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動物,天生便有一種對於火的畏懼。這與膽子並沒有多大關係,而是單純的,源自dna上世代相傳的本能。正因為動物們怕火,所以能浴火重生的鳳凰才理所當然地坐上了神鳥的位置,而不是那些廣場上傻乎乎等著餵食的鴿子亦或是天空中翻飛的矯健蒼鷹。
人也是怕火的,雖說人類掌控了火,成為萬物之靈,但是對於火的畏懼卻依舊如同他們的先祖一般。所以,當烈焰燃燒起來的時候,原本就被鬧得有些人心惶惶的夏軍便徹底的慌了。
猛火油是軍中的恐怖殺器,一旦沾上如跗骨之蛆,除非割掉沾上的肉,否則絕無熄滅的可能。但是普通的油物可沒這個效果。之所以這樣的慌亂,多半還是因為這兩日來屢戰屢敗對士氣的打擊,再加上曾經對於友軍的見死不救產生的心理上的動搖。就連那些百夫長,大隊長之類的中級軍官都有些心生畏縮,更不用說本就是勞師遠征,遠走他鄉的夏軍戰士了。
趁著混亂的工夫,梅友仁帶著三十多人的隊伍悄無聲息地混入了亂糟糟的大軍之中。對夏國軍隊頗為了解的梅友仁很清楚,這樣的混亂是持續不了多久的,馬上就會有人前來整頓,而夏軍嚴明的軍紀會用最快速度讓這些人安靜下來。為了讓這混亂繼續下去,在這個時候,他需要製造一個新的混亂源,好讓他能成功地渾水摸魚。
梅友仁對身邊的那個侍衛使了一個眼色,不過這個虎頭虎腦的傢伙明顯智商不足,沒有看懂梅友仁的意思,還很是關切地問道:「將……兄弟,你眼睛怎麼了?」
「白痴,動手!」惡狠狠地在那人耳邊小聲道,這下子他才反應過來,向著一旁走了幾步,脫離了這個小隊伍,這侍衛忽然冷不防地抽刀,將身前一名夏軍捅了一個透心涼。一刀捅完,這個貨倒也是機靈,沒有傻乎乎地等著以一敵百,而是一轉身混到了亂軍之中,趁著混亂消失的無影無蹤。見狀,梅友仁心中一喜,隨即他扯著嗓子大喊道:「涼人,涼人奸細在殺人啊!」
倒在人群中的屍首就像是丟進湖水中的石頭一般,激起了陣陣的波瀾。當然,僅僅一個人是不夠的震撼的,不遠不近的位置,幾個分散出去的侍衛在人群中動起手來。一刀斃命,而後消失於人群之中,這樣猥瑣而無恥的戰術讓夏軍本就緊繃的精神一瞬間提到了另一個高度。
嗶嗶啵啵燃燒的聲響,不時房屋倒塌的聲音,再加上人群中時隱時現的殺手,以及不遠處涼人不要命的反攻,這些元素最終組合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終於,一名夏軍扛不住這樣的壓力,像是發瘋了一樣,抽出了長刀,嘶吼著喊道:「都給老子讓開,老子要回去!誰敢擋老子的路,老子就砍死他!」
壯漢抽刀的一瞬間,在他身邊的人也立馬抽出了自己的武器,氣氛壓抑的令人窒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人群中響了起來:
「就是他,他是奸細,就是他殺了我兄弟!」
「你放屁,我沒有!」
「殺了他,他是奸細,別讓他出手!」
「別激動,誤會,誤會……」
「動手!」
「啊……你們敢動我兄弟!」
「狗奸細,砍死這些狗奸細!」
「殺啊……」
完美地點燃了火藥桶,梅友仁可沒有傻乎乎地在一旁等著自己被波及。抽身而退,等到了安全的位置時,他點了點身邊的人數,一個不少,還不錯,比預想的要好上不少。現在整個華盛頓村已經亂成了一團,炸營,這種事可不是一種好玩的事情,已經失去理智的,亦或是不得已之間為了保命而對身邊人抄刀子的人混亂地擁在一起,最初有些人還能抱團自救,亦或是抱著各種各樣的心態來安撫身邊的戰士,從中調停。但是這樣的人畢竟還是太少了,到了最後,局勢愈發的不可收拾,殺紅了眼的士兵連自己身邊是誰也不顧了,亂局之下,即便是有少數的聰明人不願意如此,也只能被裹挾著,身不由己地繼續廝殺了。畢竟這樣的狀況下,你不殺人,你就被殺。雖說對兄弟下刀子不仗義,但是總比自己掉腦袋要好得多。
這就是梅友仁最滿意的效果。
「接下來,就應該開始斬首行動了!」梅友仁自信滿滿地說道,只是不知道什麼地方飛來的一腳將他的英姿毀了個一乾二淨。趴在骯髒的地面上,梅友仁怒不可遏:「殺掉,殺掉,都給我殺掉!」
「你瘋了嗎!」話音剛落,只聽一個渾厚的聲音在梅友仁的屁股後面傳來。扭過頭去,梅友仁見到這是一個很有氣質的男人,一身亮銀甲和身邊那些黑不溜秋的傢伙格格不入,一眼看去就顯得那樣的不凡。雖說火光閃爍,樣貌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梅友仁依舊能瞧個大概。這個傢伙,不就是那個死鬼小秦的基友,那個發誓要幹掉自己的人嗎!
趕緊扭回頭去,順手在臉上抹上一把灰,誰知道這個傢伙在自己殺人的時候有沒有看清過自己的面貌?將自己摸得像包公一樣之後,他緩緩地站了起來,用有些羞赧尷尬的語氣道:「將軍……」
「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陳珂很憤怒,華盛頓村的這個指揮者實在是太狡猾了,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若不是秦老將軍慧眼,自己這些人很有可能依舊被他蒙蔽其中。而且就算是打到了鎮子裡面,在這種近乎山重水盡的地步下,他還有奸計,一場不大不小的火災便搞得全軍慌張的不成體統,要知道,這個時候前軍就快要攻破敵軍防線了啊!若是他們不亂的話,自己此時應該已經為兄弟報仇了!
原以為這僅僅是敵人的困獸猶鬥,小小的騷亂只要軍法官嚴加督促就沒有問題了,可是誰成想,就在這個時候,自家後軍卻愈發的亂了起來,甚至已經有了炸營的趨勢。功虧一簣的不詳預感讓他感到渾身發冷,雖說一心想要給友人報仇,但是冷靜下來的他還是不得不暫時撤退,躲避涼人不要命的反撲。等到整頓好後軍,再一鼓作氣拿下這些匪軍。可誰成想到了這裡的時候,眼前的狀況都已經亂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將軍,涼人的奸細混在咱們的隊伍中殺人,兄弟們被人挑撥離間就成了這樣。」彎腰弓背縮脖子,梅友仁一臉狗腿子相地道:「將軍,小人手上可沒有沾過自家兄弟的血!您要相信我!」
「知道了知道了,下去吧!」揮揮手,陳珂不耐煩地道。對於這種沒有骨氣的傢伙,他向來很是鄙視。尤其是這個人看上去便是一個欺軟怕硬的傢伙,上來就阿諛奉承,沒有一絲軍人的驕傲,這更是讓他從心裡向外地鄙視。
「將軍,等一下!」陳珂想走,但是梅友仁卻不想讓他就這麼離開。對於和自己有仇的人,他認為只有一種結局最合適,那就是帶著他們的家人一起下地獄。斬草除根很重要,尤其是這種和自己有著「殺夫之仇」的傢伙,更是絕對不能留!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將軍,請恕小人直言。」梅友仁上前兩步,貼在了陳珂的身邊,小聲道:「將軍,小人認為,這樣大規模的騷亂,很不應該啊。就算是著火了,以咱們兄弟們的能力,也不應該是這樣地反應啊!」
「說下去!」陳珂挑了挑眉毛,梅友仁所說的正是他心中所想的東西,被這麼一說,心中震撼之餘,他心中多多少少地有一種被人騷到了癢處的感覺。
「是,將軍。」梅友仁見陳珂這個樣子,便清楚了他心中想的是些什麼東西,心中暗笑,梅友仁繼續道:「將軍,我認為,咱們之中有奸細!最初的時候,就有兄弟說有一個少年打呼軍中來了奸細,還殺死了一個所謂了涼人間諜。而那個被殺的人,卻是我的戰友!剛剛的時候,也有人看見一個小子在軍中挑撥離間,所以我認為……」
「那個小子就是奸細!」陳珂說著,忽然一皺眉,仔細看這個小子的眉眼,似乎很有些熟悉的感覺。而就在這時,刀鋒凜凜地從身側傳來,側過頭去,只見那猥瑣少年身後的一人正持刀劈向自己的脖頸。
「你就是那個奸細!」陳珂心中大怒,只是身子卻已經反應不及了。千鈞一髮之際,在陳珂身後的一名百夫長衝上前來,將陳珂推到了一旁,自己則被一刀兩斷,一句話都沒說便死的不能再死了。
「小賊,你等著!」看著梅友仁身後的軍士,陳珂就不由得一陣後怕。剛剛只顧著鄙薄這個小子了,沒注意他身後的這些人。現在才發現,這些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軍士,事實上全都是百中無一的精銳!剛剛那百夫長可是身著重甲,也被一刀兩斷,想一想自己的武藝,又看了看身邊的戰況,陳珂一咬牙,也不管那些跟在自己身後的大隊長百夫長,一溜煙兒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幾個閃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還跑了一個!」看著跑的比兔子都快的陳珂,梅友仁翻了個白眼,止住了身後眾人想要追擊的衝動:「斬首行動看樣子並不怎麼成功啊,不過……」
說到這,他將目光投向那些依舊被這激烈的劇情變換搞得弄不清狀況的夏軍軍官身上,微笑著道:「不過,至少還有你們,聊勝於無,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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