩王們表面意志達成一致,但是朝中大臣還有許多意見,尤其一些南方派系的官員,遷到燕都,代表他們的身家要拋棄一部分。
景元帝雖然平時乾坤獨斷,可是也知道,做事不能太霸道,為了安撫朝中一些大臣,決定將應天作為陪都。
在景元帝和朝中大臣磨嘴皮子時,其實毅王和長公主已經帶著霍瑾瑜去燕京了。
趕路的途中,霍瑾瑜默默為在應天與景元帝爭的臉紅脖子粗的朝中大臣憐愛一秒。
她就知道景元帝不是那麼好商量的。
現在是表面商量,可是私下已經讓他們先行一步了。
同時為自己在心中點了一柱香。
她不知道怎麼惹到景元帝了,明明此次去燕都,長公主和毅王就足夠分量,幹嘛還捉她一個小蝦米。
景元帝那邊的解釋也冠冕堂皇,「朕見你對燕都那麼垂涎,就給你一個機會見識一下。」
霍瑾瑜:
她一個來自未來的人,什麼沒有見識過,景元帝其實不必這麼貼心。
霍瑾瑜不知道的是,在長公主、毅王帶著她出城四天後,應天城就實行了宵禁。
沒有現代社會晝夜不滅的炫麗霓虹燈,應天的夜又黑又沉,太陽落山以後,一些人家為了節省油燈,早早就睡了,還沒到亥時,城中許多地方已經一片寂靜。
少了明月和繁星,仲夏的深夜漆黑如墨,萬物仿佛被蓋了一層幕布,將所有的熱鬧遮蓋。
平民區那邊安靜一片,不少勛貴和大臣居住的內城則是動靜不斷,哀嚎、尖叫聲不斷,甚至皇城也有動靜。
到了下半夜,內城一些地方仍然燈火通明,不過此時變得安靜如水。
一些僕人拿著大掃把清理著門口的嫣紅血跡。
卯時,隨著黑夜逐漸散去,天際出現了一些乳白色,一夜未曾出現的彎月居然出現了,淺淺淡淡的,仿若風一吹就散。
奉天殿前的廣場,昨夜召集的御林軍仍然沒有散去,肅穆恭敬地站在廣場。
清晨奉命灑掃的宮人從御林軍身形露出的縫隙中看到廣場上堆積的屍體,嚇得渾身一顫,冷汗直冒。
怪不得昨夜宮中那麼熱鬧,還以為是哪裡走水了,看情形,竟然有賊人。
奉天殿中,景元帝擁著鄧皇后坐在龍椅上,一邊閉目養神,一邊大手不停輕撫鄧皇后的後背。
鄧皇后:「陛下,結束了嗎?」
「莫怕!」景元帝輕輕道:「有朕保護你呢。」
聽到這話,鄧皇后眼睛微眯,一把將人推開,沒好氣道:「陛下,以後若是再有這種事,還請給妾身提個醒,讓妾身也有個準備。」
景元帝聞言,兩手一攤,「圍剿叛逆這事,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鄧皇后用手帕擦了擦眼睛,讓自己清醒些,有些疲憊道:「還好小七跟著若煙他們去了燕都,否則肯定會嚇壞的。」
景元帝笑道:「你也太小看小七了。他的膽子可比你想像的大,估計現在還在路上罵朕將他送出去呢。」
鄧皇后:
確實是這樣,別的孩子出去玩,都是興高采烈,但是小七反而興致懨懨,提不起精神。
洪福躬身來到下方,恭敬道:「啟稟陛下,逆賊已經盡數伏誅,不過據茂國公府的下人來報,楚王殿下被人暗算,傷了手臂。」
景元帝皺眉:「傷勢重嗎?」
洪福微微搖頭:「茂國公府的人說不算重,楚王殿下讓人想向七殿下告罪,他現下傷了手,許諾給他的玉佩要耽擱一些時間了。」
「現下傷勢最重要,還擔心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麼。」鄧皇后蹙眉道。
洪福連忙告罪。
景元帝嘆氣,「恐怕他那邊去的人不少,要不然以他的身手,怎麼會被傷著。」
陳飛昊是他最信任的義子,手底下有不少兵,那些叛逆對他看重,他不奇怪。
「其他人受傷沒有?康王、昭王、宣王那邊呢?」鄧皇后詢問道。
洪福搖頭道:「都無礙,只不過」
洪福欲言又止地望了望景元帝和鄧皇后。
看他這副樣子,肯定有事發生。
「有話直說,學這副死樣子幹什麼。」景元帝沉聲道。
「陛下恕罪,實在是,這事是奴才無意間聽到的,奴才聽說聽說其實虢國公昨夜也受了傷,不過沒讓人說。」洪福連忙解釋道。
鄧皇后頓時一驚,嚇的起身,「我爹受傷了。」
景元帝眉峰微沉,拍了拍鄧皇后的肩膀,讓她不要慌張,問道:「怎麼回事?」
「皇后娘娘先不要急,虢國公沒有被逆賊傷到,呃據說虢國公昨夜耍大刀時閃到腰了,若是情況嚴重,相信國舅應該會進宮告知。」洪福額頭細汗不斷。
他身為陛下的總管,什麼事情該知道,什麼事情不該知道,他還是能判斷出來的,只是虢國公這事,雖然國公府的人不想說,但是他既然無意中知道了,就要告訴陛下。
「岳父大人真是寶刀未老。」景元帝輕咳一聲。
總不能指責虢國公吧!
「爹爹真是的,都一把年紀了,還不安生。」鄧皇后也是無奈,「我一定要好好說他一頓。」
「岳父大人也是著急,不是故意的。他不讓人告訴宮中,也是覺得丟臉,你這樣說他一頓,老人家要面子。」景元帝勸道。
鄧皇后長嘆一口氣,「我爹真是的。」
景元帝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最怵你,你還是不要說他,朕派洪福去看一下。」
虢國公妻子早逝,早些年是鄧皇后操持家務,雖然虢國公是家裡的頂樑柱,但是鄧皇后在府中可謂是一言九鼎。
「好吧。」鄧皇后無奈地點了點頭。
景元帝:「事情已經解決,你也回去洗漱休息吧,昨夜那麼熱鬧,相信今天的早朝肯定很熱鬧。」
鄧皇后:
昨夜鬧騰了那麼久,即使是一些不相關的人士尚且不能高枕無憂,其他沾親帶故的人估計一夜都沒睡好覺。
「早朝過後,陛下也要找時間休息,畢竟你我年紀都不小了。」鄧皇后緩聲勸道。
「好了,好了,朕知曉。」景元帝扶著鄧皇后起身,將人送出殿門。
目送對方離開後,他又吩咐洪福給虢國公府送些東西,看望一下虢國公。
洪公公帶著賞賜去了虢國公府。
鄧盟出來迎接,「不知洪公公大駕光臨,讓鄧某有些惶恐。」
「哎喲,侯爺有禮了,惶恐的是奴才才是。」鄧盟陪著笑,指了指旁邊宮人捧著的賞賜和藥材,衝著鄧盟眨了一下眼,「虢國公昨夜受了傷,陛下十分擔憂,特命奴才前來探望,國公爺沒事吧。」
鄧盟見洪公公這姿態,就知道宮裡多半已經知道了,頓時面色有些尷尬,「敢問洪公公,大姐那邊」
「皇后娘娘當然是擔憂國公爺,聽聞國公爺無礙,才鬆了一口氣,原想親自出宮來探望的,被陛下勸下了。」洪公公笑眯眯道。
鄧盟聞言,鬆了一口氣。
大姐不親自算賬就行,否則不止爹,就連他也受罪。
鄧盟接著將人帶到了虢國公鄧三省的院子。
虢國公趴在床上,看到洪公公來了,頓時神色一變,扭頭裝睡。
洪公公見狀,笑道:「國公爺,奴才過來是來看望您的,不是來說您的。」
虢國公一聽,表情一松,剛想起身,上半身還沒有完全脫離床鋪,就聽到腰間傳來一聲細微的「咔」聲,虢國公仿佛斷電一般,一下子倒在床上,嚎道:「我的老腰啊!」
洪公公聽得也是頭皮發麻,感同身受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腰。
他今年才四十多歲,應該不似虢國公這般脆弱,還能伺候陛下十幾年吧。
鄧盟連忙道:「爹,別動!」
虢國公怒道:「你怎麼不早說。」
「我說了你也不會聽。」鄧盟將人壓到床上,用薄被裹緊,防止虢國公再動。
「你是要悶死老夫嗎?」虢國公繼續怒視。
知不知道現在是夏日,被他這一裹,他全身都要出痱子了。
「是誰昨夜非要拿著大刀出去砍人,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您若是再胡鬧,我就讓大姐來管您啊!」鄧盟頭痛道。
昨夜他家也來了一伙人,本來府中的親衛已經能解決,偏偏虢國公不服老,硬要去參戰,身板才張開,大刀分離刀鞘還沒有一寸遠,虢國公就閃到腰了。
虢國公一聽鄧盟要搬出鄧皇后,瞬間不吱聲了。
虢國公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老實躺好後,詢問了宮中的事情,得知御林軍將所有人全部拿下,嘴角勾起,「那就好,搞不懂那些人,放著現成的好日子不過,去謀逆。對了,老夫聽說楚王傷了,他怎麼樣?可別像他爹一樣。」
「國公爺,您這是什麼話啊!」洪公公幹笑兩聲,「楚王殿下無礙,修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虢國公撇了撇嘴,「他們這些小年輕,還不如我這個老東西,想我當年,被幾百個大兵圍困,都能脫身而退。」
「爹,俗話說莫提當年勇,你現在傷了腰,就是拔掉牙的老虎。」鄧盟直接潑了一盆冷水。
「混小子。」虢國公一把抓過床頭的枕頭砸了過去。
鄧盟身子一歪躲了過去。
鄧盟送洪公公離開時,天際已經亮了一大片,朝霞仿若趕集似的集中到天際,靠近太陽最近的那部分,好似浸了血一般。
鄧盟完好的那隻眼睛微微眯起,負手直視初陽。
越是距離皇權越近,越是要做好時刻浴血的準備。
他們虢國公府從來不帶怕的。
回到虢國公的院子,虢國公身下墊著兩床被子,半趴在床上,就著床邊的椅子翻開手中的圖冊,見他進來,隨口問道:「毅王、長公主他們到了哪裡?」
鄧盟上前兩步,看了一下地圖,指了一個位置,「兩天前曾經傳來消息,現在應該行到蘭陵了。」
虢國公將圖冊合上,仰躺在床上,「七殿下跟著去,不知道哭沒哭?那孩子太小,偏偏陛下讓他跟著長公主他們去燕都,陛下到底怎麼想的?」
長公主和毅王他們去燕都的事情,朝中並沒有多少人知曉,因為帶著七殿下,還以為帶七殿下出去玩的。
對於七殿下,虢國公也喜歡,機靈聰明,一點也不怵陛下,是他們老鄧家的人。
就是年歲太小了,讓他猜不透陛下的心思。
陛下的兒子不少,但是皇子不是英年早逝,就是有了殘疾,要麼就是身份特殊,或者年歲小
現下他知曉朝中許多人押寶五殿下昭王,尤其昭王親近文臣,而且待人和善,那些門閥士族這段時間更是積極。
可是他不喜歡,倒不是因為昭王不是鄧皇后的孩子,而是覺得昭王不適合,擔心昭王登上帝位後,一味的重文輕武,光掉書袋有什麼用,當年他也是熟讀四書五經,可是護不了家人,最後還不是要用拳頭才能震得了其他人。
「陛下的想法一般人哪能猜得透。」鄧盟笑了笑,將話題轉移,「爹,剛才懷遠侯府的人過來,說是懷遠侯昨夜被殺了,還有永平侯府和會寧侯也被封了。」
「糊塗啊!」虢國公輕嘖道,「真是好日子過得太多了,都忘本啊!」
永平侯和會寧侯也算是陛下的遠方親戚,一向以皇室自居,平時作風比較跋扈,沒想道這次清理叛逆,最先倒下的就是他們兩個。
虢國公:「你告訴族裡人,現下天下初定,都給老子將皮繃緊點,若是做了惡事,糟了報應,老子可不護著他們。」
鄧盟:「兒子知曉。」
事後,永平侯和會寧侯因為謀反,全家被誅殺,加上懷遠侯死亡的事情,給許多因為封侯封王而興奮的勛貴和文武百官潑了一桶冷水,行事不敢太過囂張。
「熱鬧」了許久的應天府一下子變得平和,應天府尹那邊終於不用為了調解糾紛而掉頭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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