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目光如炬,穿過人群投到靈素身上。
靈素今日著了橘色正裝,挺翹的扇形衣領襯托出她精緻柔麗的鎖骨,出塵脫俗的美感中增添了攝人心魄的絕妙風姿。
高挽的美人髮髻插了一枚白玉長簪,簪頭鑲金的白色鈴蘭花瓣如雲般嫻雅。
為貴妃伴樂,明里尊榮,實則不然,如若貴妃有意難為,一個踉蹌就已經足夠讓撫琴之人命懸一線,縱使你天音非凡,也難逃厄運。
天帝凝眸,靈素髮髻插的正是他賞賜的昆寶鈴蘭如意飛天玉簪,他的眼神幽深如海,這般瞧了一眼,徑自舉起酒杯自飲了一盞美酒。
貴妃涼在一邊卻不自知,還想再求,卻見皇貴妃悄悄擺擺手,陳貴妃思謀如何說辭讓自己找個台階下,聽到慕璃潤玉一般清朗的聲音。
「父皇,陳國的舞姿固然別具風情,貴妃身份尊貴,不宜舞之。不如由兒臣舞劍,為太子殿下助興,父皇以為如何?」慕璃起身離座,恭請聖意。
天帝並未做聲,只聽到慕瑜清寒的語聲透著落寞,「太子殿下,慕瑜有幸在公主處聽聞郡主一曲《天問》,果真餘音繞樑。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有幾回聞,真是遺憾,太子殿下今日無緣聽到郡主佳音!」
「何為天問?」太子奇道。
「臣弟回稟太子殿下,問蒼天誰主沉浮?此為問天。問腳下路在何方?此為問道。問世間情為何物?此為問情?」慕璃語聲慵懶散漫,似有醉意。
「問世間情為何物?有意思!七弟如此一說,兒臣還真想聽上一聽。」太子鳳眼微凝,「郡主,可否為父皇撫琴?」
靈素撫琴本來即可含糊過去的,被慕瑜言語一激,太子抬出天帝,卻是躲不過去了。
靈素起身,身體站立不穩,輕微搖晃了一下,她極力穩住心神,輕笑道,「靈素琴藝欠佳,恐讓太子殿下失望。」
太子興致甚高,鳳目直直看過來,並不掩飾其間驚艷。
「太子要聽,用綠依吧。」天帝手指捻著酒盞,淡淡道。
「靈素遵命。」
茉心去取綠依的當兒,慕璃舞了劍,慕棽吹了笛曲,太子驚艷的目光不時拂過靈素明華清麗的容顏,而慕瑜,始終目光冷淡疏離,舉盞飲酒。
靈素坐在那裡,暗自運氣凝神,不致心神渙散。但是,攏在袖中的手指還是無法自制輕微顫抖。
綠依送到,靈素嘴角揚起美好的弧度,頷首致禮,坐於琴前。
輕抬手,舒十指,琴弦一顫,琴音裊裊而起,起初流水穿過峽谷,清風拂過樹梢,羽翼掠過晴空,心神馳騁在廣袤無垠的草原,歌聲飛躍無邊無際的宇空,眾人如入仙境,心馳神往。
忽而兵戈鐵馬,蹄聲錚錚。草原上戰馬奔馳,殺聲震天,烽煙四起,戰火蔓延。
靈素指尖磅礴之勢奔涌而出,如暴風捲起巨浪,如洪水衝垮山崗...
漸漸的,龍捲風消失,海面恢復了平靜,山洪停止咆哮,山澗有幾縷清風。
琴聲悠悠,清風徐徐,明月皎皎,月光下情侶互訴衷腸。
琴聲轉緩逐漸低落幽咽,哀怨纏綿,如泣如訴...
忽然琴弦斷裂,靈素心力耗盡,嘴角滲出一絲血跡,身體軟軟的滑倒在地。
「靈素姐姐...」慕棽起身急忙來扶靈素,茉心快她一步半臥在地上抱住靈素。
皇貴妃陳貴妃也離座上前探視靈素,只見靈素臉色蒼白,明眸緊閉,氣若遊絲一般。
皇貴妃眼含擔憂,努努嘴看向天帝。
陳貴妃已明其意,從容上前,對著天帝柔聲說道,「陛下,今日太子回朝,是個再好不過的好日子,郡主盡力撫琴也是為了讓陛下和太子殿下高興,這孩子也用不著如此用心,心力交瘁暈了過去,真是可憐,陛下,為她這番衷心,臣妾懇請請陛下不要怪罪郡主大殿失儀!」
一番話說的委婉動聽,殿前失儀是小事,衝撞了好日子這才叫晦氣。
貴妃字字句句都是在為郡主求情,字字句句卻又是在說郡主如此用心良苦討好太子,不會是想藉機打動太子,有了不該有的心思吧?
天帝如何聽不出她的意思,他酒意微醺,招招手,柔聲道,「新月,來扶朕起來。」
陳貴妃驚愕既而心花怒放,新月是她的閨名,天帝竟然還記得,當著眾人的面還喚的如此親昵。
天帝一聲輕喚,使她心頭湧上甜蜜,伸出手急急奔到天帝近前扶住天帝的胳膊,顧不上再去火上澆油,為難郡主,嬌軀輕輕靠在天帝龍體上。
天帝回首,「容華,罷了。朕累了,你們也散了吧。」
「是,陛下!」皇貴妃溫順的屈膝道,「臣妾恭送陛下!」
天帝離宴,眾嬪妃紛紛離去。
太子殿下鳳目含笑,晃動手中的酒杯對著慕瑜輕輕說道:「七弟,天問也不過如此,曲未終,人已殤...沒得可惜了一把好琴。」說罷起身外袍甩出一個優美傲然的弧度轉身離去。
慕瑜冷哼一聲,冷著臉轉身離開酒宴。冷目泛著寒光,不知道內心在想什麼。
婉莘看到靈素暈倒,心急如焚,無奈只是一個皇子妃,在後宮裡就是皇子附屬品,再多的擔憂焦慮也無法讓她做出越矩的行為。她本想第一個衝上去將靈素摟在懷裡,可是腳步卻生硬的跟著慕瑜出了大殿。
眼前的夫君這是第二次繞面,在她眼裡他冷傲無情,剛剛就在酒宴上還出語不善,挑撥太子為難靈素。靈素暈倒的那一刻,她的心中湧出一股恨意。
她遠遠跟在夫君身後,他們之間的隔閡如同他們之間的距離,邁步間拉的越來越遠。
她思慮間想到晴翠胡同萬家院裡養傷的男子,今日恭迎太子,一日都沒有去探視病情,不知他怎麼樣了。想到男子甦醒時注視她的一雙含笑多情的俊目,那粗獷剛毅的面容反而親切。
她面容微微發熱,腳下一滑,不由發出驚呼「哎喲...」
慕瑜聽到驚呼轉身,似才想起身後還有一個屬於他的妃子。他鐵青著臉,「你先回去吧!」說完躲避瘟疫一般大步流星離去。
婉莘並沒有哀怨夫君無情,原本無緣,如何還要糾纏?她惦記著明早要去的地方,要探視的人,加緊腳步急行出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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