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輕風的這些話字字句句都戳到了朱六斤的心裡,他與三個藩王也有過交往,對他們有奶便是娘的心理了解的很透徹,所以為了穩住他們幾個,朱六斤不但讓人給他們透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而且暗示了朱六斤已經是天下復明志士的共主和將來復明成功的諸多賞賜,以此來堅定三個藩王反清的決心。可以說,吳三桂等人的反清基本上都是在朱六斤的攛掇下開始的,當然朱六斤其實也不知道,吳三桂等人將來未必會認他這個私生子,到時候誰勝誰負還很難說。
所以,朱六斤也深知吳三桂他們也都靠不住,因為他自己根本沒有可靠的人馬,藉助天地會雖然是一招好棋,可是小島上的勢力太弱,也逐漸腐敗了。朱六斤知道了以後才發現復明可能難以成功了,因為一旦真的豎旗反清,這些人也是陽奉陰違。所以,他需要為自己做好打算,正如剛才李輕風所言,如果真的復明成功了,他就能做天子,那時就需要大量的錢財來招兵買馬,聚起一支聽命於他的隊伍,才能用自己的身份繼續打擊吳三桂等人,這樣再號召天下人勤王而誅殺三個野心勃勃的藩王,應該是易如反掌。
「一旦復明失敗,」李輕風說道,「那麼找到這批巨大的寶藏,或者以勤王名義坐上皇帝的寶座,如果不成則可以讓你們幾個人的後代享盡榮華富貴。恐怕這一點才是你們的真實目的吧!哈哈。」
這一點當然更是說到了朱六斤等五人的心裡去了,二十多年來也有好幾個大明後裔,鬧到頭都是失敗,落得個雞飛蛋打還人頭落地。自明末以來,君不君臣不臣的,早就沒有三百多年前的威武霸氣了,要想復明實在難。因此他們五個人的私慾還是以得到這批寶藏,然後遠走高飛,為子孫後代留下寶藏享受榮華富貴,那才是真的。
「如果被你們這幾個蟊賊利用成功了,那麼天地會就成為天下的笑話了。」李不靜接著說道,「只可惜還有我們三個好事之人,把這一切都探查的一清二楚了。唉,這熙熙攘攘的世人,無不為名利,名既不可得,那麼這利是挖空心思也要得到的!」
朱六斤等五人的臉上此刻已經變色了,他們的心思被李輕風等三人徹底的揭穿。董重已然坐不住了,他看李不靜是個嬌滴滴的女孩子,竟然說話這樣不留任何的情面,心中早就有了氣。於是趁著李不靜還在說話時,右手的一雙筷子忽然甩出,直奔李不靜的面門而去。
鳳天舞早就得到了查頭霜的暗示,一直在觀察著朱六斤等五人,董重的右手微動之時,已經被他發現,那雙筷子剛出手,就被鳳天舞伸手穩穩的抓住了,然後他反手就甩出筷子,直奔董重的太陽穴。董重不敢怠慢,側身躲過。鳳天舞抓筷子的手回過來繼續去拍董重的後脖頸,董重顯然已經無法避開這一招了。
坐在一邊的朱六斤此時伸手擋住鳳天舞的手腕,把鳳天舞的殺招破了。鳳天舞也不讓他們兩個人還擊,迅速又連續使出三招,但是都被朱六斤和董重擋住了。轉眼間,他們三個人已經過了三招。
董重擋住鳳天舞的三招後,就神情戒備的站在了朱六斤的身側。張定和孟凡見他們已經動手了,也站起身,緊緊的立在他二人的身後。丁之見原本站在靠近門的那一側,現在也移動腳步靠近了其他四個同夥。此時,以朱六斤為首的五個人已經站在了一起。
風雪帥還是穩穩的坐著,看都沒有看朱六斤他們五個人一眼,對鳳天舞也是不理不睬,好像這些都沒看到一樣。而且,此時他還端起了一杯酒,對著身邊的李輕風哈哈一笑後說道:「我輕風哥哥遠來是客啊,在客人的面前,咱們自家兄弟還要舞刀弄槍的,卻是為了什麼?」
鳳天舞氣鼓鼓的說道:「這個姓董的忽然出手,他,他要欺負輕風哥哥的義妹,二哥的朋友,那就是我鳳天舞的朋友了,我怎麼能放過他!」
鳳天舞還要繼續出招,但是查頭霜一伸手,硬生生的把鳳天舞按住了,讓他坐在椅子上。
朱六斤等人看對方坐下了,也都坐了下來。
但是,已經陣線分明。
李輕風抱拳說道:「看來都是我這個妹妹多嘴了,影響了你們天地會兄弟們之間的情誼,那麼我就先給各位兄弟們賠禮了。」
風雪帥說道:「輕風哥哥,你這是說的哪裡話來啊。只是,天地會自有天地會自己的規矩,我們還要把這事稟告李香主,由他來決定如何處置今天的這件事。是非曲直,也不是我們能夠辨得清的,可能還要報到總舵主那裡去。」
這一點李輕風當然是知道的,他此來就是要揭穿朱六斤等人明著造反,暗地裡貪圖寶藏的事。他也知道風雪帥當然是不能對此事擅自處理的,天地會對違反了會規的幫眾,自有執法堂來處置。此時,天地會發展的很快,其會眾已經遍布了大江南北,各地都有分舵或者分壇,可謂是江湖上人多勢眾的一個幫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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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帥看了一眼朱六斤等人說道:「朱兄弟,你入會也不是三兩天了,對規矩也是懂的吧?在這裡,你們五個人自然不是我們的對手。但是,我也不想在事情還沒有查明白之前,就和你們反目成仇,畢竟大家還是自家的兄弟。李香主開堂之處,你們也是找得到的。那就請你帶著你的四個兄弟現在就去吧,有什麼話你們對李香主去講吧。而且,我們現在要去長白山的事情,也希望你能夠守口如瓶。否則的話,」風雪帥舉起自己的右手,「我這一掌,你想一想能不能受得住!」
朱六斤自忖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馬上就要解開長白山的秘密了,只在這《信王秋遊圖》之中,讓他此刻放棄,心裡又實在不甘心。他暗自運氣,想一招之間占據上風,然後逼問《信王秋遊圖》。所以,朱六斤突然使出一招「盤根錯節」,雙腿螺旋飛轉著,向風雪帥的胸口蹬去,想一招先把風雪帥制住,再以他來要挾其他人。
風雪帥沒有想到朱六斤竟敢對他突然下殺手,緊急之中伸手去卸朱六斤腿上的力道,拼著自己的雙手被他的雙腿夾斷。此時,丁之見等四人看朱六斤已經動手,各自從身後取出單刀,站成了一排,只等朱六斤制住風雪帥後,他們再對其他人發難。
就在朱六斤以為突襲將要成功時,忽然雙膝上被重重的擊打了一下,腿上的力道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李輕風和查頭霜手中的酒杯一起打在了朱六斤的膝蓋上,酒杯落地發出一聲脆響。
朱六斤等五人馬上擺開架勢,立即向風雪帥等人發起了進攻。洪承嶺牽著兩個女兒已經躲在了屋角,李輕風等三人腳下用力,三個人竟然齊齊的坐在椅子上,同時向後飄出了兩米,正好在門邊,手中端著茶水,自在的看著撲過來的朱六斤等五個人。
風雪帥厲聲喝道:「朱六斤,你先動手擊殺同門,是我會中人人得而誅殺的死罪!還不趕快住手!」
但是,朱六斤等人並沒有停手的意思,反而一起攻了上來。他們幾個人哪是風雪帥等人的對手,查頭霜伸手直接抓向了丁之見,待對方躲避之時,腳下連環一掃,就把丁之見掃倒在地,查頭霜順手就點了他的穴道。那邊鳳天舞也一掌把孟凡拍的倒退了一步後,委頓在地上再也不動了。張定也被褚氏兄弟的一招「雷霆手」打的倒在了地上,董重見勢不妙,想從身後的窗子逃走,哪知道花無叢也料到了,雙拳齊出正打在他的兩肋上,吃痛的董重倒在窗下。
朱六斤被兩隻酒杯打中後,跌坐在地上動不了,此刻臉色慘白的看著自己的幾個兄弟都已經被制住了。他頹然的嘆口氣,什麼話也不說。
褚氏兄弟過來,把朱六斤等五人全部綁了,與宿革珠等人將他們都踢出了房子,問過洪承嶺後全部關進了中院的一個房間。褚浪閣飛身上了房頂,去衢州的分舵報告。褚英閣和宿革珠回到了房間,所有人正坐在桌前等他們回來。
宿革珠對風雪帥說道:「二哥,都已辦妥。」
風雪帥點點頭,然後對洪承嶺說道:「洪老爺子,我有一事想詢問您,不知道可否?」
洪承嶺作揖說道:「風大俠但說無妨,只要是老朽能夠做到的,我決不會推辭。」
風雪帥說道:「不知老先生是否收藏有一幅《信王秋遊圖》?」
洪承嶺點頭說道:「這幅圖是在我這裡,那是當年的那個親兵交給我的,說是我大哥讓我拿著,算是他留給我的念想了。這圖就在此屋之中,你們稍待片刻,我取來。」
洪承嶺說完,走進了這個房子的裡間中,不一會兒手裡抱著一卷畫軸出來,交給了風雪帥。
風雪帥接過畫軸展開,幾個人都圍過來觀看。這是崇禎皇帝繼位之前三年的一個秋天,還是信王的他出了京城去遊玩,後由御畫師做的一幅畫。整幅畫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畫出了身為信王的崇禎皇帝在一片秋色中,被宮人、太監及侍衛擁著,觀賞郊外的風景。
這些人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麼來,不由得想起了總舵主留下的錦囊來。大家都看向風雪帥。
風雪帥取出了錦囊,裡面是一封信,他展開細看。看完後收起書信,把畫卷的軸擰開,然後他以手為尺,比劃了幾下後,在畫軸的一處再用力一擰,畫軸斷開。風雪帥從裡面取出了一張發黃的錦緞,顯然已有年代,他在桌子上展開後眾人再看,是一幅圖,畫著很多粗細不等的線。
紅指甲和紅落葉越看越驚奇,扭頭對風雪帥說道:「二哥,這好像是一幅山水的圖。」
風雪帥看著兩個義妹說道:「你二人能看懂這圖?」
紅落葉說道:「我們姐妹慣於女紅,所以對各種的圖形都認識,這幅圖我們看來也懂了個八九不離十。就讓我姐姐先給你們說吧,有不理解的地方,我們一起參詳。」
紅指甲指著地圖說道:「這些線看似都一樣,但卻有粗細之分,這些粗的一定是山脈,你們看粗線都是曲折的,表示山脈的走向和高低。那些細線我看就是河流,這中間一大片空白,定是一個很大的湖泊,或者是一片平原、草場這樣的寬大場所。我沒有去過,不知道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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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看,這些粗細之線幾乎都是不連貫的,斷斷續續的表示了一些山川河流。我看形勢,這裡的空白還是一個大湖泊的可能性大。但是還有一條線與其它的都不一樣,它是唯一的一條沒有斷過的線,它通向——」紅落葉順著那條線的方向移動手指。
「這裡!」紅指甲已經找到了,「就是空處最上角。」
眾人盯著她的手指看去,圖中只有這一條線一直從圖的右下角,曲曲折折的到中間那片空白,最後止於一點。
「這裡應該是山海關。」李輕風指著這條線的起點處說道,「按照這條線的方向來看,正好是從山海關向北,然後去長白山,而且這一大片空白該是那裡的一個湖泊,但是這湖泊之中怎麼會有龍脈呢?」
大家都知道他說話的意思,龍脈一般都在山的地方,因為只有山才有脈,湖泊之中怎麼會有龍脈?何況那裡冰天雪地的,如何下到湖泊里探查?
風雪帥說道:「總舵主的錦囊中說了,讓我們先到山海關前,那裡會有人等著我們,到時候就知道了。」
風雪帥對洪承嶺施了一禮說道:「感謝老前輩,這幅圖關係到咱們的身家性命,我想借來用上一用,如果我們能僥倖毫髮無損的回來,我一定把這幅圖原物奉還。」
洪承嶺擺手說道:「這圖在我這裡什麼用處也沒有,適才聽到你們說,或許圖中有寶藏,老朽不是貪財之人,有點薄產足矣。若是有人知道藏寶圖在我這裡,那我們父女如何應付得了那些貪婪的人。」
他說的是實話,靠著當年逃離關外時大哥給的,他足可以富足的過一生,開著「奇珍齋」也有進賬,並不貪圖更多的財富。加上剛才也聽了他們這些人的話,一定是有什麼更大的計劃,反正他只希望做個百姓,索性就把這幅藏寶圖交給他們,也免得被更多的人惦記。
風雪帥等七人對著洪承嶺一起抱拳說道:「洪老前輩大仁大義,我們沒齒不忘。他日若能回來,定到你這裡來拜謝大恩大德!」
洪承嶺拉過紅指甲和紅落葉兩姐妹說道:「我知道她二人與你們相識日久,只是我離開江湖太遠,故而再不會與江湖人士糾葛。她兩個孩子,總不能陪著我這個老朽啊。何況他們能看懂這幅圖,不如就跟著你們去吧。」
數日之後,山海關前十餘乘馬疾馳而來。
這正是:王朝更替本尋常,何必還念當年王;彈指一揮二十載,要破韃虜看兒郎。(預知後事,請關注第十七回:虎跳峽無影腳,美人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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