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
&溪子,劉大人頭腦發熱了,給他上杯茶。」許昭平淡淡的略過了劉江的請求,她以前沒迎瓊詩時,便是不覓風月,如今已是迎了瓊詩,她怎會再迎旁人?想著劉江的女兒似乎在自己的宮內,許昭平輕不可觀的皺皺眉,「寡人剛剛納妃怎能這般快又納妃?劉將軍莫不是以為寡人……」
&聖上,您也知老臣就這麼個女兒!她心心念著您可不是一日兩日了……」劉江未等許昭平說完,急切道。他管不了君王的名聲,他只記得薄熙昨日已是派人傳書與他了,若是他求不到封妃的聖旨,她改日就吊死在他們劉家的門樑上!
他可就這麼一個女兒呀!當年,聖上不婚,那薄熙便非要去入宮做宮人常伴君側,如今,聖上已是納了妃,那賜薄熙一個名分,應不是什麼難事吧!何況,聖上登基靠的還是他們劉家的支持。當年若是他們家不支持聖上,薄熙應也不會迷戀上君王。自己的女兒自己曉得,她哪是愛慕君王,不過是喜歡那高高在上的帝後的名號罷了!唉……可他就這麼一個女兒,他又能如何呢?
想著薄熙用血寫的信,劉江又叩了個頭,「聖上,您看在當初您還是皇子的時候,劉家對您忠心不二,您就許了……」
&人無意於她!」聽著劉江拿往日的恩情來壓她,許昭平示意太監把端來的清茶遞給劉江,不慌不忙,「將軍若是真是心疼女兒,趁早幫她找個好人家才是正道。」
話罷,便預備著起身。劉家於她有恩不假,卻不是時時都能提起來用的。若只是幫劉家女兒尋個夫家,那許了也無傷大雅,但那劉薄熙胃口著實太大了。有恩便用來威脅?呵,那便不是恩,是圈套了。想著自己貴為君王,竟還會被恩家威脅,許昭平搖搖頭。
&聖上,我們劉家為乾國世世代代……」劉江看著許昭平要走,連忙不甘心道。
&多言!寡人定的事,誰都不能改。」許昭平衝著劉江笑得意味深長,而後扯了扯袖子,轉身欲行,「小溪子!擺駕長平閣!」
劉江見許昭平把話頭斬死了,便也準備著告退,他總不能逼著君王娶了他家的姑娘!只能回去與自家姑娘慢慢說了!
可令劉江沒想到的事,沒等他叩頭告退一個太監突然從殿外衝進來跪到了君王面前。
&上!求您赦免了劉姑姑!」
劉江一見太監替他女兒求情,面色大變,立即衝著許昭平大喊,「啊,老臣的女兒!聖上!無論她犯了什麼罪過,您一定要赦免她!」
&將軍少安毋躁!」許昭平停住腳步,安撫了劉江幾句,轉身盯住跪在地上的太監,問道,「何事?」
&聖上!大太監已把劉姑姑派去倒夜香了!」太監戰戰兢兢的說道。
&倒夜香!聖上!老臣的女兒怎麼能去倒夜香呢!她可從來都是不幹這些……」
&將軍莫急!」許昭平橫了劉江一眼,提到劉薄熙許昭平甚是煩心,她不是已經派那女子去了她想去的皇陵麼?她是記得那女子自言想入她們許家的墳塋,依著祖制,那墳塋除了皇室族親,便只有塊極偏的荒地供守皇陵的宮人使,以用於表彰那宮人對乾國的忠心。念著她是劉江的女兒,自己破例讓她去了皇陵,她還能有什麼事?且大太監辦事有分寸,怎會給自己留下這麼個亂子?
想了半晌,許昭平朝著太監走進了幾步,「大太監的原話是如何說的?」
&太監……大太監說……說說,是讓劉姑姑面壁思過……」想著大太監的原話,跪著的太監腿開始打顫。
&你可知面壁思過與倒夜香差了多遠?」許昭平的話聽不出喜怒卻讓太監的心懸了起來,「奴,奴,奴只是救主心切……聖上……」
&主?」許昭平敏銳的抓住了這個詞,「劉姑姑不過是個姑姑,如何算的上主子?」
&那太監的臉色一下也白了,「奴……奴……奴只是……只是口誤……」
&嗎?」許昭平佯裝大怒,重重拍了一下桌案,「大膽奴才竟是敢在偏殿危言聳聽!挑撥寡人與將軍的關係!」
&聖上……奴才冤枉啊……奴才只是收了劉姑姑二錢銀子!」
&來你這條賤命只值二錢銀子!寡人竟是盡養些吃裡爬外的好奴才!」許昭平冷笑著,驚得劉江一下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再擁兵自重不過是個將軍,瞧著君王發怒,他瞬時也想退出去,可想著他的女兒,劉江鼓起勇氣,「聖上!莫要論這奴才,先說說老臣的女兒到底犯了何罪過聖上再罰不遲!」
&嗎?」許昭平斂了幾分怒氣,大太監能罰那劉姑姑面壁思過定是犯了大錯,「且說與寡人與劉將軍聽!」
&太監瞧了瞧君王又瞧了瞧劉將軍,結結巴巴道,「劉姑姑意圖刺殺梁妃娘娘……」
&麼?」許昭平聽到太監的話,手中的茶碗頓時落到地上,「你說什麼?」
&聖上!劉姑姑……劉姑姑意圖……」太監見君王的茶碗落到地上,他便不敢開口了。
而劉江卻沒注意到君王的茶碗掉了,只是嚷嚷道,「不過是個瞎子!哪裡比得上老臣的女兒!刺了就刺了,不愧是老臣的女兒!哈哈哈哈!聖上,那太監竟敢因這麼點事便為難老臣的女兒!您定要給老臣的女兒還個公道呀!」
在劉江說話間,太監幾次想打斷他,可劉江卻不受任何影響,甚至是待到話罷,直接不屑的瞥了太監一眼,覺得太監太大驚小怪。
聽著劉江的『還公道』,許昭平強忍了一口氣,對著劉江道,「劉將軍少安毋躁,寡人定是會還你公道!」然後轉身走到太監面前,「刺殺之後呢?」
&殺失敗後,劉姑姑掌摑了梁妃娘娘……」
&賬!」想著昨日瓊詩一臉蒼白的朝著自己懷中躲著的樣子,許昭平怒意難平。
而劉江卻沒意識到半點不對頭,反而以為君王要替著自己的女兒伸冤,跟著罵了句,「混賬!」
聽著劉江跟著罵了混賬,許昭平瞥了他一眼,徑直命了太監去傳了刑部尚書,又命一太監去尋大太監。
待到刑部尚書來到殿前時,許昭平看到了站在刑部尚書身側的梁宇明,一陣愧疚又襲到了她的心頭。她不久才衝著梁宇明言了瓊詩在宮中過的尚可,可不過幾個時辰,瓊詩便是被人掌摑了。
梁宇明卻沒在意這些,只是衝著君王見了禮後,又衝著劉江見了禮。
&知梁太傅為何而來?」劉江瞧著梁宇明有幾分得意,他的女兒做了皇妃又如何,還不是被他的女兒掌摑了。
梁宇明瞧出了劉江一臉得意,皺了皺眉,可回話還是不卑不亢,「劉大人為何而來,宇明自是為何而來!」
眼看著梁太傅與劉將軍要死磕,刑部尚書立即打斷,「梁太傅,劉將軍稍後再敘舊,先請臣與聖上結了要事。」
言罷,刑部尚書衝著許昭平一行禮,「不知聖上召下官來何事?」
&殺皇親何罪?」許昭平幽幽的問道。
&聖上,死罪,誅九族!」刑部尚書朝著許昭平一躬身。
聽著刑部尚書說死罪,許昭平瞥了劉江一眼,繼續問道,「掌摑皇親何罪?」
&聖上,死罪,誅九族!」
&兵器入宮何罪?」
&聖上,死罪,誅九族!」
一連三個死罪,讓一旁的梁宇明與劉江都變了臉色。梁宇明是沒想到劉江竟是這般大的膽子,劉江是沒想到自己不經意間竟是犯下了這番罪過。
偏殿裡瀰漫著死氣,刑部尚書偷瞄了一眼殿外站著的侍衛,又看了眼君王,見都沒什麼動靜,便低著頭,端端的立著。
許昭平命著太監又上了一杯茶,端在手上,慢慢的抿著,順帶著抬眼掃過在場三人的臉,劉江似乎還未緩過神,刑部尚書似乎是打算置身事外,梁太傅的臉上倒是瞧出了急切。
呵,瞧著劉江開始抖著的腿,許昭平輕搖著頭,正準備下了決斷,梁宇明突然先於劉江跪到了地上,「聖上,劉大人只是無心之失,望聖上網開一面吶!」
&心之失?」許昭平見先跪下的人是梁宇明不由得一愣,未來得及說話,刑部尚書已經開了口,「梁太傅你是覺得劉大人帶著佩刀面聖是無心之失,還是劉大人掌摑皇親是無心之失,亦或是……」刑部尚書趙渠看了君王的臉色未變,繼續躬身道,「謀殺皇親是無心之失?梁太傅您這般是非不分,置聖上於何地?置皇室於何地?對您這般佞臣……」
&大人!梁某確實認為趙大人是無心之失!」梁宇明跪著道。
&趙渠也沒想到梁宇明竟是當著許昭平的面說了這般話。原以為姓梁的指示著自己的女兒棄了太子,攀上聖上是開竅了,沒想到竟還是原來那般迂腐。明眼人便能瞧出,聖上是動了除劉江的心思,他又何必阻攔,惹聖上不快呢?
梁宇明卻沒管這些,理了理思緒,前面說劉將軍刺殺了皇室,乾國皇族凋敝,於聖上這朝,便只剩聖上與靖太子,剛剛他進宮時還遇到了靖太子,而聖上就在自己面前……按理說劉將軍不會刺殺聖上,也沒機會刺殺靖太子,所以以上只能是無稽之談。想透了這層梁宇明立即道,「聖上,您為聖主,自不會讓忠臣蒙辱……」
&太傅不必多言……」許昭平盯著梁宇明的眼睛,一字一頓,「您與趙渠一起來,寡人知您定是聽說了瓊詩在宮中被劉將軍之女掌摑之事!寡人已是準備從重處之了,您不必在多言……」
&聖上……臣入宮……什麼?」梁宇明見君王誤解了自己與趙渠是同行的,連忙解釋可話還沒出口,他就被『掌摑』兩字掠去了心神,誰被掌摑?瓊詩?瓊詩一向乖巧,怎會被掌摑?早前聽說過劉江的女兒在宮中做姑姑,莫不是瓊詩在宮中犯了什麼過錯?可再怎麼犯錯,也不至於被姑姑掌摑呀!關心則亂,梁宇明突然理不清究竟是誰的女兒犯了錯,他不敢遲疑,立刻求赦,「聖上,若是瓊詩犯了大過,求聖上網開一面。」
看著梁宇明求赦,許昭平瞥了劉江一眼,劉江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應對不過來。
&是死罪呢?」許昭平輕飄飄的扔了一句。
&求聖上許臣以身代之……不……聖上還是依律處置吧!」梁宇明朝著君王叩了一個頭。
&許昭平放慢了語速,「太傅不是很疼惜女兒嗎?」
&梁宇明一時語塞。
見著梁宇明語塞了,劉江突然跪到了地上,「聖上!梁宇明不過是怕死罷了!老身願以身抵罪。」
&將軍莫急。」許昭平看了劉江一眼,他已是滿頭大汗了,但這還不夠,她怒氣還沒消。視線從劉江身上轉到梁宇明身上,她突然想試試梁宇明待瓊詩究竟如何,許昭平沉了口氣,「梁太傅您是怕死嗎?瓊詩犯的可是誅九族的重罪……您若是實言……」
&上!臣若是沒有女兒便是孑然一身,臣少時喪父,中年喪偶,甚至已經歷過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若是再失了女兒,怕是時日難濟……但若是替了女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其父暴死街頭,其女安可為妃若是被逐出宮,或殘喘於冷宮,那何不由老臣殮了屍骨?」梁宇明說得真切,或許有人才有家吧,自從那日他離了宮門,回到梁府,便覺得梁府莫名的寂寥。
在場的人聽完梁宇明如同託孤一般的話,都覺得莫名的酸澀。常言道,養兒防老,不是沒那半點道理。
「……」許昭平聽完梁宇明的話,突然覺得自己失策了,她原以為太傅頂多會想到替瓊詩去死,卻沒想過他竟是想了那麼長遠,若是自己的父皇也能……許昭平嘆了口氣,「梁太傅起身吧!剛才不過是寡人隨口一言,瓊詩尚安好。」
&是瓊詩安好,那便請聖上赦了劉大人吧!」梁宇明聽到君王的話沒有立即起身。
而聽到梁宇明求情,劉江卻倍感羞愧,直接衝著許昭平道,「聖上,老臣自是會代女兒以死謝罪……老臣若是死了,不過一把骨頭,薄熙年歲誠然不小了,但被逐出宮,由老臣舊部幫襯,自然還能嫁得一個好人家……」
許昭平看著劉江與梁宇明低下去的頭顱,不由得感慨,同樣為父為女,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差別為何父皇的舊臣個個都寵女如命,而她的父皇卻只記得皇權呢?許昭平想到自己的帝位,以及十多年的舊事,不由得一陣苦澀,「若是寡人要你們二人死呢?」
&請聖上讓老臣先行,老臣……」劉江突然心生悔意,後悔早些年未對薄熙嚴加管教,薄熙娘對薄熙也是多番寵溺,終是釀成了禍患。
&將軍可悔了今日前來求旨?」許昭平抿完了碗中最後一口茶。
後悔求旨?劉江頹然的望了一眼坐在椅上的君王,「老臣不悔……」
&
&上!」劉江聽到君王的話,『撲通』一聲跪倒地上,「您若是讓老臣死,那老臣無怨言,可老臣的女兒還小……」
二十四五還小?許昭平轉身留了個背影給劉江,十三四歲不懂事她還可以勉強讓說她年歲小,已是從宮女升為姑姑怎會還年歲小?許昭平想了半晌,「劉將軍,念您為乾國一世操勞,您的女兒便不必面壁思過了,直接隨您去邊陲吹吹風吧!」
&聽著許昭平鬆口只讓自己流放,劉江立即叩頭道,「謝……謝……聖上!」
&放的路途苦寒,劉將軍與劉小姐記得加件衣服,至於劉將軍的部下,等著吏部查補吧!」許昭平起身,時候不早了,該離去了。
&上聖明!」劉江慢慢的躬身叩了個頭,一時間竟是蒼老了些許。
&等!聖上!」梁宇明見君王要走,連忙喊住君王,「劉將軍不能被流放」
&
&城已起了流寇。」
&了流寇?」許昭平皺皺眉,朝中一般都是大事說小,小事不說,此處報稱流寇南城那邊定是已然亂了。
&據稱是因為糧荒。」
因為糧荒?許昭平想起前幾日大太監與她言說的北方今春北方倒了春寒,「北城的郡守沒放糧麼?」
&城的郡守據報已被流寇殺害。」梁宇明又跪倒地上,「求聖上許劉將軍戴罪立功。」
&准!」許昭平抬眼掃了劉江一眼,慢慢的踱了幾步,「劉江流放不變,至於北城,改乾城通判陸平為北城郡守,領軍六千不日即前去平賊。」
一聽許昭平派了陸平,梁宇明立刻又道,「聖上!北城百姓無辜!請聖上改令他人。」
陸平是君王的心腹,可著實是煞氣太重,雖軍功卓著,但卻有屠城的怪癖,所到之處皆是屍橫遍野。平日裡君王一般只是給他掛個通判的閒差,不派實職。梁宇明卻是沒想到君王竟是會為了北城動用此人。
&是起了流寇,又怎會有無辜之人!」
&上!」梁宇明見無計可施,想到那日君王納妃時的誓言,竟是沒頭沒尾的道了句,「求聖上為瓊詩積德……」
&
&有大師與臣言說過,瓊詩雖是盲了,卻能瞧見鬼魂……」梁宇明硬著頭皮。
&魂?」許昭平一向不信鬼神之說,若是有鬼神她如何能坐到帝位上,可昨夜瓊詩那驚魂未定的模樣,又讓許昭平有些猶豫,念著那梨花帶雨的模樣,許昭平沉了口氣,「那便改陳惠。」
&聖上!」聽到許昭平改了主意,梁宇明舒了一口氣,與聖上言,大師講瓊詩會見到鬼,不過是瓊詩小時候愛看志怪,自己尋了道人嚇她。至於盲,不過是當時的戲言,誰知竟成了讖言,梁宇明嘆了口氣,「那劉大人呢?」
&變,流放!」許昭平瞥了三人一眼,瞧著外面天已是黑了,便道,「梁太傅,刑部尚書,你們先下去吧!來人把劉江拖下去!」
看著劉江被拖下去,梁宇明微微嘆惋,劉將軍戎馬半生,竟是這般下場,不忍再觀,立即與刑部尚書並行了跪禮,「臣告退!」
&下吧!」許昭平見偏殿空了,立刻起身轉到了牆後,牆後布著兩張椅子,梁瓊詩與劉薄熙都坐著,且手中都捧著熱茶。
見君王來了。劉薄熙立刻把茶杯放到一側的桌案上,跪到了地上,「聖上!薄熙知錯了。求聖上放過薄熙的爹爹!」
許昭平瞧著淚痕未乾的劉薄熙,沒有答話,只是問道,「還想封妃嗎?」
「……」聽到許昭平問封妃,劉薄熙低著頭,想了半晌,「聖上還是派薄熙去守皇陵吧……」
&麼多年,你還是沒改過口!做了這麼多年的宮人,竟是還沒學會自稱奴。」許昭平瞧著劉薄熙的臉,一晃神,雖說著實煩人了些,這丫頭卻是自己在宮中除了大太監外待自己最好的人。
&是因薄熙從未想過只做一個宮人。」劉薄熙規規矩矩的給許昭平行了個禮,「薄熙在倒夜香的時候想了個不該想的事。薄熙究竟有沒有愛慕過聖上!薄熙曾告與爹爹,薄熙想要的只是名分,直到昨日,薄熙才懂薄熙想要的是聖上的寵愛。聖上曾與薄熙言說自己愛慕著一個重臣家的女兒,還與她定下了七年之約,還說那女兒不似尋常女兒家,偏愛做些出格的事。」
七年之約?沒想到劉姑姑竟是與君王還有這麼一出,梁瓊詩握茶杯的手有些僵了,她要添姐妹了嗎?
聽到七年之約,許昭平也有些僵了,言語間已是有些惆悵了,「與寡人定約那人怕是已經忘卻了那個七年之約。」
&嗎?可直至昨日,薄熙還以為聖上所言說的約定是與薄熙的。」劉薄熙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香囊,「薄熙記得聖上那時說得是這個香囊在誰手中,誰便是聖上命定的帝後。」
&物怎會在你手上?」許昭平凝視著劉薄熙手上的物件,她少時明明把此物轉給了梁家長女,托她帶給瓊詩,怎會落她的手上?
&姐姐曾說,聖上以此物為信,許以後位!本是給她的,可她覺得她配不上,便給了薄熙,讓薄熙歸府尋爹爹助聖上一臂之力。」
劉薄熙話音未落,梁瓊詩的呼吸一窒,她倒是想起她姐姐還在世的問過她,如何誘騙一個小姑娘,自己和她言說的攻心為上,投其所好……那時候,姐姐似乎正在君王左右……後來姐姐與她言過,那姑娘已經上鉤……莫不是那個姑娘便是昨日掌摑她的劉姑姑。姐姐那些年究竟在宮裡作了些什麼?梁瓊詩莫名的覺得背脊發涼。
&府長女已死,多說何益。」許昭平抬手讓太監於她上了杯茶,而後又挪到梁瓊詩身側,坐到剛剛劉薄熙所坐的凳子上。
見許昭平待陪了他數載的梁氏長女梁茗執不過這般,卻給她妹妹封了妃,劉薄熙嘲諷道,「聖上果真是薄情,梁姐姐不過去世七載,聖上竟已是連她的名字都不願提起。」
&她的過錯,縱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聽著劉薄熙話裡帶刺,許昭平也沒惱,反而回了她。
&梁姐姐卻是為了聖上而死的。且聖上不是為了梁姐姐才不納妃的麼?」劉薄熙瞥了坐在椅子上的梁瓊詩一眼,「聖上納她為妃,不就是因為她是梁姐姐的妹妹麼?」
許昭平皺皺眉,瞧著穿著宮人服飾的劉薄熙,卻沒打斷。
見許昭平沒打斷,劉薄熙便冷笑道,「再說,這乾國的後宮分兩宮,一為乾,一為坤,一為帝居,一為後居。六年前,梁姐姐替著聖上擋了刺客,聖上不就平了乾宮的主殿,將她埋在了乾宮嗎?」
埋到乾宮?梁瓊詩皺皺眉,這事似乎是她聽聞姐姐去世後,偷寫了字條添到了自家爹爹的奏摺里求的。她姐姐自幼憧憬乾國御霽帝後,幻想著能成女伴男裝中狀元,進朝堂,最後成一代賢相,而後與君王雙宿□□,死後能讓君王為她隳了乾宮。
可惜姐姐她自從被點了狀元便也不提與君王雙宿□□,把平生志向只縮成了一個和父親一般的為國為民的好官。
不知君王在姐姐活著的時候,可曾識得姐姐女子的身份,並愛慕上她?
想著姐姐,梁瓊詩有些恍惚,她到底不是爹爹原裝的女兒,姐姐與她相比,性子像極了爹爹,甚至完全是爹爹那模子刻出來的,認死理,忠君愛國,還心懷天下。她想做帝後,不過是覺得作為穿越女,理該那般,而姐姐想做卻是為了蒼生。
梁瓊詩自嘲的笑了笑,從某些程度上說,姐姐似乎真的值得君王為她隳了乾宮。可惜,其間沒有愛情。又或者君王待姐姐去世了,方才想起她的好,決心娶個妹妹來一抵相思?
想到君王對自己的憐惜來自移情,梁瓊詩心裡有些說不出的不舒服,人終究是貪心,縱使自己不喜歡一個人,還是希望他待對自己好。
可自己一點都不喜歡君王嗎?梁瓊詩的心一下又有些慌,她若是與君王日久生情了該如何是好?今日這劉姑姑已經讓她覺得難以招架,明日再來個胡姑姑……難道她以後就要活在沒完沒了的宮斗之中?還要把她爹爹牽涉進來?
許昭平聽著劉薄熙自以為是的解讀,又瞧著梁瓊詩晦明不定的臉,低聲笑道,「呵呵呵……薄熙,寡人可與你言過,寡人與梁家長女只有君臣之義!」
許昭平看了梁瓊詩一眼,慢慢道,「十多年前,梁府長女用四十兩銀子府衙,以太傅的名義,威逼利誘騙取了一個男子的文引,而後參加科舉連中三元。」
騙取了文引?梁瓊詩聽著許昭平說道,驀得想笑,又驀得想哭,那文引不是騙的,是她當時與姐姐打賭,她去隨便溜一個人文引,壓銀四十兩,留條太傅府,待科舉結束後再還人家。因為那時自己是認定姐姐是考不過科舉的,誰曾想她竟能連中三元,而後青雲直上,不過四年便成了新君的左膀右臂。而那文引,姐姐是否還了,她卻一直無從知曉。
&然能連中三元,那才學定是不輸同場的男子。可惜她終究是個女子,且文引已於張榜前證實是假的。先帝愛才,便讓她到了寡人身側,掛了個文職。」許昭平看著梁瓊詩的臉色變來變去,思緒也回到了多年前,
當自己選了蕭,父皇便暗自開始準備了輔佐她接位的臣子。父皇知她是女子,奈何皇室子嗣凋敝,亦或是父皇有隱疾,為帝近五十載,子嗣僅存她與昭靖。而她大了昭靖四歲。或是她出生之時,父皇以為他此生只有她這唯一的血脈,便將她扮作了男兒。可扮作了男兒,便是要封口的。於是乾國皇室派了大批的宮人修皇陵,修完了便順著就與后妃們陪葬了。估摸著父皇也沒料到他四年後還會得一個子嗣。所以她出世後,待遇皆是等同於太子,待到昭靖出世,父皇許是擔心夭折,硬是等他滿了四歲,才立了太子。
按說有了太子,她便應該回到公主的身份了,可父皇卻擔心萬一,硬是讓她擔著大皇子的名號過了近十年,其間甚至將昭靖的母妃抬到了帝後的位置,讓那太子名正言順。畢竟立子以嫡不以長,立子以長不以賢,加上昭靖是個男子,她小時卻是沒什麼怨言的,本來依著父皇的謀劃,待到昭靖登基,她便可換回女裝。可人算不如天算,待她十歲時,父皇便已是到了強弩之末。
因著昭靖年幼,朝中又是強臣環伺,父皇只得把念頭打到她的身上。雖說做君王,於十幾歲的她而言不過是幫著昭靖守住帝位,等他到了二十能親政的年歲,再還給他,可人總是會變的。
幼時的兄友弟恭,抵不過父皇對昭靖的教導,正如父皇對她言的,要永遠記住自己是個女子,父皇整日對昭靖只要求昭靖要記住,無論如何都他都是乾國的未來帝王。
今年是何年呀?乾佑十七年,許昭平看了跪在地上的劉薄熙,感嘆昭靖竟是作了十七年太子。想著父皇的遺旨中所言的不可更改他在立太子時定的年號,許昭平輕笑著搖搖頭,父皇若是泉下有知會不會後悔沒掐死自己,讓著個女兒做了帝王,還糊弄過了天下人的眼睛?
自己做了君王,群臣卻從來不曾改變過對昭靖的稱呼,一直喚他為太子,因為父皇遺旨曾言,只要昭靖活著一日便是一日太子。雖然自己登基後,依禮是該改昭靖的稱呼為『太弟』的,可昭靖卻是不願。他喜歡太子的稱謂,因為太子聽上去更名正言順。
本想著等到昭靖能獨當一面,帝位還他便是,可隨著時間的六十,昭靖越大越恨她。直到瓊詩的姐姐死到自己眼前,自己才終是明了皇位讓不得了。
許昭平看著梁瓊詩無彩的眼睛,嘆了口氣,她當年是愛極了在那瞳孔中尋自己的影子。這麼多年來,也就她從未發現過自己就是帝王。薄熙也罷,太傅也罷,梁氏長女梁茗執也罷,不過都是些皇權下的螻蟻。
她們與皇帝有關聯,卻與她許昭平並沒有什麼關聯。
她許昭平可以是君王,君王卻不一定是許昭平。
想著薄熙對自己的情結竟是七年之約,許昭平朝著劉薄熙走近了幾步,「你可還記得當時寡人與你言說的那七年之約的誓言?」
&是記得的。」劉薄熙笑得涼薄,這誤了自己十幾年的誓言她又怎會忘記了,「聖上曾說,若是七年之內,聖上能做到,許那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便與她白頭偕老,此生不負。」
&呢,白頭偕老,此生不負。」
梁瓊詩聽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八個字,不禁一愣,她似乎與一個少年定過這個約,卻又用這個約忽悠了一個少年。與她定約的少年,許是這世道第一個想娶她的人,原因不過是她說了>
呵呵呵,那人的眉目早已模糊不清了,她倒是還記得那人說過讓她等他七年。只是,那人怕是忘卻了自己當時不過是六歲的稚童,如何會把這話當真?不過那少年似乎是十四五歲的身量。現在應是成親了吧!雖不記得是何人,但應也是個官宦子弟。
至於那被哄騙,不過是對著許昭靖喊了幾嗓子,只有把她娶了,他便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過那意思卻不是劉薄熙與君王說的那般,做個帝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是寵妻如命,君王於其妻之下。對其妻百依百順……
可那不過是個剛穿越的姑娘的瞎想罷了。梁瓊詩輕輕的搖了搖頭,她終是過了愛做夢的年紀。
不過那件事的發展真的與傳說中是一致的,她與許昭靖一定約,許昭靖便真的立馬跑去求了旨。然而也想傳說中那般,他的心越長越黑。最後她梁瓊詩終是養虎為患,或者說尋了塊石頭,本想當踏腳石,卻咯了自己的腳。
許昭平想著當年與梁瓊詩立下的七年之約,不禁失笑,原以為的七年,走了竟是近十四年。許是那時瓊詩年歲還小,只記得她想著做帝後了。
十四年呀,十四年足夠發生太多的事情。就如同茗執已經不在了,瓊詩已經入宮了,很多事已經不同了。許是自己稱帝有那麼一星半點的私心?畢竟她思慕的人是個想做帝後的女子。
只是,她想不透,為何她不願等著自己坐穩帝位,便已經瞧上了昭靖。怕是只有自己知曉八年前,十三歲的昭靖來尋自己為他賜婚時的震驚。她都不能想透怎會這般年紀就有了立妃的念頭。當時茗執是勸自己寫一張聖旨與昭靖,展現兄友弟恭,並言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瓊詩還不懂事,待瓊詩與昭靖大了,自然會有人毀約求著換個人選。
年少的特點是什麼?一是無知,一是輕狂。她不懂為何昭靖十幾歲就懂得韜光養晦,也不懂瓊詩為何十幾歲就懂得光耀門庭。那旨意一頒,甚至只是蓋了璽,昭靖便卷著離開了。
本以為不過是搶去炫耀,誰知竟是直接尋了個公公去了梁府宣旨,且還自帶了賞賜。之後便是數不盡的各種賞花宴,品詩宴,抬高著二人的聲望。
那份封妃的旨意著實是她許昭平這一生的憾事,以為是幼弟是玩笑,卻沒想過幼弟早已不幼小了。
許昭平看著跪在地上為梁茗執抱不平的劉薄熙,不禁勾起唇角。
茗執真是演了一手好戲呀!縱使她如今已坐穩了皇位,也不得不佩服那樣一個心狠手辣足智多謀的女子。
畢竟她許昭平用了近八年,才意識到茗執一點也不忠心。
所幸,茗執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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