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再起 第八章 波及(三)

    正月里的中左所,喜慶的氛圍比之潮州更勝一籌。這裡,乃是鄭氏集團的大本營,島上多是軍中將士、衙門官吏以及從事海貿相關人士和他們的家屬,對於明軍的勝利,他們比之其他尋常百姓是要感受更加深刻的。尤其是在於,去歲的下半年,他們這支明軍是在廣東、福建兩省開花,不光是中左所不復那麼容易受到威脅,更重要的是整體的戰略環境和氣勢大不相同了。當希望在眼中越來越大,人自然而然的也會更加興奮起來。

    喜慶的氣氛還在持續發酵中,千戶所城城外的廣州百姓聚居區,一如潮州那邊似的,已經多有人開始著力準備了。諸如聶一娘那比鄰而居的娘家和婆家……

    同樣是在千戶所城外,占地規模巨大的軍器局這幾年下來已經成為了中左所上的標誌性地標。軍器局的工坊左近,是工匠們的聚居區,一如當年的南澳軍器局一般。

    前防具守具院匠頭林正中的小院,幾個孩子你追我趕的從院子裡跑了出去,興高采烈。院子裡,林正中的媳婦和剛剛跟著丈夫回娘家的女兒還在忙活著飯菜,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是還冒出幾聲歡笑。

    小院的正房中,幾個中年漢子圍坐在一張八仙桌子,桌子上有些瓜子、花生米什麼的,但卻是從端上來之後就沒有動過哪怕一粒,安安靜靜的坐在碟子裡,聽著四周圍那些巨大生物們刻意壓低了的聲音。

    「聽說了嗎,這個正月里,潮州製造局那邊可是就歇了三四天,工坊里依舊是日夜開工。」

    「這消息已經過時了,前兩日我便聽說了。」

    「我也聽說了,據說是除了打造軍器,還要製造新的水力機械的金屬部件。就憑著現在的規模,已經不讓軍器局了,真若是繼續擴建下去,那還有咱們吃飯的份嗎?」

    林正中的兒子還在工坊里做事,女婿則坐在門口,似乎是在向外觀察著什麼。桌上你一言我一語的過著話,一臉陰沉不定的林正中聽到此處,總算是開口道出了一句來。

    「只怕是就算製造局不擴建,咱們也沒有多少日子了。」

    這話,一旦說出口,眾人無不是瞪大了眼珠子看向林正中,就連他的女婿亦是把放哨的任務丟在了一旁,死死的盯住了他的師父兼岳父,耳畔能聽到的也只剩下了不知道哪個發出來的咽唾沫的聲響。

    他們,都是老南澳軍器局最早的一批匠頭,技術管理的中堅,陳凱在的時候對他們也從來都是頗為看重的。但是等到馮澄世接手後,先是立規矩,然後遷移到中左所,原本的那些福利也就基本上都沒了,剩下的就是賣死力氣幹活了。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無非就是帶著大伙兒賣力幹活,可還是被馮澄世看作是陳凱的人加以排擠。到了如今,他們這幾個人的匠頭身份早早就都被扒了,只是為了安撫,比尋常工匠多拿個幾錢銀子而已,遠遠無法和做匠頭時的那般地位、待遇相比。

    「林二哥,你說,那姓馮的會不會把之前減產的事情都算在咱們身上?」

    原本的刀劍槍矛院的匠頭湯全有猛的想起了那樁舊事,總覺著心裏面忐忑得緊,此間林正中陰陽怪氣的來了這麼一句,湯全有當即就想到了這裡,立刻便引得眾人又是一陣冷汗直冒。

    「不,不是說馮參軍要把參軍當年的舊制都恢復起來嗎?」

    「那是安撫人心的權宜之計,那姓馮的從來就不是個省油的燈,你覺得他會活在參軍的陰影之下嗎?」

    這一聲喝問,倒是聽得眾人眼神發直。馮澄世用事軍器局以來,從來都是純粹的官僚主義壓榨他們的勞動力,上峰派下來的任務越重,馮澄世自然而然的也就以著同樣,或是更大的力度向下壓,直到那根皮筋繃斷。

    去年的大減產,正是這麼造成的,結果自然而然的還是馮澄世在鄭成功以及整個鄭氏集團內部丟了顏面。尤其是在於,當時若非是陳凱的製造局憑藉著水力工坊的跨時代產能,外加上從粵東的戰兵各營里調撥了大批的兵器,才把這個缺口堵上了,否則的話,只怕就連那場席捲全閩的大反攻也要受到影響。

    那一遭之後,馮澄世就開始著力安撫各處,把福利待遇重新恢復起來,這無疑是讓他成為了更多人的笑柄,笑他擅改陳凱的舊制,結果不光是要陳凱來給他擦屁股,還要重新照著陳凱的辦法來,已經有很多人笑話他是畫蛇添足了——素來,畫蛇添足的,總有一些是想要把蛇畫成龍的,奈何往往龍沒畫成,反倒是畫成了壁虎。

    類似的閒話在這島上從沒少過,畢竟是出頭的櫞子先爛,馮澄世早前幾年都是鄭成功最信得過的幕僚之一,否則也不會讓他接手軍器局,正是因為看重他的能力。如此,自然也少不了有那些眼熱的,攀高踩低。

    從來,一時的隱忍都是為了隨後的爆發,馮澄世絕不是那種會隱忍一輩子的人,既然要爆發,肯定會從這些工匠身上下手,他們弄不好就會落個首當其衝。

    氣氛,一時間陰雲密布,恍如黑雲壓頂,就連空氣都凝重了幾分。外面,菜已經做好了,林正中的女婿堵在門口,卻是搖了搖頭,示意端著碟子的妻子暫且回去,等裡面商量完的。

    如此的氛圍,不會持續太久,總會有人率先開腔。這一遭,卻是那湯全有,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輕咳了一聲,隨後身子前探了幾分:「我徒弟的媳婦說……」

    湯全有鬼鬼祟祟的把這件似乎與當前狀況毫無干係的事情說完了,眾人卻是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其中的一個才咽了口唾沫,試探性的對他問道:「這麼做,是不是會鬧得太大了?」

    鬧大了,自然免不了詳查,被查出來的話那可就不是現在這樣了。不過,到了現在這個份上,林正中、湯全有等幾個人卻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這種事,咱們只要從邊兒上推一手就夠了,沒那麼容易露了行跡。更何況,那姓馮的如今示弱了,也未必還有多大的能耐,這時候不干點兒什麼,等他緩過勁兒來,完蛋的就是咱們!」

    ………………

    永曆九年二月初一,中左所軍器局的新年休假全面結束。一大早,上工的人流中,多了一股湧向城內軍服製造工坊的女子,她們都是那座工坊的裁剪女工。由於新年忙碌,尤其是女人,出嫁的、未出閣的,總是免不了操持家裡面兒的那攤兒事情,所以就連這座素來以陰盛陽衰著稱於軍器局的大型工坊也只得是等到大多數女工忙完了才能正式開工,在此之前也就是零零散散的而已。

    行在路上,很有些時日未見了,女工們最是免不了嘰嘰喳喳的說笑著,家長里短的,更有不少關於過年時家裡吃了什麼、用的什麼的攀比矯情,好不熱鬧。

    「今年我男人跟著王大帥收復了興化府和福州府,軍功賞賜可多了。公公高興,叫小叔子去買了欣樂軒的點心過年,甜滋滋的,可香了。」

    「我家也是呢,就是可惜了,我男人還在建寧府那邊,守那見了鬼的仙霞關,回不了。否則的話,一家人團圓該有多好。」

    「怎麼,你這小妮子是想男人了。」

    「我說嬸子啊,人家小兩口兒剛成親沒幾個月就分開了,想著念著才是對的。你和我叔兒都老夫老妻了,孩子都團團轉了,瞧著剛才好像也是想得緊了,倒拿廖家娘子說事兒。」


    「好你個小妮子,這還沒成親呢就敢拿你嬸子我開涮,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的。」

    「……」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年頭了,從在南澳島的時候陳凱建立了軍服製造工坊開始,每年都是這般,從來沒有變過,若真的非要說是變化,那麼就是每年的女工都會因為嫁人等原因而變化,話題也會有或多或少的不同。

    頭一天正式恢復生產,雖說是正月里已經有一些女工回來趕工了,但是人終究是多了許多,負責安排人手的那幾個管事兒的從一大早就開始忙活,根據記憶指派那些熟手去繼續做著她們去年放假前的工作。而那些新手,則按照女紅的手藝水平去補那些空缺,就是負責一些搬搬運運的力氣活兒。

    好半天,總算是分配完畢了,成衣製造業模式的工作方式一旦展開,工坊里當即便忙碌了起來,甚至忙碌到了臨近的女工連句話都顧不上的程度。

    「你,去庫房找些布料去,有幾套軍官的軍服需要裁製。」

    「奴家知道了。」

    領命而去的,是個去年才嫁給島上一個明軍什長的小婦人。她是熟手,倒也不用搬搬扛扛,不過這活計,監工卻還是派給了她,倒是引得周邊幾個在此工作多年的女工的竊竊。

    「工作時間,不是給你們嘮家常的!」

    監工的權威,還是有的,更重要的還是在於這軍服製造工坊的工作崗位可是很稀罕的,女子能在此做工,家中便是多了一份不小的收入,比之一個男丁都差不了太多,招工市場上自然是為人所趨之若鶩的。

    沒必要為了一兩句閒話丟了自家的工作,監工厲聲喝了一句,那幾個女工當即也就閉口不言了。而此時,那個女工獨自一人的走出了工坊的大門,一雙天生的小腳兒卻是走得極快,很快就來到了那處只有一人看守的庫房。

    與那看守,她也是認識的,點了點頭,她推開門便走了進去。既然是用來製作軍官的軍服的,此間存放的布料自然也就更加優質一些了。女工進了門,轉身關門,哪知道就在此時,突然間,一雙大手從她的腰間攏過,一把便拽進了懷裡,連帶著那房門都差點兒沒關上了。

    「可想死我了。」

    話說著,一張大嘴便忙不迭的在那女工的臉上親了起來。那女工初時還有些受驚,待聽到了聲音,反倒是神色一松,摸上了腰間的雙手,轉過頭,香唇便與那大嘴膠合在了一起,蠕動、吸吮,已然顧不上那還尚未從內里插上插銷房門了。

    四唇相接間,大手攀上了山峰,似要將其握碎一般。另一支大手,則已然忙不迭的在尋找那腰間的束縛,幫助懷中人釋放最原始的欲望。

    最初的瘋狂結束,二人早已是衣衫不整了,緊接著,那漢子將女工一把抱起,大步走到了庫房貨架的最深處,那裡已經有了一堆軍服的布料被丟在地上,鋪就得宛如是張床似的。

    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了近前,將那女工扔了過去,三下五除二的扒掉了身上的幾件官服,那漢子緊隨其後,便一頭撲進了那一片火紅之中。此間,陣陣的牛喘,以及壓低了聲音的「嗯嗯啊啊」,間或似乎還有噼噼啪啪的動靜,不足為外人道也。

    這樣,持續了好一會兒。漢子將那女工攔在懷中,二人躺在那些多已經打濕了的軍服布料上,重重的喘著粗氣。

    「你這死人,猴急成這樣,哪還有半點兒主事的模樣。瞧瞧,門都沒銷上呢,若是讓人看見了可怎麼辦?」

    「放心吧,外面只有我那堂弟在,誰也進不來的。」話說著,那漢子撫摸著女工白皙的肌膚,大嘴輕咬著那幾欲滴血的耳垂:「要不叫我那堂弟也進來,咱們三個再好好玩玩的。」

    「呸,你是要弄死奴家啊。」

    說笑著,那二人似乎又有了感覺,很快便再度擁在了一起,仿佛要將對方融入到自己的身體之中似的。

    外間,那守衛依舊守在門口,倒是已經把一隻耳朵貼在了窗子上,乾渴的口中不住的咽著唾沫,卻依舊無法緩解那火燒火燎的感覺以分毫。

    裡面梅開二度,守衛連忙灌了一口裝在用來救火的大水缸里的涼水,好壓壓那份火氣。可也就這時候,這一處刻意缺乏必要守衛的庫房院門卻被撞開了,一眾中年婦人沖了不顧前面的守衛阻攔,徑直的沖了進來,就好像是認得路似的,直接奔著那正在上演著顛鸞倒鳳的庫房而去。

    「你們幹什麼,不知道私闖庫房是大罪嗎!」

    守衛顧不得旁的了,抄起刀便沖了上去,哪知道那些婦人竟絲毫不懼。

    外間的動靜立刻便驚動了內里的男女,聽聲音,裡面似乎還有那女工的婆婆。二人在此處偷情多次,從沒有被人發現過,豈料這一次竟然被找上了門來,當即便是一陣抓了衣服往身上裹得忙亂。

    然而,外面的那些婦人卻是絲毫沒有給裡面的男女以時間,插銷是沒有插的,兩個婦人攔住了那守衛,其餘的便一股腦的沖了進來,正瞧見那主事與那女工正在慌慌張張的穿衣服,就連各自的要害都沒有來得及遮住。

    「我兒在外拼死血戰,你這賤貨就是這麼對他的?!」

    話音未落,為首的那婦人便直接沖了上來,幾乎是與此同時,其他的婦人也連忙上來助拳,正是要打這對姦夫**一個好看。

    庫房的大亂引起了整個軍服製造工坊的騷動,此間亂成了一團,主事的幾個副手趕來,也是連忙彈壓,可是這樣的情狀,又怎麼是輕易可以彈壓得了的。

    消息,以著最快的速度送到了馮澄世的耳中,面前的王富貴滿頭大汗,急得已經快要火燒上房了,馮澄世又豈會不明白這到底意味著什麼。連忙趕往軍服製造工坊,可是等他趕到時,此間已經人去樓空了。一打聽,才知道是那群婦人抓了那隊狗男女去軍器局找他要個說法,走得卻是另一條路。

    聽到這話,馮澄世當即便是呆若木雞。他很清楚,這兩座工坊是分別位於城內和城外的,他們走得不是一座城門,所以沒有碰上,但是這麼走上一遭,只怕是全島都知道了,再也沒辦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這下可壞了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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