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毀滅 第八十四章 計劃

    蔣林折磨人的花招越來越多，現在經常乾的就是在吃飯時間開會。不過這一招也就對其它一些人特別是新來的軍官有效而已。有幾個新來的少尉中尉看著端了滿滿一飯盒吃食的揚宗天大搖大擺的進了營部的會議室——一間廢棄的教堂。這些人滿臉的驚訝讓揚宗天覺得有點好笑。現在可是打仗，餵飽肚子和休息好精神可是士兵的基本義務。他甚至想問自己旁邊的一個少尉是不是把飯扔了來緊急開會的，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

    他不是唯一一個吃著飯來開會的人，羅晨的飯量最大，而且他的位置更靠前。看見揚宗天進來，羅晨把臉從飯盒裡抬起來笑著點了點頭，滿嘴油膩樣子很滑稽。很快，在一干人的注視下，羅晨和揚宗天以及跟他們一起來的本連的排長們飛快地將碗裡的肉片，干筍和米飯送進了大嘴。

    就在他們悶頭吃飯的時候，蔣林帶來的一個集團軍的作戰參謀正在上面誇誇其談。這個參謀主要是總結前一階段的戰鬥的。這麼多天的戰鬥生活並沒有讓這個參謀改掉囉嗦的毛病。他先是介紹了前一階段戰役的「勝利情況」，然後一筆帶過了損失。最後話鋒一轉就開始指著地圖慢慢念集團軍的內部通告。

    很顯然總指揮部認為補充38集團軍就地進攻比後撤了再換7集團軍上來更方便。現在的戰線基本上恢復到了夏季攻勢之前的水平，唯一的不同是戰線附近的城鎮和村落遭到了更大的破壞。斯內德的部隊給帝國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也就僅僅是印象而已——畢竟最後斯內德還是在帝國的強大壓力下後撤了。南路的2集團軍進展還是那麼慢吞吞，他們唯一的作用是拖住了敵軍的大約6到8個二線師。

    講完這些之後集團軍參謀被客客氣氣地請到了一邊喝茶。接著蔣林要揚宗天坐到了羅晨的旁邊，替代了以前三連連長的位置。他那友好的態度以及難得的微笑讓揚宗天想起了一隻貓在吃掉一個傻鳥之前總是會讚美它的歌聲有多麼動聽。大家都重新坐定之後，蘇辰宣布了教導營作戰會議的開始，並且重新掛出了一副維龍港地區的作戰地圖。

    不知道這是譚閔德還是蔣林的意思，總之即將開展的是一個野心勃勃的計劃。通過地圖上的箭頭可以看出來。志願軍將投入主要的機動兵力——也就是補充並加強後的裝甲教導營，突破維龍港南面的敵軍防線。然後集團軍主力會從這個缺口直接攻擊獨立十三州的心臟地帶。如果計劃成功，那麼戰爭實際上就會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結束了。

    整個獨立營將分為兩個軸線進攻，北邊軸線要帶著大部分的反坦克部隊，他們的突破地段會在維龍港以南，朗寧山脈尾部以北。南邊的軸線會晚一點出發，在調動敵軍加強北線之後進行攻擊，攻擊的地點選在朗寧山脈尾巴上的一個小隘口，當地人土語叫「門牙」的地方。北路的後續行動完全取決於南路，如果南路得手，那麼北路會在控制了南下的主要通道317國道之後轉入防禦，為此特地加強了近衛一師的特遣營給北路。南路在掩護下將集中主力的4個裝甲連進行攻擊，得手之後這些部隊會集合預備的二階段裝甲機動部隊一起迅速南下，攻占維龍港東南面的小石城。攻占小石城之後整個部隊即掉頭轉向東面直到海邊，切斷整個北線敵軍和獨立政府的聯繫。當然，為此集團軍會沿著缺口投入大量的後續兵力，不然光靠教導營是沒法完成這麼大的包圍圈的。

    為了迷惑敵軍並降低北路的防守壓力，原屬於12集團軍的兩個師會進攻維龍港的周邊和港口附近的築壘地域，海軍也會進行全天的火力支援。

    會議到這裡其實還沒有什麼，不過當最後的兵力搭配計劃出來之後，揚宗天的發言讓會議有了點火藥味。

    計劃中這次北線的指揮官是蘇辰，但是兩個核心的坦克連，卻依舊是2連和3連，而且3連還是擔任跟進的防禦任務。揚宗天聽完之後第一個站起來反對。

    「請原諒長官，但是經過上兩次戰鬥之後我不認為還有誰會願意讓3連當自己的側翼。」揚宗天說完之後就坐下板著臉一言不發。這句話他憋了好久了，現在終於逮著機會說了出來。

    他的意見得到了參加過上次戰役的老兵們的附和，甚至包括一些新來的聽說過戰役詳情的軍官。有幾個老資格的軍官（特別是原來尤勇的上級）開始大聲貶斥3連，一時間會議出現了混亂。

    最後還是蔣林喝止了這些人的沸騰。3連的鄧全忠紅著臉一言不發，他帶來的那個副連長也是低著頭沒有說話。蘇辰則一直在做著解釋工作，他利用會場短暫的寂靜再三保證，這次3連一定會按時到達指定地點。

    「我用個人的名義向你保證，上一次的情況絕對不會再出現了。」蘇辰的言下之意你既然信不過鄧全忠，總要相信我吧。

    說完這個蘇辰又轉向鄧全忠：「我說的對不對，上尉？」

    鄧全忠紅著臉點了點頭。他的目光和揚宗天相遇，立即又轉頭避開了。

    蘇辰講完之後蔣林又補充了他認為的一些重點。

    第一個就是不要和敵軍的重型坦克硬拼。戰鬥經驗已經表明，利用機動性進行接近側翼的戰鬥是對付這些坦克的好辦法。不過這些坦克在初期不可能遇到，它們一定會出現在需要防禦的關鍵地帶。

    第二個是一定要注意速度，遇到攻克不了的堡壘就繞過去，留給後面的部隊慢慢啃掉。作為裝甲部隊，他們的任務是儘快的達成戰役突破，切斷關鍵位置的聯繫，為後續步兵鞏固和擴大戰果做好鋪墊。

    會議結束之後蘇辰又找到了揚宗天。

    「我知道你會有點反應，只是沒想到會那麼激烈。」蘇辰笑著說。

    揚宗天其實也是對事不對人的：「長官你理解就好，事關重大，不能含糊。」

    蘇辰點點頭之後沒有再說什麼，交代了幾句無關痛癢的事情就走了。

    揚宗天回去之後立即召集自己的軍官再開了一個會。他估計軍隊馬上就要開拔，自己必須理清楚連隊的現狀和問題，爭取在出發前全部解決掉。如果只是從體力，人員和物資準備上來看，2連已經完全做好了準備。但是從精神上來說就未必了。上一次戰鬥帶來的創傷太大。最明顯的就是一些軍官和士官的行為舉止。

    呂思志現在進入了一種不太正常的戰鬥狂熱情緒之中。在訓練中他折磨著自己的下屬，在平時他完全就是一個緊繃著的弓箭，只要現在揚宗天下令攻擊，哪怕只有他一個人可能也會衝上去拼命。這種情緒有時候是好事，但是持續久了就有點病態了，這種人在爭鬥中也許會變成瘋狂的機器，也許會立即崩潰——誰也說不好的事情，揚宗天不得不反覆找他談話穩住這個少尉。

    胡為軍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只是他的眼神讓人很不安，如果再有什麼戰俘之類的，揚宗天有點不敢交給這個殺氣騰騰的年輕人處理了。

    胡為群算是比較正常的，他和韓召現在關係不錯。這兩個人屬於四平八穩的人，不過韓召的膽子明顯比以前小了一點。

    至於士兵們的反應就很古怪了，有一些人因為精神問題已經被直接送回了老家。揚宗天現在還清晰地記得，有一個士兵在從214高地下來之後，連續三天不進帳篷，而是自己不停地挖掩體然後睡在裡面，不管怎麼也拉不出來。最後強行拽他出來的人把他的手指頭都快掰斷了才讓他的槍鬆開。

    不管怎樣，他還是要帶著這樣一支連隊上前線了。但願這是這場戰爭的最後一次大戰。而且不管這次戰役之後是否戰爭結束，他都要回家看看才行了。不然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也會變成他在勸導的那些士兵的一員。要不是自己從小接觸的訓練和薰陶，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理由不會在殘酷的戰爭中崩潰。

    處理完瑣碎的事情之後，他來到了新的16號坦克面前。這輛45型坦克裝備了新的加長身管38倍口徑坦克炮。現在長長的炮管上已經畫了8個圈。車子上，自己的老組員對自己的到來只是懶洋洋地行了禮。曹昆光著膀子正在試圖打開一聽罐頭，孫海正在叼著煙指揮新來的駕駛員丁友鵬幹這干那。丁友鵬看見自己的連長來了，急忙放下手裡的工具行了個工工整整的軍禮。

    丁友鵬也是19歲的士官，揚宗天看著這個傢伙的短髮，不知道怎麼又想起了鄒富海。他撤退之後還沒有關心過鄒富海的那個臨時墓地怎麼樣了。想來後邊去收拾戰場的部隊會妥善處理的吧。鄒富海死後軍服里留下的幾張帶血的紙幣，他猶豫了一番最後沒有寄給他的家屬，而是自己湊了個整數，用匯款的辦法送了回去。他覺得那些鈔票上可能留著鄒富海死前最後的氣息，還是不要交給他的家人算了。

    第二天就是元旦節，再過20多天就是傳統的春節了。揚宗天想老家現在應該是大雪紛飛的時候了吧。元旦雖然在帝國不受重視，但是好歹也是意味著一年的結束。

    想到這裡，他反身從自己的帳篷里摸出了一個紅色的酒瓶。這是以前張大鬍子送給自己的——張大鬍子已經在15天前的防禦戰中陣亡了，自己原來所在的7師2營全軍覆沒。揚宗天反覆摩挲了一下酒瓶冰冷的瓶身，他打開酒瓶一口氣喝光了裡面剩的烈酒，之後他用力一扔，漂亮的紅色瓷瓶飛舞著上了天空，然後噗通掉進了營地邊上的小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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