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昧一切就緒,將舊衣服收作一團,安靜坐在營帳,等候著再一次行動。筆神閣 bishenge.com
片刻後司空珩復又掀簾而來。看到沐昧,有那麼片刻愣神。
她半抱著雙膝蹲坐,藕色開襟短襦系錯了紐扣,碧綠墨荷長裙恣意撒開,湖藍色腰帶隨意繫著,鵝黃色帔肩半搭在肩上,濕發尚未乾,胡亂散開在帔肩兩側,仿佛一朵含苞欲放的出水芙蓉,在月光的清輝下濕漉漉出水而生,靜謐靈動而又散發著解不開的憂鬱氣質。
靜女其姝,司空珩竟然想到這樣於她並不合宜的詩句。
沐昧被月光晃動了神思,猛然回神,看見司空珩忙踉蹌起身。
司空珩踱步而來,一手放在沐昧胸前,欲解開她胸口短襦上的一粒紐扣。
沐昧本能護住胸口,雙手抓緊上襦縮作一團,咬著牙直瞪著司空珩。
司空珩目中寒霧未散,嗤笑一聲,指了指她的胸口,薄唇半開半合:「女孩子家,儀容整潔是基本禮儀。你慌手慌腳,穿衣裳都能系錯了扣,可見平日有多粗心!」
沐昧聞言,慌忙低頭,果然發現自己系錯紐扣,只覺臉頰發熱,手忙腳亂地想解開扣錯的紐扣重系,但焦急間,愈加笨手笨腳,仍弄得一團亂麻。
司空珩半蹲下身,輕剝開沐昧胸口的紐扣粒粒重系,幽然的玉蘭花香隱隱散開,俊秀的面龐在跳動的燭光中,在沐昧胸前投下晦明晦暗的影。
相隔咫尺,他鎧甲的冰涼伴著玉蘭花香撲面而來,仿佛要把人禁錮住。沐昧看他細長的手指在胸口間遊動,一顆心狂躁亂撞,身體卻僵在那裡,不敢有任何舉動。
時間仿佛凝固,久得讓人窒息。司空珩微頷著首,一雙眼睛全神貫注在系錯的紐扣,和沐昧的距離又相距毫釐之間,仿佛一出手,他便毫無招架之力。
沐昧屏住氣息,驀然拔出匕首,直向司空侗腹部刺去。
司空珩猝不及防,側身躲閃,胳膊卻已被劃出一條深深的血紅傷口。
沐昧吃了一驚,沒想到在毫無防備、又距離那樣近的情況下,他仍躲閃得那樣快,拔刀就向司空珩再次刺來,結果,刀未出發,整個人已被司空珩騰空拎住。
「你幹什麼!」司空珩低聲斥問,奪下沐昧手中匕首,把她箍在懷中。
沐昧蹬踹著腳,憤惱叫罵:「你個黑心的壞人!跟司空侗沆瀣一氣,坑害墨家,殺害師父!我今天就要殺了你!替師父、替墨家的師門兄弟報仇雪恨!」
「王爺!」遲律的聲音從營帳外傳來,焦急中帶著詢問。
「沒事!你們都別進來!」司空珩衝著門外大喊一聲。
箍緊沐昧,低聲警告:「你最好小聲一點,軍營當中,危機四伏,四面楚歌,處處是你想不到的危險。若隔牆有耳,招惹來司空侗的人,就憑我再大本事,也保不住你!」
「你!」沐昧情急中音量失控,立即被司空珩捂住嘴巴,含糊聲音,憤怒質問,「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為什麼會有我師父的遺物?!」
「今天被你折騰了一晚,夠困的了!別鬧了!睡覺!」
司空珩說著,拉開行軍榻,鋪開一床被褥,把沐昧拎到床上:「我警告你,別再惹事!我如果是墨家的敵人,早在司空侗剛剛想殺你們的時候就順水推舟了!」
說罷,脫掉鎧甲,只見胳膊上已被劃出血紅一條,便扯出幾縷白布簡單包紮傷口。
「王爺!」遲律的聲音繼續在營帳外焦急詢問。
司空珩有些煩躁:「說過了不礙事!」
「王爺」,遲律頓了下,「周將軍想要見您。」
司空珩一怔,忙包紮完傷口,把沐昧換下的髒衣服藏在行軍榻下,把鎧甲扔在床上,擋住沐昧的身體,警告:「一會兒有人來,千萬不要出聲!你在我這兒的事,沒有任何外人知道!如果泄露了風聲,引來司空侗,我再保不住你!」
「你到底……」沐昧的話尚未問完,已被司空珩蒙住了頭,只留下兩隻眼睛。從鎧甲的縫隙中向外看去,只見司空珩換上尋常深衣,坐在桌案前,沖外面說:「進來吧!」
營帳的門帘被掀開,周俑踏門而入,掃了眼營帳中混亂的場面,有些怔愣。
「剛洗完澡,正準備休息」,司空珩不慌不忙解釋,繼而詢問,「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周俑坐在司空珩身旁,問,「今晚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按兵不動,靜待時機。」司空珩替周俑斟茶。
周俑躬身接了茶,問:「什麼意思?」
「我來涼州前,曾在長安頤王叔府中停留一日。他去年剛到秦州,與司空侗各自接替寧王叔秦、涼兩州督軍事宜,兩相爭勢,心裡自然有些想法,便以我父王母妃被害為由,提出要與我聯手扳倒司空侗,當時,因為不了解涼州局勢,我並沒有貿然答應。」
司空珩說著,頓了片刻,又斟了杯茶:「如今,我想答應。」
「和河間王聯合?」周俑皺了皺眉,「司空侗暴虐成性,對王爺夫人做出那樣的事,自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司空頤兩面三刀,也無異於與虎謀皮,你可要三思?」
「子方」,司空珩垂著眼眸,盯著茶盞中的水波,良久沒有作聲。
「我已經別無選擇。」司空珩最終淡淡說了一句。
「阿珩……」周俑擔憂看著司空珩,他的神情,散發出那個年紀少有的淡漠和清冷。
自多年前別離入京,曾經不諳世事的少年,已成長為如此波瀾不驚的模樣。
雙親被害,琅琊陷落,很難想像他心裡,壓抑著怎樣的能量。
「對了,子方,有件事要麻煩你。」司空珩回了神,抬頭問周俑,「你可有熟悉涼州世情、行事機敏、忠誠可靠,卻又不易被司空侗察覺的下屬可用?」
「你想要查詢司空侗與余萬年勾結的證據?」周俑眼神讚賞,卻又流露失望,「實不相瞞,從入涼州開始,我就覺得司空侗與余萬年不太對勁,也一直在查,可怎奈司空侗與余萬年行事詭譎,又熟知西涼地勢,我們的人總不得要領。」
「此事確實棘手」,司空珩思考片刻,「我來想想辦法。」
「那三日後,出兵攻擊余萬年的事……?」周俑放下茶盞,俯身試探詢問。
「子方」,司空珩抬眼看向周俑,在竹簡上寫下八個字。
周俑一看,寫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2s 3.771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