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劫 023 糾纏

        「滾，你給我滾開！」

        清心居內再次傳來風棲雲咬牙切齒的聲音。無聊地在屋外嗑著瓜子，心裡計算著還有多久風棲雲會把蕭羽軒給扔出來。

        「棲雲，你的傷重要，還是讓我看看吧。」蕭羽軒好脾氣道。

        咔擦。這是風棲雲捏碎什麼東西的聲音。「呵呵。」風棲雲陰森地笑著。

        「乖，棲雲。」蕭羽軒哄孩子似的說道，「把碎渣子放掉，會弄上手的。」

        「……滾！」饒是風棲雲這樣冷漠的人也是會有脾氣的。

        和紫琴在外擺開賭局，嗯，看看主子還能忍多久。

        說來也怪，自那天賽馬後，蕭羽軒似是纏上了風棲雲，一天到晚死皮賴臉地賴在風棲雲身旁。表示，這還是聞名天下的絕塵公子麼？

        對於自家主子的死皮賴臉，莫問也覺得奇怪。平時也沒見過主子對哪個女孩子上過心，可這一下卻成了塊狗皮膏藥死死粘著。

        只不過……莫問垂下了眸子，風棲雲是冰魄劍主，而他們這次來就是要拿走冰魄珠。說來也怪，找遍整個風王府也找不到冰魄劍的下落，風棲雲，究竟是把冰魄劍藏哪了？

        屋內。風棲雲散著一頭青絲，坐在桌邊，右手放在桌上，左手放在腿上，面色有些冷。桌上放的是一些軍隊裡的文件，風棲雲就那樣毫不掩飾地放在桌上，絲毫不擔心對面的人會來偷看。

        蕭羽軒坐在風棲雲的對面，一如既往的月白長衫，峨冠博帶，陌上少年，溫潤如玉，含笑的眉眼裡滿是溫柔，他手裡拿著把山水墨扇，有意無意地敲打著自己的手心。蕭羽軒是很有詩情畫意的一種人，寫意地挑著眉頭，慵懶地靠在椅上，從風棲雲的角度看過去，那是一幅極美的畫卷。如果是花痴的話，也許當場就會陣亡。只不過，她是風棲雲，冷若冰霜的風棲雲，就連自己的性命也可以捨棄的風棲雲。

        「棲雲，你在看什麼？」蕭羽軒起身，好奇地湊了過去。風棲雲冷眼地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拿起一份文書，右手執筆，看了起來。

        誰料蕭羽軒竟靠了過來，緊貼著風棲雲的後背，風棲雲頓時身體一僵。「咦？這是銀鳳騎？」

        「……滾開！」風棲雲狠狠地磨牙，忍著心裡那份想要把他挫骨揚灰的衝動，從牙縫裡擠出聲音。

        「呵呵！」男子的笑聲引起了胸膛的震動，風棲雲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背後的悸動，咬了咬下唇。因為修煉冰鳳引的緣故，她的體質嚴重偏向於寒，早初對熱的東西極其敏感，赤炎之毒的極熱，寒症的極寒，縱使是偏寒的體質，但也逐漸喪失了對冷熱的感覺，除非是其中一方發作，至寒或至熱的折磨。

        但是，在這一刻，她竟感覺到了熾熱！怎麼會這樣！風棲雲一怔，赤炎之毒被冰鳳引完全壓制，這麼多年來她也只是受到寒氣的侵損而已，赤炎之毒的熾熱已經好久不曾感覺到了，但那種溫度是和現在差不多的吧？一樣的熾熱難忍，只不過，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

        「棲雲幹嘛要這麼累呢？」身後的男子聞聲細語道，蹭了蹭風棲雲的脖子，感覺到那不同於常人的冰寒，眉頭一蹙。

        「放開！」風棲雲微怒，側過頭瞪了蕭羽軒一眼。蕭羽軒淺笑，不為所動，不著痕跡地抱住了風棲雲。

        風棲雲氣得咬牙，右手忽的抓住蕭羽軒的手臂。蕭羽軒一怔，齜牙咧嘴，快速收回了手。

        「棲雲，你可真狠。這麼冷是想凍壞我的手麼？」蕭羽軒看著手臂上凝成的冰霜，半開玩笑道。

        「哼！」風棲雲扔下手裡的文書，甩袖離開書房。

        「等等我！棲雲！」蕭羽軒急忙跟了上來。

        「紫琴。你說絕塵公子會不會成為我們未來的姑爺呀？」

        風棲雲一出門就聽見毫不遮攔的言語，登時腳下一滑。身後緊跟而出的蕭羽軒急忙扶住風棲雲。風棲雲身子一側，自己站了起來，沒有回頭看蕭羽軒一眼。

        「！」風棲雲壓低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悅耳，但是，冷得可怕。

        正在和紫琴等人嬉戲的身體一僵，僵硬地轉過身，正好看見風棲雲一臉陰沉的樣子，心裡暗叫不好，咧了咧嘴，擠出笑容來：「主……主子……」

        「既然這麼恨嫁，身為主子的我便好心幫你安排門婚事如何？」風棲雲淺淺含笑，猶如雪蓮綻放，明明是美得驚心動魄，可在眼裡卻是陰森無比。

        「不要呀」擠出一把眼淚，哭訴道，作勢要去抱風棲雲的大腿，「自幼跟在主子身旁，對主子一片赤誠之心，寧死不屈，堅決不嫁任何人。嗚嗚主子怎麼可以這般沒良心！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不離不棄，就是算是黃泉，也陪你去！主子可千萬別不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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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棲雲挑眉，呵呵冷笑，「原來竟對我如此情深呀。」

        「情比金堅，至死不渝。」急忙應了一句。

        「……。」

        「這是形容男女之情的吧。」蕭羽軒適時地說了一句，卻惹來風棲雲的瞪眼。「滾！」

        「……」蕭羽軒笑了一笑，不再說話。

        風棲雲看了一眼，冷哼：「既然如此情深，那就拜託你打掃整個風王府的茅廁。」

        「……。」頓時雷得不輕，「茅，茅廁？」

        「看在這麼離不開我的份上，那就給你一天時間。」風棲雲惡整了之後心情頓好。卻哭喪著臉，不停地用眼神求救一旁的好姐妹們，可是……紫琴低頭看地，嗯，這隻螞蟻挺可愛的。藍心望天，那片雲還是挺奇妙的。

        ：「……」你們這群沒義氣的傢伙！

        風棲雲也很鬱悶，這傢伙怎麼老是甩不掉呢！

        「棲雲，你的體質偏寒，不能吃過熱的東西。」風棲雲剛往嘴裡扔了一小塊朱赤果，對面某人就又開始嘮叨。風棲雲面上冒起了黑線，咽下了水果：「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你可真不會照顧自己。」某人又是一嘆，這語氣好像風棲雲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樣。

        風棲雲卡擦一聲捏碎了手裡的茶杯，蕭羽軒身後的莫問眼皮一跳，他怎麼感覺她是把那杯子當成了他家公子在那虐的呀。

        「棲雲，手會傷的。」還是那膩死人的溫柔，溫柔的笑臉。風棲雲深吸一口氣，不顧自己的手已經流下鮮血，轉身就走。她算明白了，她的沉著冷靜一碰到他就失靈。眼不見心不煩，他不走，她走！

        「棲雲。手。」風棲雲剛走一步，袖子就被人抓住了，白色的手帕細心地包紮她的傷口。風棲雲回頭，就看見蕭羽軒垂眸，拿著他自己的隨身手帕，溫柔而有專注地一圈一圈地包裹著風棲雲的傷口。風棲雲一見，心下一動。

        他到底想幹什麼？他是為了冰魄劍而來，是她的敵人。可是，為什麼心裡會有一絲的感動？是笑話吧。她從一生下來就註定了死亡，從前生開始就註定了孤獨，上輩子，這輩子，下輩子，永生永世的孤獨。

        碧血染桃花，鳳本九重孤。

        想到這裡，風棲雲心下一冷。「好了。」蕭羽軒替風棲雲綁了個漂亮的蝴蝶結，風棲雲眼角一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到底想幹什麼？」風棲雲忽然說道。蕭羽軒一怔，笑了笑：「棲雲這是何意？」

        「冰魄劍你是找不到的。」風棲雲說了一句，蕭羽軒一怔。風棲雲見了，冷笑，僅是薄涼，轉身便走，扯下了蕭羽軒為她包紮的手絹。

        蕭羽軒見狀，心一痛，自嘲一笑：「你不記得我了麼？明明說好了的，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彼此的，你怎麼可以……」抿了抿唇，「把我忘了。」

        無言的悲傷，像是冷寂的雪蓮徐徐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