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身從周旻晟的懷裡鑽出, 蘇妹剛剛站穩身子就一腰撞上了一旁的書案。
「唔……」捂著自己被撞疼的腰, 蘇妹輕蹙眉頭,面色微白。
「嘖,真是不小心。」抬手搭住蘇妹的腰肢將人摟上書案, 周旻晟面帶笑意道:「我給妹妹揉揉腰。」
「你,你別動……」一把按住周旻晟正欲作亂的手,蘇妹瞪圓了一雙眼,活像一隻被擼炸了毛兒的小貓。
「呵。」看著這副模樣的蘇妹, 周旻晟忍不住的開始心癢難耐起來, 那被蘇妹按住的手掌反手捏住蘇妹的手開始細細摩挲捻揉。
對上周旻晟那雙陡然便暗沉下來的眼眸, 蘇妹心中警惕, 趕緊一把抽開了自己被周旻晟壓在掌心之中的手。
握了握自己空蕩蕩的掌心, 周旻晟微微俯身, 溫熱的呼吸打在蘇妹的面頰上,炙熱而灼燙。
雙手撐在周旻晟不斷往自己靠近的胸口, 蘇妹蜷縮著指尖,一雙眼眸泛紅,鴉羽般的睫毛顫抖微動。
「啪啦」一聲,蘇妹身子一斜, 直接就將書案上面擺放的賬本給滑到了地上。
看著那被清空了的書案,周旻晟低笑一聲道:「妹妹莫急。」
「啊……」掀著裙裾被周旻晟壓在了書案上,蘇妹使勁掙扎著身子道:「奴婢,奴婢來月事了。」
聽到蘇妹的話,周旻晟的動作一頓, 然後突然將手往下探去。
看著指尖處那沾染的一點血色,周旻晟抬眸看了一眼蜷縮在書案後頭的蘇妹,微不可聞的輕嘆出一口氣。
抓著自己的寬袖,蘇妹靠在書案後頭抬眸對上周旻晟那雙眼,禁不住的暗暗顫了顫身子。
她這月事來的真是時候……
周旻晟站在原處盯著蘇妹看了半響,然後才慢吞吞的攏著寬袖坐在了書案對面。
伸手叩了叩書案面,周旻晟示意蘇妹道:「把賬本撿起來。」
僵直著身子將那些被自己掃落在地的賬本撿起,蘇妹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周旻晟一眼道:「撿好了。」
隨手拿起一本賬本扔進蘇妹懷裡,周旻晟撐著下顎靠在書案上道:「看。」
「看……看什麼?」捧著手裡的賬本,蘇妹神色懵懂的看向周旻晟。
「自然是賬本。」從寬袖之中掏出兩顆黑曜石,周旻晟漫不經心的碾壓著道:「三日內,將這些賬本都看完。」
順著周旻晟的目光看了一眼那堆在書案上頭的賬本,蘇妹瞪圓了一雙眼道:「太子爺,奴婢不會看賬本,而且這麼多,奴婢三日裡哪裡看得完。」
「我的好妹妹,你是我的選侍,我這東宮裡頭的一切雜事都要過你的手。」
「可,可不是還有管事宮女嘛……」一聽周旻晟提起「選侍」二字,蘇妹便不由自主的紅了臉,她夾著腿坐在書案後頭,有些尷尬的扯了扯自己剛才被周旻晟拉歪的裙裾。
「管事宮女也得聽你的,除了我,這整個東宮,你最大。」
「可是,可是奴婢不會看賬本。」
「不會就學。」隨手拿過一本賬本,周旻晟翻身略過書案坐在蘇妹身側,然後一把扯過那意欲逃離的小人箍在懷裡道:「該識的字兒你都識了,這些賬本哪裡覺得不對勁,就用硃砂批註出來。」
蘇妹的字是跟周旻晟學得,所以她寫的字與周旻晟十分相似,只是筆鋒處略比周旻晟圓潤一些,畢竟她可沒有周旻晟的手腕勁。
努力忽略周旻晟那貼在自己脖頸處的腦袋,蘇妹一筆一划認認真真的在賬本上頭做著批註,寫完之後小心翼翼的把賬本往周旻晟的方向挪了挪道:「王……太子爺,對不對?」
喚了周旻晟許久的太子,這一下要改口,蘇妹倒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斜睨了一眼蘇妹的批註,周旻晟突然嗤笑出聲道:「本王這萬里邑戶,就這麼點錢,妹妹不覺得不妥當嗎?」
「那,那應該是多少?」蘇妹久居宮中,哪裡知曉這田戶一年該是多少錢的稅。
「田戶,計畝而稅,計戶而征,每畝納粟四升,每戶納絹二匹,棉二斤。富庶人家以滿五十貫及二十貫而征,另加其它稅。」合上那本賬本,周旻晟又抽了一半賬本遞給蘇妹道:「看這個。」
「這個是……」疑惑的伸手掀開面前的賬本,蘇妹看著上頭密密麻麻的月份,頭疼道:「這是,東宮的月俸?」
「對,歸你管。」蹭著蘇妹的面頰上,周旻晟隨手一指那正三品的太子賓客道:「太子賓客為正三品官職,月俸三十五石。」
「那為什麼要用硃砂圈出來?」
「哦,扣了一年的俸祿。」
「……哦。」
寢殿之內靜默片刻,蘇妹攥著手裡的賬本看向身旁的周旻晟道:「茲事體大,奴婢管不了,太子爺還是另找他人吧。」
這些什麼太子少保,太子少傅的,若是知曉他們的月俸是從她這麼一個小小選侍手裡頭出去的,那還不要唾翻天。
「管不了便扣月俸,每人都扣上一年,那本太子的東宮真是要富足了。」繞著蘇妹的髮絲,周旻晟調笑道。
「都是為太子爺辦事的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能說扣就扣呢?」聽到周旻晟的話,蘇妹瞬時便瞪圓了一雙眼忿忿不平道。
若是自個兒做死做活擔驚受怕的伺候了主子一整月,卻被硬生生的扣了月俸,那真是連哭都找不著地兒。
「既然妹妹如此正直,那就好好管賬吧。」說罷話,周旻晟一伸懶腰,徑直便拖著衣物躺倒在了一旁的軟榻上頭。
看著那舒舒服服躺在軟榻上頭眯眼小憩,自己卻要拼死拼活給他處理賬本的周旻晟,蘇妹咬牙,卻又莫可奈何。
誰讓人家生來就是主子呢!
蘇妹對賬本一竅不通,但是經過幾日來周旻晟有意無意的提醒,總算是摸著了一些門道。
「姐姐,歇會兒吧,您這都看了一日了。」落葵將手裡的熱茶端給蘇妹,有些心疼的看著蘇妹那雙發紅眼眸道。
伸手揉了揉自己鈍痛的額角,蘇妹仰頭靠在書案上長吐出一口氣。
「姐姐,奴婢剛才瞧見那珠繡跟著太子爺一道進了寢殿。」落葵伏跪在蘇妹身邊,趁著四下無人之際趕緊湊到蘇妹的耳畔處道:「奴婢看著這幾日那珠繡自從做了太子爺的司寢,便越發不把姐姐放在眼裡了。」
「隨她。」蘇妹不甚在意的揮了揮手,顯然對落葵說的事不感興趣。
其實這珠繡只是名義上占了那司寢的名聲,晚間那些更衣蓋被,熄燭拉賬的事兒不還是蘇妹一手包辦的。
「姐姐,您這一日日的鑽在賬本裡頭,怎麼就不擔心擔心自個兒呢。」看到蘇妹這副無所謂的模樣,落葵焦急道:「雖說太子爺心中只有您一日,但保不齊珠繡等人做些小聰明出來在太子爺面前說道是非,離間您和太子爺。」
「太子爺不管這後宅之事,若是真信了那珠繡的話,這可如何是好?」
聽出落葵話中的焦灼之意,蘇妹側眸,疑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落葵,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想與我說?」
伏跪在蘇妹身旁,落葵絞著一雙手,面色糾結。
「落葵,你若是有事就說出來,如果我能幫你,定會幫你。」合上面前的賬本,蘇妹聲音輕柔道。
「姐姐……落葵知曉您對太子爺一心一意,定然不是珠繡說的那種人。」抬手抹了一把臉上淌下來的淚珠子,落葵紅著一雙眼看向面前的蘇妹道:「奴婢剛才替太子爺端茶進去,就聽到那珠繡在給太子爺告狀,說,說……」
「說什麼?」
「說姐姐您與尚書府褚家的幕僚有染……姐姐,那珠繡信口雌黃的這般污衊您,但若是太子爺真信了,那,那您可怎麼辦呀……」捂著臉掩面抽泣,落葵傷心的直打嗝。
「尚書府褚家的幕僚?是,那沈明洲?」
「好,好似是喚這麼個名兒……嗚嗚……」
「唉……」伸手揉了揉自己鈍痛的額角,蘇妹從寬袖之中抽出一塊巾帕遞給落葵道:「來,擦擦臉,沒什麼大事的。」
「姐姐,您怎麼還跟什麼事兒都沒有呀,您現在應該快去太子爺那處解釋清楚才好,珠繡那人真是可惡,這般污衊姐姐……嗚嗚……」
其實,也不算是污衊吧?
暗暗咽下嘴邊的這句話,蘇妹從書案後頭起身道:「沒事的,我有些餓了,廚房裡頭有什麼吃的嗎?」
「……姐姐,您怎麼還想著吃呀……」
「我這都一日沒吃過東西了,你好歹也讓我吃些呀。」好笑的看著哭哭啼啼的落葵,蘇妹伸手撫了撫她的小腦袋道:「走吧,你應當也沒食什麼東西,與我一道去吃些吧。」
「姐姐……」磨磨蹭蹭的牽著蘇妹的手從地上起身,落葵抽抽搭搭的還在抹著眼淚珠子。
帶著落葵剛剛走出屋子,蘇妹迎面就碰上了圓桂。
「姐姐,太子爺讓奴才喚您過去呢。」
聽到圓桂的話,落葵立時便變的面色,緊緊的抓著蘇妹的手不放。
看著落葵那副擔憂模樣,蘇妹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沒事的。」
說罷話,蘇妹轉頭看向圓桂道:「圓桂,你幫我一道把屋子裡頭的賬本給太子爺搬過去。」
「哎。」圓桂應聲,隨著蘇妹進到屋子裡頭將那些賬本物事都給一道搬了出來。
今日的風不大,但是陰嗖嗖的吹在人的身上還是有些發冷,蘇妹剛剛從暖和的屋子裡頭出來,立時就被凍了一個哆嗦,不過好在周旻晟的寢殿離她的屋子不遠,只片刻蘇妹又進了暖和的室內。
寢殿裡頭燒著炭盆,角落處置著一鼎香爐,珠繡跪在周旻晟的面前姿態柔順,在看到那端著賬本從珠簾後走進的蘇妹時,臉上顯出一抹笑意。
周旻晟靠坐在軟榻上,捻著手裡的黑曜石面色不明。
蘇妹抬眸看了周旻晟一眼,然後將手裡的賬本堆到一旁的書案上道:「太子爺,奴婢將這些賬本都看完了。」
「哦?」周旻晟睜著一雙眼,發出意味不明的一道單音。
「田戶一年,計畝而稅,計戶而征,每畝納粟四升,每戶納絹二匹,棉二斤,所以萬里邑戶一年收絹二萬匹,棉二萬斤,每畝粟四萬升。富庶人家滿五十貫者百戶,滿二十貫者千戶,另加其它口錢,地稅,大概是三萬貫。」
說罷,蘇妹蹙眉道:「太子爺,您這賬本賬面上雖看不出來有錯,但這林林總總的加起來卻的漏洞百出,奴婢不想看了,您自個兒看吧。」
被這賬本攪得好幾日沒睡好,蘇妹模糊眯眼的時候腦袋裡頭胡亂絞著的還是這賬本,簡直讓她神思難安。
聽到蘇妹這般與周旻晟說話,珠繡跪在地上,眼中更顯得意。
周旻晟靠在軟榻上頭沒有說話,只靜靜的盯著蘇妹看,片刻之後才開口道:「你可認識尚書府褚家的幕僚,沈明洲?」
「奴婢不識得什麼沈明洲,不過奴婢識得他的夫人。」蘇妹端端正正的站在那處,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
「哦?本王倒是沒有聽你提起過。」
「沈夫人性情柔順,曾與奴婢在宮中有過一面之緣,奴婢雖不識得沈大人,但卻常聽沈夫人提起沈大人,沈大人嗜好吃酒,卻又不會吃酒,明明沒什麼本事,卻總是歡喜刁難人,真是個讓人不喜的人。」
「哦?是嗎?」周旻晟清淺的勾起一抹笑,一雙晦暗眼眸愈發深邃了幾分。
「姑姑說這話,莫不是在推脫什麼?」珠繡跪在地上,突然朝著蘇妹的方向開口道。
「我能推脫什麼?珠繡姑娘不若說來聽聽。」蘇妹笑意盈盈的看向珠繡,聲音輕緩。
「姑姑說與沈大人並不相識,可奴婢卻聽說在長閣時,姑姑曾與沈大人相會於太子爺的寢殿之中,這事,姑姑如何解釋呢?」
「珠繡姑娘,這說話做事都要講究證據,我何時私會於人?」蘇妹仰著下顎,一副清白模樣。
「姑姑這推脫的本事真是厲害。」珠繡抿唇輕笑一聲道:「奴婢可有親眼所見的老嬤嬤。」
「珠繡姑娘,你這紅口白牙的就將我定罪了,是將太子爺放在了何處?」蘇妹斜睨了一眼旁邊看戲的周旻晟,拉長了語調道。
「姑姑莫惱,奴婢已然將這事說給了寧秋姑姑,寧秋姑姑說茲事體大,她不好定奪,還要上稟給玉金嬤嬤。」
聽到珠繡的話,蘇妹抿了抿唇,轉頭看向周旻晟。
對上蘇妹那雙微帶怨氣的雙眸,周旻晟捻著手裡的黑曜石輕笑一聲道:「茲事體大,是要好好查查。」
還不都是你給惹出來的禍事,卻要她給背鍋!
聽到周旻晟的話,蘇妹瞬時便瞪大了一雙眼,狠狠剜了周旻晟一眼。
「呵。」低笑一聲,周旻晟仰頭靠在軟榻上,隨手指了指站在蘇妹身後的圓桂道:「去,拿些吃食過來。」
「是。」圓桂應聲,片刻之後端著一些吃食走進寢殿。
「妹妹莫惱,吃好了才好說話。」朝著蘇妹招了招手,周旻晟示意圓桂將吃食擺到他的身邊。
「過來。」端起一盞杏仁茶輕抿一口,周旻晟眯眼道:「味道真是不錯,妹妹也該嘗嘗。」
端著身子站在那處的蘇妹聞著杏仁茶滑膩香甜的奶味,不自覺的暗咽了咽口水。
她這一日鑽在賬本裡頭,除了幾盞苦茶,根本就沒落什麼東西下肚,這會子真是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盯著那些吃食,蘇妹咬牙,終於是走到了周旻晟的身邊。
虧待了誰,也不能虧待了自個兒,憑什麼這廝日日休憩,她卻要挨餓受凍還要替他看賬本。
「紅豆卷,糯米糍,山藥糕,杏仁茶,妹妹歡喜哪個?」
「奴婢自個兒來就好,不麻煩太子爺。」
一把按下周旻晟那隻不安分的爪子,蘇妹伏跪在軟榻邊,捻起一個糯米糍就塞進了嘴裡。
裹著一層糖霜的糯米糍粘稠軟膩,細薄的粉霜粘在蘇妹粉嫩的唇瓣上,就像是覆了一層冷霜的艷梅,清憐嬌媚。
垂首在蘇妹的唇瓣上輕舔一口,周旻晟勾著唇角道:「真甜。」
斜睨了一眼周旻晟,蘇妹緋紅著一張小臉扭過腦袋,就見珠繡跪在那處面色難看,圓桂垂著腦袋站在珠簾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身後是不知何時站在那處的玉金嬤嬤和寧秋姑姑。
看到玉金嬤嬤,蘇妹趕忙咽下嘴裡的糯米糍俯身與玉金嬤嬤請安。
「奴婢不敢,選侍快起。」玉金嬤嬤恭謹的朝著蘇妹回禮道。
蘇妹抬首,側身讓到周旻晟的身旁。
周旻晟靠在軟榻上,笑意宴宴的看向玉金嬤嬤道:「嬤嬤怎麼來了?」
「娘娘聽聞太子爺東宮後宅不穩,特意奉了皇后娘娘之命過來詢問。」
「哦?是嘛,那就問吧。」周旻晟漫不經心的道。
「是。」
作者有話要說: 愛吃酒卻又不會吃酒的沈明洲和他的cp沈夫人表示,不背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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