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他不想有女人在身邊,只想獨自待會兒,於是他沒有回到自己的馬車,而是跳上了一輛無人占用的,靠在車壁上半躺著,卸下沉甸甸的腰帶,閉目養神。
外界,人們無休止的喧譁聲,對於鄭飛來說卻仿佛一縷縷催眠曲,躺的動作很舒適,腦海中盤繞著的種種雜亂愈漸沉澱,神經也隨之放鬆,不知不覺,便是睡著了。
醒來時,已是夜晚,正好趕上大家在荒原上舉行的篝火晚會。
往常,篝火晚會的成員無外乎是水手和他們的家眷,他們在成為水手以前,要麼是搬運工和農夫,要麼就是漁夫和獵人。
但由於這次帶上了大量難民,職業變得多樣化,更有諸多隻出現在上流社會的人物,晚會內容也就自然而然豐富起來。
要是放在以前,這群上流社會的人是不屑和下等人交談的,更別說坐在一起品美酒吃烤肉了。不過現在,共同的旅途使得他們跨越了上等與下等的界限,融入一個暫時的團體,聚在一起相談甚歡。
在旅途結束後,他們會果斷分道揚鑣,重新成為兩個世界的人。
甦醒的鄭飛,睜開了惺忪睡眼。
太累了嗎,居然睡著了。
他苦笑了一下,坐起來活動活動手臂和脖子,有點酸痛的感覺,呃,還有點落枕。
他束上腰帶,瞧見外面黑漆漆的,大概已經是夜晚了,這時肚子咕嚕嚕叫了一聲,告訴他該去吃點東西了。
抬手掀開帘子,展現在眼前的是歡笑中的人們,以及無數團閃動著的火光,人們圍在火堆旁,載歌載舞,臉上掛著最天真浪漫的笑容。
這次的歌不再是樸素易懂的民謠了,而是更為高雅的音樂,常出現於上流社會在城堡中舉行的酒會上。
他會心一笑,正欲過去湊湊熱鬧,倏然,一陣悠揚婉轉的樂曲掠過耳畔,令得他為之一動,側頭望去。
紫羅蘭的月光下,一名衣著高貴的樂師坐在高高的土坡上,懷裡抱著某種叫不出名字的樂器,用心為下面的人們演奏最拿手的曲子,沉浸在音樂中的他雙眼微合,嗅著迎面而來的習習涼風,感受自身與自然的融合。
藝術家,總是會幻想這個世界屬於自己,不然也就譜寫不出什麼好的作品了。
他創造的每一個音符,跳動在人們心間,音樂的力量悄無聲息地直擊人們的內心深處,感染了每個人,使得他們和她們紛紛停下手頭的事情,陶醉於起起伏伏的曲調中,表面不起波瀾,實際心神蕩漾。
尤其是姑娘們,她們中的大多數來自維克多小鎮,不久前剛剛嫁給車隊的單身漢,因而夫妻感情遠遠稱不上穩定,只是湊在一塊兒過日子,順便滿足生理需求而已。
她們激動得無法自已,那雙美麗的大眼睛中,流露出從未有過的光彩,盡情抒發對樂師的仰慕,誰能拒絕一個帥氣又有身份,同時還才華橫溢的男人呢?
再看看自己不久前草率選的窮酸丈夫,她們不禁開始後悔了,不少姑娘都想著,以後趁人不注意一定要找機會和樂師約個會。
樂師似乎聽不見來自姑娘們的盛讚,依然是只沉浸於音樂中,繼續用他靈巧的雙手,為人們帶來最美的樂曲。
看著姑娘們的激動模樣,車隊裡的男人對樂師充滿了妒忌,尤其是她們的丈夫。
豎起耳朵聆聽一會兒,鄭飛跳下馬車,這才發現聖地亞哥和漢斯一直蹲在車旁,倆人勾肩搭背,鬼鬼祟祟地在嘀咕些什麼。
「說什麼呢?」鄭飛好奇地蹙了蹙眉頭。
冷不丁的問話,竟然讓倆人不約而同地哆嗦了下,回頭看見是鄭飛,深深鬆了口氣。
「船長,我們討厭那個傢伙。」漢斯直指土坡上的樂師,目光中儘是憎惡。
鄭飛暫時沒搭他的話,和神情同樣不爽的聖地亞哥目光交流一番,緊走幾步去到裝載葡萄酒的牛車前,接了壺酒,站在漫天繁星下,頗為愜意地啜飲一口。
「原因呢?」鄭飛明知故問,笑語。
漢斯捏捏拳頭,作出要揍人的樣子。
「我的妻子喜歡他。」
前不久,漢斯在維克多鎮成功得到一名烏克蘭美女,為這事聖地亞哥委屈的好幾天都沒和他說話,一聽他在耳邊秀恩愛就煩。
「然後呢?」鄭飛不以為然地聳聳肩。
「然後......我心裡不爽,好多夥計都不爽,我和胖子剛在合計把他灌醉扔掉。」
「我不是胖子,並且我也沒同意你的想法。」聖地亞哥鼓囊著嘴說,沖鄭飛露出招牌式的傻乎乎的微笑。
「可是不把他扔掉的話,有多少夥計會被戴綠帽子?!」漢斯沉聲喝道,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
鄭飛看了看不遠處那群萬分仰慕的姑娘們,苦笑著摸了摸額頭,而後灌了口美酒,仰望著變幻莫測的星空,輕語。
「天使在左,魔鬼在右,有時候善良與邪惡只是一念之差,當你決定要把那位樂師一個人拋棄在這片荒原上時,你就離魔鬼不遠了。」
「可是......」漢斯漲紅了脖子,急於爭論。
「想拴住你的妻子不該用鏈子,而是要去改變她,讓她明白即便你不是最好的,也是最值得讓她珍惜的,一心一意地跟著你。倘若你連這點能力都沒有,邁不過心裡的門坎,反倒去陷害她所喜歡的人,那你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失敗者。每個人都有喜歡與不喜歡的權利,思想是無法控制的,所以就算你強行拴住了她的人,也拴不住她的心,明白嗎?」
漢斯沒有組織好的言語,凝滯在了嗓子眼裡,許久沒有飄出一句話,最終默默垂下頭,喝了口悶酒。
鄭飛的話如同一道利箭,毫不留情地插入了他的痛處,他連喝了半壺酒,然後看了樂師一眼,深深嘆息之後,暗暗捏緊拳頭。
「我知道了船長。」
「你的決定是什麼,說來聽聽?」鄭飛饒有興趣地蹲在他的面前,注視著他布滿血絲的雙眸。
「像我現在這樣,就算以後跟著你賺了數不清的錢,也難以改變自己粗魯的本質,連聖地亞哥都開始學文化了,何況是我呢。」
「你什麼意思?」聖地亞哥臉色一變,一翻身把他按下,騎在了他身上。
「下來,被人看見不好......」
鄭飛撲哧一笑,丟下打鬧中的倆人,走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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