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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郎稍坐,我去給你泡一杯茶來!」水輕柔轉身去裡間,卻被陳旭一把抓住手,「不用忙,輕柔,我有話要問你!」
水輕柔溫柔的點點頭坐下之後才輕聲問:「陳郎,你是不是懷疑這群人的身份?」
「不錯!」陳旭點頭,「這幾個人來歷莫測,具都是咸陽口音,而且剛才那姓王的老頭兒突然問我懂不懂行軍打仗,雖然我說不會,但他還是問我如若大秦想占領嶺南百越之地該如何處理,我裝醉掩飾過去了!」
「陳郎,這個王姓老者定然不是普通人,雖然他掩飾的很好,但醉酒之後氣勢顯露無疑,六國的王候貴族都沒有這種霹靂無雙的霸氣,幾個隨從也都是劍術高手,不然也不敢去斬殺虎狼,所以這個老者很可能是皇帝身邊的人!」水輕柔冰雪聰明,一句話幾乎就已經猜到了王翦等人的來歷。
「姓王,是皇帝身邊的人,而且霸氣十足,應該不是籍籍無名之輩,看來明日我要去一趟雉縣問問江北亭!」陳旭皺著眉頭,雙手按著太陽穴,此時坐了一會兒,竟然有些酒意上頭,感覺一陣陣的頭暈目眩。
水輕柔站起來走到陳旭身後,伸出柔嫩的雙手輕輕的幫他按揉著太陽穴說:「如若我沒猜錯的話,此人應該是王翦!」
「誰?」陳旭猛然站了起來,轉頭瞪大眼睛看著水輕柔,渾身酒意瞬間散去大半。
「在大秦敢稱大將軍者,而且姓王,柔猜測是覆滅三晉和燕楚五國的大將軍王翦,雖然柔未曾見過王翦,但根據一些情況分析,估計十有八九!」水輕柔輕聲說。
「王翦……王翦……」陳旭目瞪口呆,嘴巴裡面念著這個名字,感覺頭腦一片空白,然後一個身披鎧甲的武將形象慢慢從腦海深處浮現出來,而關於王翦的生平事跡,也漸漸勾勒出來。
「這是個老殺才啊!」半晌之後,陳旭終於慢慢清醒過來,喃喃自語一般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滿臉苦笑的說,「難怪他要問我關於征伐嶺南之事,看來是有備而來。」
「陳郎是說始皇陛下準備攻打嶺南的越族?」水輕柔驚訝的問。
「呵呵,不是想,應該是早已開始策劃!」
陳旭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的叩擊著桌面發出噠噠噠噠的聲音,臉上的神情也變的越來越凝重,心中也開始思量如何處理王翦這件事。
今日白天,從王翦的口中得到咸陽朝堂的一些事開始,陳旭便有些猜疑,但他決然沒有把這個老頭兒和橫掃六國的大將王翦聯繫在一起,但眼下綜合水輕柔的猜測,這個老頭兒的身份已經幾乎已經一目了然,最多去一趟雉縣縣城向江北亭核實一下而已。
而且聯想到昨日江北亭見到老者之後的一番不太正常的反應,這個答案又肯定了三分。
江北亭雖然官職不大,但作為名門望族一直生活在咸陽,大兄江珩也是太中大夫位居朝堂之上,他必然認識號稱大秦軍神的王翦,即便是平日沒有交集,但每次打完勝仗班師回朝,全咸陽城都會列隊迎接,不熟悉有可能,但不認識絕逼不可能。
「難怪昨日江楚月那個小娘們看我的眼神不太一樣,原來是因為這個老殺才的威風!」陳旭不由心底苦笑一下。
「陳郎,喝些涼茶解渴!」在陳旭沉思之時,水輕柔給他倒來一杯涼茶輕輕放在面前,然後安靜的在對面坐下,一雙美目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嚴肅認真的面容。
征服百越,這是秦始皇為中國立下的不世功勳。
此時的嶺南地區,包括湖南、福建、廣東、廣西、越南、雲南等地,幾乎都完全還是蠻夷之地,那裡生活著與中原迥異的土族,姓氏也與中原完全不同,因此被稱為越族,而且根據地域的不同還有不同的稱呼,比如吳越、楊越、閩越、南越等,而越在古文中通粵,後世的粵語就是據此而來,呂不韋在《呂氏春秋》中把這些種族統稱為百越,到如今大秦之時,已經成為了一個固定代稱。
而秦漢時期的嶺南並不指後世的南嶺地區,也就是說並不是特指雲南和貴州,而是楚國之南群山區域的總稱,是長江水系和珠江水系分水嶺及周圍的群山。而其中有五座重大的南下行軍路線相關的五個戰略駐地被突出而稱為五嶺,分別是越城嶺、都龐嶺、萌渚嶺、騎田嶺和大庾嶺。
而如今五嶺地區都囤積有大量的戍邊兵卒,不光是防備蠻越土族的襲擾,更多的是準備從五嶺南下長驅直入掃平南方的橋頭堡,只要秦始皇一聲令下,數十萬大軍就會源源不斷從五嶺關隘殺入越族腹地,展開聲勢浩大的開疆拓土的慘烈戰爭。
而這場征服百越的戰爭,卻註定不會一帆風順。
嶺南之地,和中原諸地情況迥異,不光地勢崎嶇山嶺起伏,河網密布森林廣布,更有炎熱酷暑,一年四季潮濕多雨,加上蚊蟲蛇獸以及人跡罕至的沼澤森林之中瘴氣瀰漫,對於在中原地區習慣用大規模馬步軍械衝擊對壘的秦軍來說,要在高山密林之中追擊猴子一樣的山區土著,難度簡直不用形容。
所以從天時地利人和上來說,大秦幾乎一樣都不占,雖然披甲之士勇猛,雖然秦駑霸道,雖然將卒效死,但這一仗,陳旭卻是清楚的知道,從戰爭開始,由大將屠睢和趙佗率領的五十萬秦軍兵分五路攻入兩廣地區,雖然一開始進展順利,勢如破竹攻占廣東番禺諸地,但因為地形不熟,地勢不明加上氣候不適應,在越族的襲擾之下,很快就陷入了膠著狀態,秦軍不光糧道被截斷,更是連大將屠睢也戰死。
第一次征伐百越之戰以主帥被殺,十多萬秦軍死亡為代價進入了曠日持久的相持階段,對峙時間長達三年,秦軍損失慘重,軍卒苦不堪言,如果不是大秦士兵軍紀嚴明,估計早就爆發了譁變導致大秦根基的動搖。
而這三年時間不光僅僅是軍隊損失慘重,連帶還動用了百萬民夫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而且還要運送糧草軍械等保障物質,民夫同樣死傷慘重,而且因為大量的民夫不能耕田種植,後果的就是糧食越發的接濟不上,大量農民家庭陷入赤貧狀態,在苛捐雜稅的壓迫下,無數農民破產,民間開始積累了大量的怨憤情緒。
雖然後來開鑿靈渠解決了前線的糧食危機,而最後也成功將廣袤的嶺南諸地納入了帝國版圖,但這場跨越長達近五年的戰爭,也幾乎拖垮了大秦,為了穩定南方,秦始皇先後兩次補充軍卒,前後動用的軍隊近百萬,而且戰爭之後大部分將士都留在嶺南諸地屯戍,與當地越族通婚生子,這個舉動雖然把先進的農耕和工業帶入進去,為穩定南方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但也因此失去了大量驍勇善戰的兵卒,導致後來秦始皇死後,全民大起義中秦國沒有足夠的兵力來鎮壓起義,只有依靠屯戍長城的北地將士,但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兵力也嚴重不足,在席捲全國的起義和六國復辟勢力的衝擊下,因此大秦很快就完蛋了,章邯率領的二十萬秦軍降楚之後被項羽全部坑殺,死的及其悽慘。
這些資料如同走馬燈一樣在陳旭的腦海里閃過。
作為中國第一個大一統的帝國,這場戰爭的偉大意義毋庸置疑,但征服嶺南的戰爭,卻可以看做是拖垮大秦的最重的一根稻草,無論是軍心還是民心,都在這一戰中被幾乎消耗殆盡。
陳旭如同木雕一般坐在桌子邊上,房間裡越發陰暗,只能看得見他臉皮時不時的輕輕抽搐一下,手指也神經不受控制一樣在桌面上偶爾叩擊。
「陳郎,難道行軍打仗之事您也懂得?」水輕柔輕輕的握著陳旭的手關切的問。
「呵呵,不懂!」陳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搖頭。
「那又何必徒費心力,直接回絕豈不是更好?」水輕柔淡淡的說。
陳旭看著水輕柔絕美的臉頰,嘆口氣再次搖頭:「回絕的確容易,但皇帝征服嶺南之戰已經迫在眉睫,不是明年就是後年,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只要大軍一動,整個大秦的生產和民眾的生活都會被攪亂,而且這一仗註定不會一帆風順,如若拖上三年五年,你應該知道後果!」
「三年五年……」水輕柔呆了一下,沉默了許久之後點點頭,「陳郎說的不錯,三年五年拖下來,恐怕會動搖大秦根基,無數百姓妻離子散,無數民戶流離失所,但您不懂行軍打仗,又如何能夠破解這個難題?」
「破解之法是有,但恐怕秦始皇不會聽,所以這才是一個難題,王翦此來詢問征伐嶺南之事,必然不是他自己所為,一個不慎,我便會深陷死亡之地,輕柔,過兩日你便返回宛城,幫我尋找一部山海經送過來,我有大用!」陳旭握著水輕柔的手說。
「山海經?」水輕柔被陳旭突然的轉折弄的滿頭霧水,一雙美目瞪的大大的,滿臉都是詫異的神色。
「不錯,山海經,要全版的,越古老越詳細越好!」
陳旭站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走了幾步接著說:「現在的大秦不適合進行這種曠日持久的大規模戰爭,而且嶺南地區的危害遠沒有北方的匈奴威脅大,如果我能夠勸說秦始皇先北而後南,先取黃河以南的河套諸地,那樣將會獲得一個巨大而天然的牧馬場地,同時也會獲得大量的牛馬補充中原,這些牛馬分配給民戶可以加快農田的種植速度和規模,只需三年左右,大秦的糧食產量便會翻數倍不止,一旦糧食充足,民心必然安穩,而且兩三年的準備,還可以更加摸清嶺南的狀況,軍械牛馬也會得到極大的儲備,說不定我也可以根據天工開物的知識研究出來更多更好的器械,也可以指導徐福研究出來更多更好的藥物,那時再征嶺南必然有事倍功半之效,軍卒民夫都不會有太大的損失,即便是進入曠日持久的對峙,只要糧食軍械及時補充,傷者得到及時的治療,軍心穩定之下墾荒屯田徐徐推進,數年之後嶺南還是照樣會納入大秦版圖之中,這才是上策,可惜可惜,秦始皇雖然雄才大略,但卻太趕時間……
陳旭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背著手在房間裡來迴轉悠,嘴巴里嘀嘀咕咕,而水輕柔卻滿臉詫異的輕聲說:「陳郎,師尊言說秦律太過嚴苛,對民眾盤剝太甚,大秦不久將倒,而你卻如此孜孜不倦為大秦殫精竭慮,難道你對大秦的未來有不同的看法?」
「大秦統一華夏,乃是史無前例之舉,如今六國歸一剛剛起步,如若沒有六國王孫貴族推波助瀾反秦復辟,大秦根基牢固繼續延續百十年之後,還有誰會記得他們,何況言說大秦盤剝太甚者是窮苦百姓乎?還不是公孫北雁這些人在暗中作祟,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雖然分分合合不斷,但從大周的傾塌也看得出來,大周是亡於外族乎?非也,還不是因為諸侯之間野心太大,一個個都想獨霸中原,導致的結果就是數百年的混亂和戰爭,一個耍嘴皮子的公孫衍先後數次合縱六國對抗秦國,結果是什麼,還不是大量的百姓死亡和流離失所,戰事一起,最受苦的還是普通民戶和百姓,難道盤剝太甚是大秦一家乎?其他六國難道就是在好好的修生養民?呵呵,所以,我寧可大秦這樣繼續下去,也不願意再復蹈諸侯林立七國爭霸時期的戰亂,九州軼志中有一句話叫寧做太平犬,莫做亂世人,普通窮苦百姓所求者甚少,唯一食果腹,一衣蔽體,一榻安睡而已,窮點苦點兒總好過於刀兵相加,不知明日生死也!」
陳旭一席說的很急切也很長,但水輕柔聽在耳中卻是雙眼放光,一雙美目落在陳旭身上再也無法移開。
這番道理或許很多人都知道,而且師尊也知道,但想法卻決然不同,師尊熟知六韜六術,對天下大勢也是一目了然,曾經數次與他們這些弟子說起過大秦的現在和將來,但從未去認真的討論過如何幫助大秦穩定江山基業,反而是意圖推翻大秦,重複七國爭雄之局面,哪怕遣大師兄下山,目的也是為大秦傾倒之後尋找另一個可以秉權天下的帝王,而從未真正關心過普通老百姓的生死。
或者說,師尊關心的是以後的天下,而陳旭關心的是眼前的百姓,兩人的出發點完全不同。
而這種出發點的不同,是源自於兩人截然不同的身份、理念和對於國家觀念的認知。
列子門徒,重黃老之學。
而黃老之學思想尚陽重剛,其既有豐富的理論性,又有強烈的現實感,是戰國時期最重要的一種學術流派,以道家思想為主並且採納了陰陽、儒、法、墨等學派的觀點,在政治上強調道生法。認為君主應無為而治,省苛事,薄賦斂,毋奪民時,公正無私等,而當今大秦卻採用法家治國,苛法令,重賦稅,強征徭役等,與黃老之學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馳,因此天下黃老學徒幾乎都是大秦的反對者,水輕柔的師尊推算大秦要倒卻還要派遣弟子下山再推一把,也是治國理念的衝突所致。
而陳旭要救大秦,更多的是從民眾出發,從一種後世對於大秦二世即倒的遺憾出發,從後世兩千年歷史的變遷出發,認為秦朝不倒,中華或許將會更加繁榮昌盛,甚至只要時間足夠,憑藉秦朝的強盛,一統地球也並非不可能,提前兩千年做日不落帝國,因為現在歐洲正在被羅馬禍禍,而所謂的羅馬在大秦面前也就是個渣渣,要不然羅馬帝國在最強盛的時候也不會被大漢帝國趕走的匈奴禍禍崩潰了。
「陳郎,無論你打算怎麼做,我都會支持你!如若有需要我和水家做的事情,請儘管吩咐!」水輕柔走到陳旭身邊輕輕福禮說。
「輕柔,關於王翦今日提出來的問題,我需要思慮清楚再給他答覆,此是危局,也是我的一次機會,只要我的答案得到他的認可,或許不久之後我便會踏足咸陽,日後見面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容易和隨意,可能會怠慢與你!」陳旭握著水輕柔的手慎重的說。
「陳郎多心了,柔早已決心跟隨陳郎左右,刀山火海也會追隨,不管日後如何,無論貧窮貴賤必不相負,也望陳郎不要捨棄輕柔!」水輕柔輕輕的摟著陳旭的腰,嬌柔的身體貼在他的身上,眼神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放心,男子漢大丈夫,我陳旭焉能捨棄你,天色不早了,今日早些歇息,明日我要去縣城一趟!」陳旭感受著火熱柔軟的身體和兩團飽滿的彈性頂在胸口,忍不住咕咚吞了一口口水,感覺葡萄酒的酒勁似乎又有些上來了,頭有些暈,身體中也有一股火熱在熊熊燃燒。
「柔伺候陳郎洗漱,今日……今日一起臥榻安睡可好……」
水輕柔臉頰通紅,明顯感受到了陳旭身體的變化。
「呵呵,好,我突然有些醉了!」
某人賤笑著攔腰將水輕柔抱起,幾步跨入房間裡面,不一會兒裡面響起稀里嘩啦的水流聲音,十多分鐘後,一個更加無恥的聲音響起:「下面……再下面點兒……嘶……好爽……」
「嗷嗚……」深夜的清河鎮某處,突然傳來一聲悠長而舒爽的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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