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渝自然是沒有妹妹那份樂觀的,但是她還是被葉慕漓的話給震住了,等到晚上陪著寶寶入睡之後,葉曉渝猶豫了許久,終於敲開了鍾禎書房的門。
這還是她從回來到現在第一次走進書房,葉曉渝意外的發現,書房的燈也換成了和外面一樣的暖光,只不過更亮一些。
顯然,面對葉曉渝的到來,鍾禎明顯一愣,隨即俊臉上浮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和激動,要知道這是葉曉渝回來以後第一次來書房找他。
壓制著心裡翻滾的興奮,鍾禎整個人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雙手不自覺的緊握起來,儘可能是自己的語氣平緩下來:「怎麼了?找我有事嗎?」
葉曉渝看著鍾禎,心裡泛起一抹苦澀,什麼時候開始她和他之間小心翼翼的那個人變成他了?
「那個……我可以進去嗎?」
那么半天他們可是還站在門口啊,鍾禎連忙側身讓葉曉渝進來,然後下意識的關上了門,合上門的時候,微微思忖,又打開了一點縫隙,這樣會讓她覺得安心吧。
鍾禎的小動作讓葉曉渝心弦微微一顫,但很快就陷入了更加尷尬的局面,於是葉曉渝快速的說道:「我今天聽曉漓說,院長的事和楚悅有關,是嗎?」
鍾禎沒想到葉曉渝是來問他這個的,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嗯。」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話一出口,葉曉渝就察覺了不對,這段時間以來,她不是陪著孩子就是自己呆在房間裡,只有在別人面前還勉強會和鍾禎說上幾句話,他又怎麼會有機會告訴她?
「告訴你,你也不會好受不是嗎?」
鍾禎的話讓葉曉渝一怔,隨即明白過來,是啊,告訴她又能怎麼樣呢?葉楚終究是不在了,這個誰做的又有多大關係呢?她和他之間的問題從來都不在於徐穎兒,她惱他不懲罰她,可是那也只是惱而已,他們之間的問題不在於此。
葉曉渝低下了頭,忽然又聽見鍾禎說道:「楚悅在監獄裡,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這話讓葉曉渝有些意外,不是她心狠,只是以鍾禎的手段,她真的沒有想到楚悅竟然還會活著,不過就算活著,只怕也是生不如死了吧。
葉曉渝點了點頭:「好啊,那我先去睡了。」
轉身準備離開,手臂卻被人輕輕抓住了,鍾禎帶著一點點忐忑的聲音傳來:「能不能再呆一會兒,一小會兒就好。」
葉曉渝心裡一緊,鼻尖莫名的泛起一陣酸澀,他什麼時候這麼低聲下氣過?他什麼時候這麼卑躬屈膝過?
葉曉渝努力把淚意忍回去,微微一笑:「好」
鍾禎的臉上像是得到糖吃的孩子,兩人各懷心思,沒有注意到門口一閃而過的人影,坐在沙發上,書架上還放著葉曉渝以前的一些書,隨手拿了一本下來,卻完全看不進去,抬頭看了一眼坐在辦公桌後的鐘禎,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工作得進去,但至少他看上去是在認真工作的樣子。
嘴角還帶著笑意,卻讓人莫名的心酸,或許就是因為他過去太多強勢霸道,太過狂妄張揚,現在的低聲下氣才這麼讓人心疼吧。
葉曉渝移開視線,讓自己不要去看,目光一轉,卻停留在了那個保險柜上,葉曉渝定定的看著保險柜發了好一會兒呆,連鍾禎什麼時候走到自己身邊都沒有察覺到。
突然,葉曉渝只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握住,緊接著就聽見鍾禎說:「我給你看樣東西。」
跟著鍾禎走到保險柜前,轉動密碼盤,然後從裡面拿出了一張照片,或者說半張照片。
「這是……?」
「我從來沒有和你說過我父母不是嗎?」
葉曉渝一愣,看著照片上的一大一小,照片已經陳舊了,看得出來是二十多年前的東西,葉曉渝接過,定定的看了好久,才開口道:「所以,這是你……爸爸?」
「嗯」
鍾禎點了點頭,葉曉渝低頭看著照片,沒有注意到鍾禎眼底翻滾著的深深痛苦:「我父母死於一場車禍。」
葉曉渝點了點頭:「我知道,這是你的傷心事,不想說就不要說了。」
「你知道?」
「嗯」
葉曉渝把照片還給鍾禎,輕聲道:「幾年前,我在巴黎遇見了徐穎兒,她告訴我的,你父母死於車禍,還說……還說你的母親做了對不起你父親的事。」
鍾禎苦笑了一聲:「她會知道應該是她父親的朋友告訴她的,所以你也知道為什麼她是我的責任了嗎?」
「嗯」
鍾禎拿著照片,站到了窗邊,月色透過玻璃照了進來,葉曉渝看著鍾禎的背影,看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那種孤獨,不是身在高位,高處不勝寒的孤獨,而是一種扣人心弦的孤獨。
下意識的就想讓人去靠近他,擁抱他,溫暖他。
這個念頭讓葉曉渝微微皺眉,卻聽見鍾禎接著說道:「其實,穎兒並不知道什麼。」
「嗯?什麼意思?」
「我父母的確死於車禍沒錯,但其實那一次,我也在車上,車禍是人為的,徐穎兒的父親是我父親的司機,當他發現剎車被人動過手腳,車子不對勁之後,抱起當時坐在副駕上的我跳出了車子,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車子已經發生了爆炸。」
葉曉渝聽得震驚,所以徐穎兒的父親是這樣救出他的嗎?雖然葉曉渝沒有經歷過,但也可以想像,當時的境遇是怎樣的危險。
「後……後來呢?」
葉曉渝下意識的問出口,鍾禎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在山路上,穎兒的父親死死的把我抱在懷裡,所以我沒有受傷,他撞破了頭,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去世了,穎兒是他臨終囑託。所以我一直對穎兒的刁蠻任性視若無睹,在知道她找過你麻煩之後,那是我第一次沖她發火。」
鍾禎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照片,嘴角苦笑更甚:「更諷刺的是,那次不是意外,是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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