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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勸你母親把孩子打掉,畢竟,她被退親。又未婚生子,傳出去。她這輩子就完了。可她執意要生下你,她性子十分執拗,任我好說歹說。她就是不聽,最後沒辦法。只能先安置她」
他一直說到後來他夫人去鬧事。京中飛短流長對齊雲開的傷害,她像一個烏龜那樣躲藏著生子。
「生你的時候,是她的一個大劫。當時雇了一個婆子照顧她的。那婆子來報,說她難產。孩子生不下來,我夫人有心奪子,且一直憎恨她。便親自去了院子,對穩婆說。大人不保,只保小孩,穩婆下了狠藥,你是出生了。可你母親大出血。差點就死了。我夫人抱走了孩子,就不管她的死活,後來不知道靖國候夫人從哪裡得知消息,及時趕到,這才救了你母親的一條命。」
陳牧怔怔地聽著,心頭說不出的難受,感覺臉上濕潤,伸手一擦,竟是滿臉的淚水。
「她後來如何?」陳牧聲音顫抖地問道。
「她後來就消失了,但是每年都會回來找我一次,見你一次,你五歲那年,她說你已經懂事,不可再見了。」
陳老爺沉痛地看著陳牧,「牧兒,不是她狠心丟下你,是她沒辦法,她說不能讓你背負私生子的名聲。」
陳牧心頭很亂,腦子裡不斷浮現出那婦人的面容,心底便泛起一陣陣的酸楚。
「她不想認回我,是嗎?」陳牧問道。
陳老爺看著他,「做母親的,怎麼會不想認兒子?她不認,不是不想認,是怕阻礙你的前程,也不想擾亂你的生活。」
「她怎麼會是陳瑾寧的義母?」陳牧實在不解。
「當年,甄氏生下陳瑾寧便難產去世,她和甄氏原先就是手帕交,陳瑾寧不得國公爺待見,要送去青州的莊子裡,她便跟著去照顧陳瑾寧,她說,沒娘的孩子,很苦,而她,照顧不了自己的孩子,便去照顧好友的女兒,也算是一種補償。」
陳牧看著他,眼底閃著感激,「父親,這麼多年,您一直承受母親的責備,背負罵名,難為你了。」
「我平白無故得了一個如此乖巧懂事的兒子,焉知不是我的大幸?」陳老爺望著他,「如今你知道我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你作何打算?」
「您是我的父親,這輩子都是。」陳牧篤定地說。
陳老爺淚光閃動,嘴唇微顫了一下,「好,乖兒子。」
「此事,和母親澄清吧,若不說清楚,母親心裡始終有一根刺,您也一直難為。」陳牧說。
陳老爺欣慰地看著他,「你若願意,就說吧。」
「走,我們回去跟母親說個明白。」陳牧站起來,他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他身世之事,困擾了他許久。
雖說後來也逐漸看開,可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母親到底是誰,如今解開疑惑,他心頭也釋然。
父子二人,並肩走了出去。
陳夫人今日心頭是五味雜陳。
有開心,也有難過。
那到底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從出娘胎就到她的身邊,她含辛茹苦養大,母子感情早就種下。
雖說,她一直偏心女兒,對兒子也有一根刺,因為兒子是夫君與外頭的女人生的,想起他曾經的背叛,她心裡還是很難受。
可再難受,她也割捨不下兒子,那是實實在在二十幾年的母子情分。
所以,兒子出任復職,她很高興。
但是,她心裡頭也難過。
因為自從他被免職之後,揭穿了身世,兒子就漸漸與她疏遠了。
她好幾次想解釋,但是,兒子都找藉口轉移話題。
尤其今日她命人準備了豐盛的飯菜等他回來,府中的下人卻說他從宮裡謝恩出來,到了門口也不進來,轉身走了。
兒子氣她,她知道。
她一時氣惱,心塞,便犯了頭痛,找藉口衝下人發泄了幾句,叫他們不必準備那麼多飯菜之後,就回了房間。
回房傷神了一會兒,便見門被推開了。
她從榻上下來,看到夫婿與兒子兩人走進來。
「你們怎麼一起來了?」她看到陳牧,方才臉上的不痛快都收了起來。
「母親!」陳牧直直走到她的面前就跪下。
陳夫人嚇了一跳,「好端端的,你跪什麼啊?」
「兒子叩謝母親養育之恩!」陳牧看著她,這麼多年,母親對他的好,他都記在心頭。
「什麼意思?」陳夫人腦仁兒發痛。
陳牧站起來,扶著她坐下,道:「母親,聽我說。」
陳夫人怔怔地看著他,還沒見過他這般嚴肅凝重,一時就不說話,只等他說。
等陳牧說完,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半響,她才震驚地看著陳老爺,「牧兒,不是你與那女人生的?」
「不是,」陳老爺歉疚地道:「對不起,瞞了你許久,我不能讓人知道牧兒父不詳的身份。」
「那」陳夫人腦子凌亂,想起當年的事情,她何等的心狠手辣,差點就叫那女人死在產房裡了。
「她回來找你了,是嗎?」陳夫人眸色一緊,想故作不在乎地問,但是聲音已經哽咽了。
「她回來,但是,她只怕不會認我。」
「若她認你,你是不是要跟她走了?」陳夫人心頭驚慌,他要走了?養了二十三年的兒子,要還給人家了?
「不,我不會走,除非母親趕我走。」陳牧輕聲道。
陳夫人淚水滑落,「我怎麼會趕你走?我若要趕你走,當初就不會抱你回來。」
「那兒子就不會走。」陳牧跪在地上,仰望陳夫人。
陳夫人一把抱住兒子,哆嗦道:「不能走啊,我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便是玉皇大帝來,我都不放手,我不能這樣便宜人家,我知道,我對你不夠好,還讓你護著你妹妹,甚至為她丟了官,我知道你肯定怪罪母親,母親保證,往後再不會了。」
陳牧抱著母親,想起生母,心頭一時也是酸楚難當。
這麼多年,他沒在她身邊侍奉過。而以後,他也不會離開如今的母親。
在審理陳瑾寧的案子之前,他或許應該去找找她。
他有一個很好的藉口,要知道陳瑾寧在回京城之前,是否和鮮卑有聯繫。
他不求她相認,只想與她說說話。
母子情分一場,不該這般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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